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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帝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至少李元觉得陛下的眼神是这种意思，“若是派去的人露出了马脚如何是好？到时候就毫无惊喜可言了。”
李元挠挠头，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这不就是毛头小子对待自己心上人时的忐忑不安吗？！
可若是将陛下说成是毛头小子……李元觉得自己脖颈有些发凉，但随即他又想，陛下今年也才二十岁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这样的反应不是很正常？
他很快说服自己，开始积极地给景昭帝出谋划策。
但是他脑中念头急转而下，若是结合景昭帝前后说的话……李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是要送给哪位娘娘吗？”
李元明显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景昭帝明显犹豫了。
殿内的轻薄的帷帐随微风飘动，连日的阴雨绵绵已经远去，虽已立秋，但仍是末伏时节，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沉默的太极殿书房内，日光盈室，李元在这刻的寂静之中，仿佛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最终景昭帝还是打破了这片沉默，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谢昭仪。”
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后面的话也就更流畅了，“朕要送给谢昭仪，可是不知送什么好。”
景昭帝自嘲地笑了笑，“朕有一方江山，生民千千万，天下奇珍异宝无数，当是这世上最富有之人，然而朕在私库前想了许久，却不知道要送她什么好。”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他想送给谢清苑的不仅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更是一份装满他心意的宝物。
最好是那种能让对方一眼明白，再也装不了傻、躲不了的那种。
原来是谢昭仪啊，李元在心里有一瞬的讶异，又觉得理所当然，陛下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谢昭仪不一般。
“谢昭仪喜欢看书是出了名的，连奴才也听人说过，既然是要送对方喜欢的，陛下何不送几本昭仪喜欢的书？”
景昭帝叹道，脸上有几分苦闷，“谢氏的藏书乃天下之最，连宫里的藏书阁也只是它的十之二三，朕怕朕送的那些，昭仪早就拥有了。”
李元也情不自禁露出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来，“陛下，要不您给昭仪娘娘送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女人嘛都喜欢那些。”
“这些平时的赏赐就有了，再说朕是要特意送给昭仪的，怎么能用如此庸俗之物呢？”
“那送些文玩古董？”
“这些东西只能摆在那看，说不定昭仪还会因为它们是御赐之物把它们收入库房，自此以后压在箱底，久而久之便忘了朕还给她送过东西。”
李元又接连提出好几个想法，都被景昭帝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否决了。
到最后，李元垂头丧气道，“要不陛下您带昭仪去见见她的家人？昭仪进宫好几月了，想必十分思念家人。”
景昭帝有一瞬间的意动，可他随即又想到执刀卫传来的消息，“昭仪的父亲二叔并她的妹妹都已经回了金陵了，此时京城里的谢府，当是就剩几个老仆了。”
李元刚刚提到出宫一事，景昭帝都没有呵斥他，这让他的胆子又大了些。要知道，后妃无故不得归家，也不能出宫。
要促进昭仪和陛下的感情的话……他想了想道，“陛下，您的武艺骑射向来出彩，昭仪久在深闺，想必是没有接触过这些，您要不带昭仪出去跑跑马，一是可以散心，二是您可以在昭仪面前展现您的英姿啊，您还可以趁机教教昭仪。”
景昭帝眼睛亮了一下，“你说的这个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景昭帝皱眉，“昭仪身子骨弱，也未曾学过这些，朕突然带她去跑马，只怕是会伤到她。”
“送礼果然是一门学问啊……”李元唉声叹气，“陛下，您要是想送一份送到昭仪心坎里的礼物，何不置身处地想想昭仪最需要什么？”
景昭帝再次沉默了。
“有时候，朕也不明白昭仪在想什么。”
他坐在宣政殿里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时，自上而下俯视文武百官，仿佛很轻易就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是利益、权势、名声这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罢了，甚至于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深陷其中。
红尘众生，皆是庸人。
谢清苑当然也是，她有很多想要的想追寻的，可景昭帝觉得，那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苦恼。
景昭帝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发现了谢清苑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也知道……对方对他没有几分真心可言。
但这没有关系，景昭帝觉得自己很有耐心，他也很有把握能够打动对方。
他甚至庆幸，幸好自己是皇帝，能够一开始就将人留在宫中。
但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因为他甚至将他在战场上运用过的战术用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所以他才想要挑一份真心实感的礼物。
景昭帝这一思考，时间便如流水一般逝去了。
李元静候在旁，不敢打断陛下的思绪，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无聊，他甚至已经开始数窗外天空的白云有几朵了。
“朕想好要送什么了。”景昭帝的声音响起，李元被惊的连忙回神。
“陛下，您打算怎么做？”
景昭帝没搭理他，低头喃喃的样子很像在自言自语，道，“虽然依旧不是个很好的主意，但已经是朕此时能想出来最好的主意了。”
“若是她不喜欢，”景昭帝叹道，“那便再送一次吧。”
李元就这样疑惑着出了书房，一出书房，李德便将他提溜到一旁，“陛下找你说了什么？”
李元回想起了陛下在对他说出谢昭仪那几个字前的犹豫，他觉得陛下应当不想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他打了个马虎眼，“没事，就是问问我在宫里过得怎么样，人缘是不是挺好的。”
不得不说，这个马虎眼实在是太敷衍了，敷衍到李德明显不信，又将他揍了一顿。
可就是这样，李元也没说陛下找他究竟所为何事，他想着，这是陛下要送给谢昭仪的惊喜，让别人知道就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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