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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苑怕热，这些天来都不怎么愿意动了，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榻上。
她拿着一把团扇慢悠悠地扇着，伴月也拿着个团扇为她扇风。
“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伴月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年夏天倒是比往常好过些，六七月的时候几乎天天下雨，也不太热，倒是过了一个好日子。”
“前几日还说立秋呢，奴婢还想着终于能凉快下来了，结果来了一两天大阴天之后，今儿个又这么热了。”送霜从外间进来，撩开帷幔带来了一阵热意，她笑道，“还是娘娘这凉快。”
“那是，”随星道，“奴婢敢说整个后宫里除了两位太后娘娘那，就数咱们娘娘这冰最足了。”
“好了，慎言。”谢清苑拿扇子点了点随星的额头，随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话也是十分俏皮，“奴婢知错了。”
谢清苑摇摇头，“你啊，先把你手上的活做好吧。”
——今日是中元节，随星正在做河灯。
她在手艺活上面颇有些造诣，上元节时能为谢清苑扎出十分漂亮的灯笼，如今这中元节的河灯她也做得十分用心精致。
“不知道李美人怎么想到约娘娘去放河灯？”槐意问道。
中元节素来是祭奠先祖，思念故乡的节日，放河灯烧纸钱是必不可少的习俗。
宫内也有祭祀之礼，由太后领头，帝后在中，妃嫔随后，众人上香烧纸过后，便是放天灯的时候。
放完天灯这一套流程便走完了，说长不长，大概只需要一个时辰，而景昭帝后宫嫔妃甚少，时间就更短了。
宫里除了妃子外还有不少的太监宫女，于是便有准许他们在紫竹河放河灯的规矩，这一日，连通宫外护城河的紫竹河向来飘满了河灯。
“娘娘们不是可以去放天灯吗？怎么李美人还要多此一举去放河灯？”随星奇道。
“左右本宫也无事，去一下倒也无妨。”谢清苑摇了摇扇子。
伴月笑道，“自从娘娘进了宫，和李美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奴婢看现在外面说您和李美人不和的人都少了许多呢。”
谢清苑有些微微出神，自从李秋吟来过一次重华宫后，以后便是隔三差五的来，重华宫里的人她估计都认全了。
“先不说这些了，”谢清苑回神，“待会便要去，申时便要去太庙了，还是先替本宫收拾一番吧。”
“哎，娘娘等等奴婢，奴婢就差手上这一个了。”随星叫道，众人都不免笑了起来，殿内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
“怎么才来？”沈?看着额头细汗密布的谢清苑，微笑着递了一方手帕。
谢清苑接过，“多谢姐姐，姐姐也知道，重华宫离这离得远，天气也热得很，走两步就要歇上一歇。”
沈?皱眉，“你身子骨弱，可得小心了，莫要中了暑气了。”
这话若是换旁人听了怕是要绷不住脸色，毕竟沈?的身体可比谢清苑还要差，但谢清苑只是笑道，“多谢姐姐关心。”
待景昭帝和两宫太后到时，已是申时末，而祭礼仪式在酉时开始。
景昭帝着一身明黄衮服，整个人看起来肃穆而不好接近，谢清苑想，这样的他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也更像一个帝王了。
如谢清苑预料的那样，太庙内的祭祀仪式很快完成了。
放天灯的地方在另一处高阁之上，众人又匆忙赶往摘星台。
所幸不远，半刻钟后就到了。
“妹妹想往上面题什么字？”沈?拿着一只天灯，笑着问她，谢清苑看到她的上面写着“万事如意”四个字。
“妹妹我本也想写这几个字的，既然姐姐写了，那我便不写了，万一神灵分不清是谁许的愿望就不好了。”谢清苑笑道。
“哎呀呀，那我也写的这个，可如何是好？”李秋吟从一旁走过来，将她的灯展示给两人看，上面写了“万事胜意”几个字。
沈?道，“无妨的，你我还有一个字不一样呢。神灵定是会分得清的。”
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个是玩笑话，一时间笑了起来。
“谢妹妹可先别笑，你还没写呢。”沈?抬了抬下巴示意。
谢清苑提笔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只写下了“平安”二字。
“愿神明、愿先祖保佑，我所珍视之人平平安安。”谢清苑看着漫天灯火，轻声道。
谢清苑仰着头，漫天灯火倒映在她的眼里，晕染出橘黄色的暖意，于是她也就没瞧见那一瞬间景昭帝向她投过来的目光，和他唇角的笑意。
“还没问姐姐为何要在天灯上写下平安二字呢？”谢清苑和李秋吟并肩而行，去往紫竹河。沈?没有去放河灯的打算，已经先行回宫。
听见李秋吟的问题，谢清苑顿了顿，才道，“为家人而写。”
这实在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愿望，李秋吟只是随意问了一下而已，而她也没有发现谢清苑在那片刻的停顿，话题很快便拐了个弯。
紫竹河旁有着不少宫女太监，宫里不许烧纸钱，于是众人便都来放河灯了。
谢清苑不想打扰到他们，便和李秋吟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仍有几人，见着她们二位，连忙行礼，“见过二位娘娘。”
李秋吟朝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意思是让她们不要惊动别人，到时候整个河边的人都要来行礼，很是麻烦。
那几个小宫女忐忑地留在了原地。
“怎么会想来放河灯？”谢清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秋吟身侧跟着的宫女将河灯点燃，她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河中，小小的白灯随着河水流动飘向远处。
李秋吟看着它，慢慢地道，“我从前生活在扬州，那里多水，有很多这样的河流纵横交错，每到中元节，街上人人都会来河边放几朵河灯。我那时年纪小，只能跟在爹娘身后看他们放，后来来了京城便再也没放过了，今日算是，一时兴起吧。”
河灯顺流而下，一路顺顺利利，没碰到旁的河灯，李秋吟笑了笑，“算了，不说我了，姐姐来吧。”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给谢清苑让了个位置。
谢清苑静静看着李秋吟几乎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却仍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片刻后，她笑道，“好。”
谢清苑将随星做的那几朵河灯通通都放进了河里，许是一下放的多了，几朵河灯漂流的时候围绕在了一起，烛火跳跃，似要将纸灯点燃。
谢清苑不禁有些懊恼，边上李秋吟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笑几声，她们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噗通”落水声。
随即便是几声宫女的尖叫声。
再然后，谢清苑看到几道影子扑身跳进了水里。
这些人应当是特意安排的人，——他们守在水边怕有人落水。
李秋吟也看见了，刚刚太过突然以至于她被吓到了，她拍拍胸脯，权当压惊，“有人去救了，应当是无事了，真是吓死人了。”
“算了，左右河灯已经放完了，还是回宫算了，好好压压惊。”
谢清苑也有些被吓到，同意了她的提议，两人一起离开，然而正当她们走了几步路，还未离开紫竹河旁时，就有小太监跑过来请她们去刚刚出事的地方。
——那个落水的小宫女，死了。
谢清苑与李秋吟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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