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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490 章 当面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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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叔微用遗憾地口吻说道:“太师,上次我来为你诊病,你怎么不说啊。”

    “上次你来之时,翰林医官局的太医都来过了,也给我开了药,就是那个什么乌梅丸、楝(liàn)草根皮,他们说必可除根,故此我便未向你提及。”蔡太师平静地说道。语罢,对忠尧赞许有加:“这位小友看来很细心呐。”

    许太医笑着微微颔首,随即将忠尧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忧虑地说道:“此病看来是……”他欲言又止,心中有些不安。

    忠尧点了点头,悄声说道:“蛊鼓病。先前太医已经开过乌梅丸、楝(liàn)草根皮了,皆不能根治,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许叔微急切地追问道:“什么办法?难道是用……”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忠尧凑近许叔微,一字一顿道:“对,砒霜。”

    许叔微面色惊骇,连忙劝阻道:“砒霜虽有奇效,但这量不容易掌握,稍有不慎便过犹不及,慎用、慎用啊!而且,我想,此前太医之所以未开此药,想必也定是有所考虑。

    权衡利弊,治好了那是你的本职;太师这把年纪了,稍有用量不当,出个什么意外,说不定人就给治死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前途尽毁啊!

    不如开一些保守些的药,虽说不能根治,但能缓解症状也不错了,他这个年纪,还能活几年呐?没有必要折腾啊。”

    许太医望着忠尧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他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见过的世面多,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

    不过,忠尧此行的目的是要让蔡太师欠自己一个人情,别人做不到的,而他做到了,那蔡太师自然对其刮目相看。若能根治蔡太师这个令他苦不堪言的病症,他一高兴,答应自己那个寻人的小小请求也就容易多了。

    此时,恰巧蔡太师突然腹痛如绞,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

    看来,得尽快做出决断。

    许太医显然是有些踌躇,难以抉择。

    忠尧安慰道:“许太医,您说的我都明白,也说的十分在理,不过,这次我一定要帮他根治此疾,若有任何闪失,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唉——”许叔微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叹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忧心忡忡地说道:“若直说是砒霜,他不肯服用,怀疑你我用心怎么办?甚至还会命府中侍卫将你我拿下呢。”

    “那就撒个善意的谎言吧,砒霜有诸多别称,就说是白信或信石。”忠尧思索片刻,说道。

    许叔微轻轻摇头:“不妥。说成是白信或信石也不行,旁人一听便知。”

    蔡太师捂住肚子疼得不行,赶紧找了个圈椅坐了下去,瞥见两人在一旁悄声商议,一边呻吟,一边催问道:“老夫都疼成这样了,你们还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语罢,他的一张老脸疼得都快变了形:“哎哟,疼死老夫了……怎么这么疼?噢噢噢,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快,你们倒是快点儿啊……哟哟哟……”

    原来,这蔡京跟个孩子似的,一点儿都不吃疼。

    “太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二人在合诊,商定后马上给您用药治疼!”忠尧头也不回地安抚道。这蔡京哪里知道忠尧要给他吃的砒霜这样的毒药啊,若是知道,非得把忠尧抽筋扒皮不可。

    “嗯——”忠尧搜肠刮肚继续思索着,顿了顿,又道,“那就说是‘太乙神精丹’,这太乙神精丹出自药王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也是用雄黄、雌黄、曾青(硫酸铜)、慈石,经升华而得的砒霜,光明皎洁如雪。”

    “太乙神精丹?这名字好,比太乙神精病好多了,听起来显得高大时髦又神秘,不错不错!”许叔微颔首赞同,稍顿,又欣然问道,“那用量呢?”

    “先给他吃个三分的量试试。”忠尧语罢,手一摊,手中出现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正是那所谓的“太乙神精丹”,随后冲云婀使了个眼色。

    云婀会意,环顾左右,见案上有一执壶和茶盏,径直上前倒了一杯水过来,随后与忠尧一同走到蔡太师面前,准备喂他服下那粒“太乙神精丹”。

    正在痛苦呻吟的蔡太师被病痛折腾得够呛,身子瘫倒在圈椅上,有些绵软无力,还喘着粗气。他瞥了一眼忠尧手中的药丸,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药?小青龙丸吗?”

    “不是,这是太乙神精丹。吃了以后,您所患的蛊鼓病就能好了。”云婀微笑着答道。

    “太一神经丹?”蔡太师说着,语气变得更弱了,“吃了……不会变成太二神经吧?”

    云婀安慰道:“放心吧,太师,这药吃了至多会‘成神成精’,就是不会变成‘神经’。”

    “哦。”神思恍惚的蔡太师轻轻点头,转眼一想,似乎又不放心,忽然问道,“作为医助,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啊,今年芳龄几何啊?”都疼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心思问这个。

    云婀莞尔一笑,答道:“二十多。”

    没想到蔡太师刨根问底继续问道:“二十多?多多少啊?”

    云婀浅笑道:“多十八,二十多十八。”

    “噢。”蔡太师微微颔首,稍稍放宽了些心。他思量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惊异得说道:“啊?你……你三八啦?”

    “三八?怎么这么难听?三八那是二十四。小女子是年方三十八,不是三八。”云婀纠正道。

    “年龄这么大,老姑娘?看起来不太像啊……”蔡太师口中轻声嘟囔着,摇了摇头,“现在的人都喜欢装嫩吗……”因为要忍受疼痛,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云婀心里叹道:“三八?哼!我看起来当然不像三十八了,人家明明是三百八十岁好吗?说出来吓死你!”

    忠尧见蔡太师呼吸减弱,事不宜迟,便连忙将太乙神精丹塞入他口中,又给他喂了些?水。

    可蔡太师咽下那枚小药丸后,仍然不见好转,腹痛依旧。

    许太医疑惑地望了忠尧一眼,有些担心:“这药都服了,难道没有用?”

    忠尧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欣喜地“噢”了一声,说道:“此病乃是虫蛊之症,用太乙神精丹定然无错,先前只是谨慎太过,用量太小,故致药不压敌。一粒不够,那就再吃一粒!用凉水冲服,必将虫毙,随后由体内排出,此病可愈!”

    许太医一听还要加大用量,急得拉了拉忠尧的衣角,压低嗓门忧虑地说道:“这用量倍增,不会出什么人命吧?”

    忠尧悄声道:“适才病已瞧过了,诊断为蛊鼓病当是无疑。放心,这太乙神精丹还没吃死过人。”

    “哦。”许太医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你有把握就行。”

    可方才忠尧那句话只说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没说。他淡然笑道:“放心,吃死的都成神成精了。”忠尧随口一句,却把许太医吓得不轻。

    他呆立在原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上前拉着忠尧的手郑重嘱咐道:“眼下你我二人在一条船上,你我的性命,可就关乎于此了!”

    忠尧绽颜一笑,拍了拍许太医的手安慰道:“若有任何意外,在下愿扛下所有罪责,绝不牵连许太医。”

    言讫,忠尧又给蔡太师服了一粒太乙神精丹。

    服下第二粒太乙神精丹后,不一会儿,蔡太师感觉腹中不那么疼了,气色也好了一些。

    忠尧见状,站至他背后,从他督脉输入灵气,加速催化药效,行气周身。须臾,蔡太师腹中有了泻意,要着急如厕。忠尧唤来家仆,由二人护送其前往。

    果然不出忠尧所料,这一去便泻下数根长虫,最长者竟有二尺余,泻后腹胀变松,肚痛即止,腹小如初。

    在等待的间隙,许太医开了小青龙汤的药方,让蔡府家仆按方配药,日服二剂。

    如厕后的蔡太师顿觉神清气爽,更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偏厅,欲重谢二人。

    “太师现下感觉如何?”忠尧眉梢带笑问道。

    “二位果真是妙术通神呐!这困扰我多日的问题药到病除,畅快!舒心!”蔡太师悦然道,“来人呐!”

    一名家仆即刻上前,躬身待命:“太师有何吩咐?”

    “速去账房取两百金来,我要重谢两位太医!”蔡太师爽朗地说道。

    很快,两名家仆端着两个木盘入了偏厅,每个木盘上满满当当盛放着一百金。古代的“金”通常是指“铜”而非真的金,但这木盘上的“金”却是真真切切的“黄金”。

    大医至诚的许太医同往常一般,连连推辞,坚持不受。

    忠尧见时机成熟了,只瞥了木盘上的黄金一眼,也是寸金不取,拱手道:“太师,在下别无他求,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哦,什么愿望?说来听听!”蔡太师心情大好,豪气干云地说道,“只要不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老夫助你达成所愿!一切包在老夫身上!”

    云婀闻言大喜。

    忠尧趁机说道:“我与一亲人来汴京时,遭逢匪贼盗抢追杀,中途失散,至今未得团聚。我在城中曾多方打听,无奈人海茫茫,这偌大的汴京城民户百万,仅凭小人一人之力,无异于大海捞针,几近令人绝望。”

    忠尧说的情真意切,神色黯然,蔡太师高兴之余,自然信以为真。

    蔡太师原本以为是件大事、难事,岂料听罢忠尧所言,发觉只是寻人这等小事,当即哈哈大笑,爽快地答道:“嗨,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只是寻个人而已!此事不难!”

    顿了顿,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那亲人长得是甚模样?可有画像?”

    忠尧嘴角一勾,心中暗喜,这一问,问到他心坎里去了。于是,他连忙点头,恭敬地答道:“有,有!小人这里有他的画像!”

    “那便好办多了!”蔡太师欣然道,“此事由老夫来安排,你不必多虑,勿要太过伤心。哦,对了,酬金你二人坚持不受,那就留下来一道用个晚膳吧!正好寻人之事,待会儿我还可当场作下安排。”

    许太医正欲拱手开口说些什么,蔡太师瞧出了他的用意,笑眯眯按下他的手,说道:“就这么定啦,你就不要推辞啦!你铁了心是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科举入仕,老夫也不勉强,今日恰巧有些同僚过来探视,将来说不定还能遇着,不妨先接触一下,先熟悉起来吧!”

    蔡京这么一说,自然许叔微与忠尧也便不好再推辞了。

    言毕,蔡太师转身向门外高声唤道:“来人呐!”

    一名家仆迅速上前听候差遣,蔡太师吩咐道:“你引二位太医径去东阁,我亲自去后厨看一下,让厨娘和庖人多准备几个特色羹菜!外面很难吃到的,呵呵!”

    蔡太师语罢双手负后,昂首出了偏厅,身后跟着两名仆从,一路往后厨而去。

    太师府日常生活奢华异常,后厨极大,有厨娘、庖人十数人,分工极为精细。有人负责择菜洗淘,有人负责采买米粮,有人负责切菜配菜,有人负责面食点心,更有南食、北馔(zhuàn)、川饭等各路庖人,甚至连做个包子、馒头,都是“流水线”作业,有人只管摘拣葱丝,别的每一道工活都专门有人负责。

    蔡京到后厨巡视了一番,命后厨管事加做了“蟹黄馒头”、“鹑羹菜”、“雀肫(zhūn)饼”三道鲜香的珍肴美馔(zhuàn)。

    所谓“蟹黄馒头”其实就是蟹黄包子,味道异常鲜美,就是被蔡京吃出名的。

    今时今日,也许觉得蟹黄包子没有什么,可在那时,一道蟹黄包子的费用要花去一千三百余贯钱。

    这是个什么概念?

    东京一座大宅的售价一般而言,也就三五千贯而已。小一点的普通民宅,一千三百贯足以买下一座新宅了!

    一道菜就吃掉了京城一套房,这奢靡得到什么程度?想想现如今京城的房价,一套房的价格,吃蟹笼包子就把它吃掉了,哪得吃多少笼、吃多少年啊!

    可是,彼时彼刻,在蔡太师府上,一道菜不过就是一座民宅的价格而已。

    这对蔡太师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在他眼里,蟹黄包子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道菜而已。

    加的第二道菜肴“鹑羹菜”也颇不简单。

    蔡京比较喜欢吃鹌鹑,所以他在蔡府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来大量饲养鹌鹑。因为他吃下的鹌鹑实在太多,以致于潜意识有了负罪感,自己做梦时有次还梦见几千只鹌鹑围在自己周围,指责他贪吃滥杀。

    民间更有传言,其中一只为首的鹌鹑说:

    食君廪间粟,作君羹内肉。

    一羹数百命,下箸犹未足。

    羹肉何足论,生死犹转毂。

    劝君宜勿食,祸福相倚伏。

    蔡太师所加的第三道菜是九个“雀肫(zhūn)饼”。

    这个饼味道奇特,乃江西地方官员进献,是用黄雀肫(黄雀的胃)做成的。每只黄雀只有一个胃,而整个饼都是用黄雀的胃制成,不难想象,一个饼必然要多只黄雀。

    而同样的饼,太师府上竟然还存有八十多块。

    在后厨巡视完毕,见诸人勤勤恳恳,有条不紊,蔡太师很满意,遂返回了东阁。他的气色也明显比先前好了许多。

    东阁内,每位宾客的桌上都放着一些看盘,有环饼、枣塔、?i(míng)楂、橙子堆叠的高盆等。所谓“看盘”,顾名思义,便是陈列在餐桌上的装饰物,用于“看”而非“吃”的,主要是为了营造出一种视觉上的丰盛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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