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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边小声说陷空岛的两个汉子会账离去,他才面色如常地放下筷子,倒了杯酒。这店里嘈杂,多是平头百姓,先头能听见俩汉子闲话的不多,只是多没有当回事。
陷空岛的翻江鼠蒋四爷一向形如病夫,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这几日传出病入膏肓,仿佛命不久矣的消息虽是叫人惋惜,却也并不意外,毕竟是翻江倒海的本事,天天在水里头泡着哪里能好。
都说陷空岛五义情同手足,说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也不为过了,这番心焦不理世事也在情理之中。
可展昭却生了狐疑。
蒋平确是生了重病不假,展昭从白玉堂口中所知不多也能猜出一二。白玉堂几次念念不忘那些药材,就差没上门和官府直接抢了,总不可能是拿他义兄说笑。
只是蒋平再如何病重,陷空岛也不至于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竟是连家门口发生的事都不管不顾了。那毕竟是陷空岛的地界,回头蒋四爷的病一好,还是该如何便是如何。若是真闹出大事,陷空岛在众人心里头可真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又哪里能立足于松江府
陷空岛当家的又不是只有一位。
且半个多月前白玉堂也能在外行走,再十万火急也不是人人都腾不出手来。
展昭不动声色地扫过酒楼厅里的众人,不知为何觉得眼皮微跳,他偏过头,隐含忧虑地远望着窗外。
正是这时,窗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锣响,又急又乱,远远地有人大喊:“出事啦!打死人啦!”
展昭捡了手边的巨阙便跳出了窗子,身影快的叫人眨眼不及。
“快去报官!”紧接着街上又是一声传来。
星雨楼跑堂的小二一呆,正要喊有人赖账,就被那粉衣公子拍了拍肩膀,指了指展昭桌上放着的银钱。
“那位少侠就住这店里,银子不会少了店家的。且他还没来得及动筷,我看你还是莫要收了,这一去一回不过一会儿工夫,但多半是饥肠辘辘。”粉衣公子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微弯,叫人忍不住都盯着他眼角的小痣看,虽然没有脂粉气,也当真是一点英气都无。
跑堂小二只觉得晃眼,连连哎了几声。
厅里好些人都跑出去瞧热闹了,唯有粉衣公子和那个小姑娘还好好地坐着。
粉衣公子在位子上一杯一杯倒着酒喝,偶尔夹一口菜也不往自个儿嘴里送,而是放到小姑娘饭碗前的空碗里,免得小姑娘抬手不方便。小姑娘就更乖了,好似一点都不好奇外头发生了何事,只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连跑堂的忍不住凑着窗外瞧了一眼,好些人围在街那头,他也一时瞧不清楚。虽是好奇也没有往外伸着脖子看了,他要是甩手跑去瞧热闹回头就是掌柜的一顿鸡毛掸子。
先头叫那么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打死人了。
跑堂小二还在心里嘀咕着,展昭倒是踩着瓦片第一个赶到了闹事的地方。他的身姿轻巧得当真如燕过塘,单手一把抓住打人那个男人的手,脚下横着一撇,将周围几个大汉都轻松撂倒在地,便是连剑都未曾拔出。
而地上被按着打的人也露出了真容,竟是个近四十岁的胖妇人。她穿着花哨的红装,脸上被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惨不忍睹,手里抓着帕子,坐在地上撒泼般大哭大叫,却嘶哑地不成句,“打、打死人啦、救救命啊——”
展昭一愣,这妇人怎么好似个媒婆?
“打的就是你——”那被展昭抓住手的男人疯了般大叫,拿脚踹那胖妇人,充红了一双眼,可真叫一个往死里打,“我好好的儿子——你——你做的什么媒——我——”
“你你你——”胖妇人拿手指着那个男人,说了半天才把口舌捋直了,“我我我我家——他他他可是在陷空岛当差的,你、你敢打死我——?!你敢!!”
发疯的男人气得噎住了,“你——你——”
展昭一愣,先是听到宅子里头有人哭着“我的儿啊……”,才回过神来。
他仰头环顾了一眼,四周竟多是穿着红衣、敲锣鸣鼓的,可不就是刚刚在城门口瞧见的那一队迎亲之人吗,怎的好好的喜事闹成这样。而他手里按住的那个男人身着锦衣,蓄了胡子,虽是散了头发,也可看出是常年养尊处优惯了,仿佛是诗书礼仪之家的书生老爷,又怎会亲自动手打起个妇人来。
围着的百姓有两三人大抵是知道发生了何事,相互间小声说起来。
“……哎唷造孽哎,好好的喜事变丧事。”有人摇头直叹。
“老王你可是看见了?”
“可不,那张家公子多灵多带头的衙役低头瞧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媒婆,冲他带来的衙役们一招手,将媒婆终于车开了,“先带回去,和大人回禀清楚了,看大人如何定夺。”端的叫一个干脆利落,行事如风,理都不理那媒婆几番又哭又闹、大嚷大叫,难怪是个领头的。
那头媒婆还是不死心,一个胖妇人力气也不小,几番挣扎。
“你们敢动我——我——我——陷空岛不会——”她因为被两个衙役生拉硬拽地往衙门方向拖,叫喊的话一断一续,终于叫忍无可忍的衙役用布塞了一嘴。
人群里还有人笑那媒婆,陷空岛的几位爷是什么人,远近驰名的大善人,还会理她这种作恶之人。
带头的衙役却拧着眉毛嘀咕了一句。
不过很好他便转头又对张员外行了一礼,口中道:“本该让张员外先料理家事要紧,但毕竟是闹了人命,大人那边肯定是要问问清楚的,还望张员外体谅,能随我们走一趟。”
张员外到底是个读书人,怒极的那口气叫展昭给顺了,倒是默然地点头,“有劳差爷了。”
领头衙役见张员外这回连衣冠都忘了正,这么大年纪还红了一双眼,只能微微叹气,“张员外节哀。”若是能叫张家公子和那苏家小姐一块儿送去府衙那是更好的,也叫仵作能弄弄清楚是因何就众目睽睽之下暴毙,但这话确实说不出口了
大多人家都是不愿至亲死后还叫人动手动脚,更别说验尸一事指不定就死无全尸,哪里能忍。
不多时,苏家二老也是匆匆赶来,还未进屋,只见张员外的面色便知消息不假,登时痛哭口中亦呼:“我的儿啊……”当真叫闻者心酸不已,苏夫人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厥了过去,四周的仆人连忙大呼夫人,围了上去。
幸好张家请来的宾客中有大夫,忙上前将人推开,一掐人中将苏夫人这口气先缓了回来。
张宅门口一通混乱。
张员外闭了闭眼,听着屋内他夫人痛哭,心中一痛,却记着那句莫叫张公子死不瞑目,这媒婆干出这等事,他绝不会放过。思及此,张员外扭头寻起了先头叫他神智一清的少年人,不过人群拥挤他也没能寻着。
这时的展昭却是离了人群,轻巧上了屋檐,蹙着眉沉思。
那胖媒婆已经被架走了,虽说张员外打人不对,但邻里邻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便是衙役也明白张员外可怜。
此案若是查不出个源头,估摸着胖媒婆牵了八字相冲的亲事头一个被当做居心不轨处置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新郎新娘莫名其妙双双暴毙,便是相克之说虚无缥缈、不可尽信,也只能如此。
展昭盯着带头的衙役,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他心想自己可曾听错了,那媒婆确实几番提到了陷空岛,而那领头衙役的嘀咕声音虽小,展昭也听了个全。
展昭搔了搔下巴,翻身进了张宅。
宅子里到处都是正红色的布料,可屋里头的躺着两具尸首,皆着红装。张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家二老也是在厅里抱着自家穿着嫁衣的姑娘。
到底是陌不相识,展昭不便进厅,便在前院走廊上拦下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满脸写着懵,好好走着呢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提溜到了老高的地方,迎面就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小兄弟莫慌,展某只是跟你打听点事,绝不会害你性命。”展昭在小厮惊呼前安抚道。
大概是瞧着展昭面善,小厮连连点头。
“给你们公子做媒的那个媒人可是松江府人?没听见有人提起她的姓氏,可是不太相熟?”展昭问。
小厮听展昭问得这事,立马就愤愤道:“那媒人不是本地的,一般都找许媒婆,只是我们老爷听了人举荐,说是陷空岛作保,这才信了她,没想到竟——”
他鲠了口气,也是当真伤心,声音也低了下去,“竟害了我们公子。”
展昭看人准,这一抓逮来的正是张公子身旁的伴当小厮,对这事儿知晓的甚多。
“按理说成亲一事不可草率,可偏生苏家小姐在松江府是鼎鼎有名的才女,长得好看不说,性子据说也是温柔小意,夫人见了几面很是满意这才定下了,没想到这八字上出了差错,叫我们被瞒了这么久……这可恶的婆子——”到最后小厮只剩恨恨之声。
展昭心道果然,远远望了一眼陷空岛的方向,在将小厮放下去前,又问了一句:“近日松江府可是不太安宁?可有发生其他与陷空岛有关的事?”
小厮想了想却摇头,“这些日子我们都在筹备亲事,没听说什么。”
话音未落,展昭已将小厮放下,一翻身就窜了出去,心里还想的是那领头的衙役小声嘀咕的那句话。
“又是陷空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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