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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480 章 借机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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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忠尧故作高深,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这太子洗马是何人?”

    “东宫属官。”陶骁如实答道。

    “嗯,不错。”忠尧颔首道,神秘地笑了笑,“那你可知他是谁的人?官家、公相、使相、隐相?还是太子?”

    时北宋六贼势力猖獗,各方势力盘根交错,许多大臣谁也不敢随意开罪,只能明哲保身。是以,忠尧这么一问,陶骁一下愣住了,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内幕,绝不仅仅是看个病那么简单。

    他沉默半晌,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实言相告,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病!”忠尧压低了嗓音说道,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陶骁耳朵里,却是字字珠玑。

    “什么?他没有病?!”陶骁愕然,面色十分震惊,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嗯,一点儿病都没有。不信的话,我随你同去走一遭,你就知道了。”忠尧悄声说道。

    陶骁感激不已,欣然拱手道:“好,多谢前辈提点。但请前辈随我同去,一见分晓。”

    “哦,对了,这是你的银子——”忠尧说着,笑嘻嘻地把先前地上那块银子塞到了陶骁的手中。

    陶骁愣了愣,随即收下,笑了起来。

    两人商量好了以后,陶骁转过身来,对颜家仆从说道:“这位是我太医局的前辈,愿同我一道前去为家主诊视。”

    那家仆正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道:“好,好啊!二位这边请——”

    就这样,忠尧大摇大摆地跟随二人进了颜宅,而身在偏厅的颜爽却毫不知情,仍旧心急如焚地盼望着太医的到来。

    不久,及至一僻静的偏厅。

    彼时,颜爽在厅内背负双手,正在仰头观望墙上的一幅长卷画作——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标图》。

    那仆从让太医陶骁与忠尧在门外稍候,自己入了内,单膝跪地拱手禀报:“启禀老爷,太医局的医官到了。”

    陶骁探头往里瞄了一眼,好奇地问道:“他禀报时为什么要单膝跪地呢?”

    忠尧闻言也往厅内瞥了一眼,接着耸耸肩,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双膝跪地是上坟。”

    “呃?”陶骁先是一怔,随即扑哧一笑。两人相视,笑而不语。

    这时,厅内传来颜爽的声音:“太医局的医官在哪里?快,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话音甫落,家仆疾步而出,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冲两人笑了笑,退至偏厅门口,微微欠身,伸出手来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动作。

    “两位,里边请,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忠尧与太医陶骁对视了一眼,示意让他先走,而自己则跟在身后。

    两人入了偏厅,颜爽第一眼看见太医十分高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料,他忽然如同浑身触电了一般,身子一震,顿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发现太医身后有一个熟悉身影,正踏着坚定的步伐朝着他徐徐走来。

    太医陶骁瞧见颜爽的面色起了变化,很是诧异,却不知是何缘故。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望向忠尧。

    忠尧很机智,故作惊诧状:“哎呀!颜老爷,您这气色……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吗?来来来,快让我们来给您瞧瞧,看看您哪里不舒服!”

    颜爽陡见为自己下毒之人,早已惶惶不安,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地方不舒服,没有地方不舒服!”

    “哦,原来,您真的没病啊!”太医陶骁愕然道。

    “我……”颜爽欲言又止,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怯生生地瞥了忠尧一眼,勉强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没病!哪儿有什么病啊,呵呵,呵呵呵……”语罢,他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迭,放声哀嚎。

    忠尧察言观色,颜爽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神色变化都没逃过他的眼睛。听了颜爽说的话,他嘿嘿笑道:“没病?哦,没病那就好,那就好。”

    颜爽唯唯诺诺,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陶骁疑惑地问道:“颜公,既然您没病,那您唤太医来做什么?”

    这一下真把颜爽给问住了,他的目光在忠尧、陶骁之间游移不定,神色尴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忠尧眸子一转,嘻嘻一笑,缓步上前道:“这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帮您诊治诊治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颜爽面色大惊,一面拒绝,一面往后退去,着实吓得不轻。他不知不觉退到一张圈椅后面,一屁股坐了下去,左手抓住扶手,右手在空中用力挥摆,“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忠尧见状,故意皱着眉头重复确认道:“真的不用?”心里却乐开了花。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啊……”语罢,紧张万分的颜爽忽然神色一敛,握紧拳头锤了锤自己胸膛,以展示自己身健体壮,说道,“你看我,身强体健,好的很,好的很呢!不用吃药,不用扎针的!”

    忠尧幽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向太医陶骁,双手一摊显得颇为无奈:“看见没,没有骗你吧?我先前怎么说的来着?”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陶骁亲眼所见,自然坚信不疑,他点了点头:“颜公生龙活虎,看起来身体康健,确实没有什么病。”

    “既然他没有病的话,那接下来怎么办?”忠尧正色问道。

    “还能怎么办?”太医陶骁反问了一句,叹道,“当然是打道回府喽!”

    忠尧颔首表示赞同:“说得也是,那我们就打道回府!”

    颜爽见二人欲转身离去,急忙唤住:“呃,让二位白跑了一趟,实在不好意思。不如留下来用个晚膳,给颜某一个机会,略备薄酒,聊表歉意?”这太子洗马官场应酬惯了,客套话是脱口而出。不过,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未当真。

    岂料,忠尧闻罢想也不想,便不假思索满口答应:“好啊!”

    颜爽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忠尧会答应留下来,心中顿时后悔不迭,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不说,还急得伸手想抽自己这张贱嘴。

    正在骑虎难下之际,太医陶骁拱了拱手,正色道:“多谢颜公美意,不过这次还是算了吧,在下回太医局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颜公美意,下官心领了,告辞。”

    陶骁此举算是替颜爽解了围。

    颜爽心中一喜,正求之不得,连忙拱手送客,含笑致意。

    然而,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忠尧却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这让他心中不禁又咯噔了一下。

    忠尧略作沉吟,转身对陶骁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跟颜公单独聊聊。”

    陶骁颔首,拎着药箱转身出了偏厅,门口一名候立多时的家仆很懂礼数,即刻快步跟上前去送客。

    陶骁走后,颜爽望着忠尧,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有些忐忑不安,偏厅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半晌,他低声下气地问道:“小官人,今日,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做客啊?呵,呵呵……”言讫,神色一敛,又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樊楼的账我定然会按时结的!小官人放心大胆地住着好了,有、有什么好吃的就随便吃吃,有什么……好睡的就随便睡睡!呵呵呵……”

    颜爽意图曲解忠尧的来意,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再安抚一下企图蒙混过关,但他似乎忘了一点,忠尧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忠尧轻蔑地笑了笑,淡然道:“颜公,可还记得你我之约?”

    “记得,记得!”颜爽回答时有些战战兢兢,他当初是真的被忠尧整惨了,心里留下了一大片阴影。

    “今日我若是不来,你应该早就把帮我寻人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吧?”忠尧平静地说道。

    “呵呵,怎么会呢……”颜爽皮笑肉不笑,“小官人交代的事,我都是日思夜想,当作头等大事来对待的!实不相瞒,我、我已命人将画像送去画师那边临摹了,不出三两日,定然有个数百张,届时,我再派人四处张贴发布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找人的小事儿?小官人,你就回去好好等消息吧!我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就立马来樊楼禀报与你,可好?”

    “哎哟,不错哟。听起来还挺上心的。”

    “那是,那是!能不上心嘛。”颜爽连连点头,嘿嘿一笑。语罢,又假惺惺表忠心、献殷勤:“能为小官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他抬眼看了看偏厅左右,恰好有一道阳光从屋外射了进来,顿时灵机一动,激动地举起双手,急忙又道:“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忠尧眼看颜爽夸张的神情和表演,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马屁精”,嘴角不屑地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你寻人准备悬赏多少两银子?”

    “呃,这个……”抠门的颜爽眼珠子一转,沉思了一下,咬了咬牙,答道,“一百两!”

    “才一百两啊?”忠尧鄙夷地说道,“这似乎少了点儿吧?听起来不够刺激啊。”

    “那、那……那就翻个倍,二百两!”颜爽一边思索,一边试探忠尧的口风,内心却在滴血。他见忠尧听罢没反应,没吱声,又急着问道:“二百两,二百两如何?”

    忠尧瘪瘪嘴,抬眼望向偏厅上方,目光左右飘移,思量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啧啧,以你的实力和家境,这一二百两银子怎么拿得出手啊?不如这样吧,五百两!五百两比较合适,我也不能不近人情,寻个人就把你弄得倾家荡产不是?就权当在九头牛身上拔根毛吧!”

    “五、五百两?!”颜爽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可我家里一头牛都没有啊,何来九头?呜呜呜……”

    “九头牛并不是要有九只牛,而是一只牛有九个头,你就是家境殷实、搜刮民脂民膏的那九头牛啊!这点儿小钱,随便从你身上拔根毛下来不就有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拔根毛下来也疼啊!”

    “疼吗?”话音未落,忠尧出手如风,以闪电般的速度从颜爽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颜爽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忠尧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根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青丝闪动着一种乌黑的光,他摇了摇头,啧啧道:“青丝如黛,吃得不错啊!怪不得有些老百姓过得很苦,原来油水都被你们给吃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拔根毛也没见你叫疼,就五百两吧!”

    刚站起来不久的颜爽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沮丧,垂头丧气:“唉——”

    忠尧不为所动,头微微扬起,淡淡说道:“本来不需要悬赏这么多的,但你今日所作所为‘出格’了,——就当是你为今日之举所付出的代价吧。若再敢有下次,私下里去找翰林医馆院,或是城中任意一家医馆的大夫,或是寻来街上的游医、草泽医,但凡有郎中前来诊治,你可知后果如何?”

    “知道,知道!”颜爽一面惶恐地点头,一面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你是聪明人,想来我也无须赘言了,好自为之。”忠尧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

    “是,是!”颜爽连连点头。

    稍顿,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呃……小官人,在下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种话其实多半是引言,为的是顺利继续说出后面的话。

    然而,忠尧却不管那么多,直截了当答道:“不当讲就别讲!”

    “额?”颜爽吃了个瘪,后面想说的话刚到喉咙口就被噎住了,顿时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

    忠尧瞥了他一眼,叹道:“唉,你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否则言语有失,一旦触了逆鳞,脑袋早就不知道搬家多少回了!说吧,刚刚想到了什么?”

    颜爽神色舒缓下来,拱手道:“在下官职卑微,不是什么实权人物,若要早日觅得画像中人,不如多找几位手握实权的重臣,譬如开封府尹,甚至参知政事、太尉,抑或是……大相公。”

    “哦?”忠尧闻言凝思片刻,扭头瞥了颜爽一眼,嘴角一勾,心里骂道:“颜公啊颜公,你这心思还挺歹毒啊,想借刀杀人?呵呵,可惜太拙劣了些!不过嘛,我本就有此意,只怕说出来会吓死你,呵呵。”想罢,面上不动声色,从容道:“亏得你还有心,此番好意我心领了!你说的这些人嘛……有机会,我倒真想拜访拜访。”

    话音甫落,忠尧微微一笑,又向颜爽拱手道:“今日多有叨扰,晚膳就不必了,告辞!”言讫,转身径直出了门偏厅,大步流星而去。

    颜爽望着忠尧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可以还施彼身,趁机在晚膳中下毒,便高声遥呼:“小官人别急着走啊,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啊!”

    “不啦!改日吧!”忠尧大声答道,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举起手在空中挥了两下。

    目送忠尧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颜爽立刻换了一副恨之入骨的面孔,眼神中恶意满满,怒火欲要喷将出来。

    出了颜宅大门,忠尧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不屑地说道:“哼,我也就随便说说的,还真以为我会留下来吃饭啊,那不是明摆着给你下毒害我的机会么?就你这点小心思、小伎俩,还是洗洗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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