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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重生之满堂雪 > 第92章 秋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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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

    甘泉宫里沉寂一片,只听得宫外偶尔有人经过发出的响动。

    景昭帝与李秋吟相对而坐,桌上茶香袅袅。

    前者神情冷肃,后者悠然自得饮完了一杯香茗。

    “听闻几日前陛下带了谢姐姐出宫?”李秋吟语笑嫣然地开口,“纵使臣妾身在宫闱之中,也听说了那场烟火是如何的声势浩大。”

    景昭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缓缓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不是你,而是你们。

    李秋吟捂嘴笑了起来,媚眼如波,“陛下这就说错了,这是姨母的意思,可不是我的。”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姨母许久没让臣妾去您身边逛逛了,臣妾还以为,姨母已经放弃了呢。说到底,还是您的错,谁让您弄这一出,动静这么大,把姨母都给刺激到了呢。”

    李秋吟这话说的大逆不道,但景昭帝却没搭话也没寻她的罪。

    李秋吟没指望他开口,她继续自顾自地道,“姨母是觉得,再顺着您自个的心意来,未来这后宫里的皇子公主恐怕都是谢姐姐一人所出。”

    她挑了挑眉,“陛下,您知道姨母的盘算,她只是想要个李氏女生的皇子罢了。”

    “你可知,你的话足以让朕将你打入冷宫?”雾气飘然而上,遮住了景昭帝的面上的神色。

    李秋吟眨眼,“可您会吗?臣妾可是对您还有用呐。”

    景昭帝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他终于笑了起来。

    他看着李秋吟,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李秋吟,你似乎从没搞清楚过自己的处境,你能进宫是因为朕不在意,这后宫多了谁少了谁朕通通不在意,而朕能容忍你到处蹦?,只是因为相识一场,觉得你可怜。”

    他面露怜悯,“你觉得自己有用,是因为母妃觉得你有用,真可怜啊——你不是一直想摆脱她的阴影吗?可到头来,你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有了她的影子,连想法都快变得一样了。”

    李秋吟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她攥紧了双手。

    “臣妾以为,陛下宽宏大量,不会跟我计较,如今却屈尊降贵说了那么多堪称刻薄的话,是为什么呢?”

    景昭帝将面前始终没动过的茶杯移开了些,他好以整暇地看着对面,“因为朕想让你认清楚现实,安安分分待在甘泉宫,你还能活下去。”

    李秋吟面沉如水,两人静静对峙。

    好一会过后,李秋吟先笑了。

    “陛下说这么多,是为了谢姐姐警告臣妾?又或者说,这后宫所有的纷争陛下都清楚喽?”

    景昭帝不置可否,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中元节那天,是你要拉着她去紫竹河的。朕从来不信巧合,她信你,朕不信。”

    “是,我是故意的。”李秋吟痛快承认,她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陛下久不来后宫,那些从未得到过临幸的妃嫔都能为那一份虚无缥缈的宠爱争来斗去,凭什么大家过得那么艰难,而她却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即便我真心把她当成朋友,想送她一条铺好了的青云路,可终究还是会嫉妒啊。她为什么可以过得那么顺遂呢?”

    景昭帝盯着她,只觉得她疯了,“你们自己心术不正,有了害人的心思,反倒说是无辜的人害的。”

    “朕今日是奉母妃的令而来,这就去禀了她,此后不会再来。”景昭帝起身,一脸冷漠,打算挥袖而去。

    “陛下!”

    在景昭帝转身的瞬间,李秋吟突然出声叫住他。

    “陛下想听琵琶曲吗?喜欢看胡旋舞吗?”

    不等景昭帝做出反应,李秋吟接着道,“陛下十二岁时,听了一首琵琶曲,作了一首琵琶歌,此后我便开始日夜苦练琵琶。陛下十五岁时与安王等王爷在登云阁宴乐,赞了一句胡姬所跳的胡旋舞,我便开始学跳胡旋舞,此后五年日日练习,不敢懈怠。”

    李秋吟说到最后,仿佛要喘不过气来,若景昭帝此时转身,便可以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可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对这番话做出任何反应。

    景昭帝大步离开了甘泉宫。

    采兰拿了一盒药膏进来。

    “娘娘,奴婢去太医院讨了点玉痕膏,这就给您敷上。”

    已是夜晚,寝殿内却未曾点灯,只有朦胧月光落进来,光线昏暗。

    李秋吟坐在妆奁前,铜镜里倒映出她模糊的面容。

    姣好的脸上赫然是几道红痕。

    李秋吟面无表情,盯着那几道指痕。

    然后伸手,用力地按压下去。

    锥心刺骨的痛意。

    “娘娘!”采兰见了她的动作,跪地哭道,“娘娘您要爱惜自己啊!何苦这么糟践自己呢?”

    今日陛下一离开甘泉宫,静安宫那边就来了人唤娘娘前去,娘娘不让她们跟着,一个人独自前去,直至晚上才回。

    回来的时候,脸上就多了几道巴掌印,看着就恐怖,娘娘整个人也像失了魂魄一样。

    采兰膝行至李秋吟身边,哽咽道,“娘娘,这玉痕膏很管用的,您擦个几次,这痕迹就消失了。”

    李秋吟低头看着她,语气木木地,“玉痕膏向来珍贵,太医院那里也只有三盒,你是怎么要到一盒的?”

    采兰的哭泣声卡在了喉咙里。

    “是姨母赏的吧。”

    李秋吟盯着采兰,她的眼睛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像是一匹饿狼盯住了猎物。

    “她不是要放弃我了吗?怎么还会在意我的容颜呢?”

    李秋吟低声喃喃,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娘娘,太后也是为了您好。”采兰讷讷地说,“您知道的,咱们如今的日子都靠着太后过活呢。”

    李秋吟低低笑了起来,“是啊,大家都靠着姨母,若不是姨母,李家的爵位早就没了,只能靠变卖家产维持生计。”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李秋吟突然用力地攥住了采兰的双臂,“我根本就不是李家的人啊,不是吗?”

    “我的母亲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女,几十两银子便打发出去了,当初抛弃地那么痛快,怎么后来又巴巴地贴上来呢?”

    “因为舅母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那个‘贡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以色侍人的妾,所以,她千里迢迢来到扬州选了我。”

    李秋吟手上陡然加重力气,她一字一句地道出来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痛。

    “我本来也是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学那些东西呢?”

    她放开采兰的手臂,呢喃低语,像是在自问,“我和秦楼楚馆里的妓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泪水划过脸颊,李秋吟终是忍不住伏案痛苦。

    很多年前,或许是景昭帝当上了太子之后,宁安太后突然发现儿子与她根本不亲近,她开始修复与儿子的关系,可惜终是徒劳,她的所作所为反而让母子情缘变得更加淡薄。

    于是她转变想法,她开始想要一个带有李家血脉的皇孙,她需要一个出自李家的女子来完成这个计划。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女子是一个傀儡,一个牺牲品。

    舅舅舅母仅有一个嫡女,不忍让女儿成为那个牺牲品。

    于是便在旁支里选了她,李秋吟。

    她本来也不是李秋吟,只是舅舅为了更好维持这层关系,让她乖乖听话,收养了她。

    从此,她变成了李秋吟。

    她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舞艺唱曲,还有那些床笫之事。

    身边的侍女都是他们的耳目,她每天过得很压抑。

    然后她成了一个合格的‘贡品’,合格的傀儡。

    月色凄清,风过无痕。

    李秋吟怔怔地看着窗外。

    好半晌,她直起了身子,对地上跪着的采兰道,“点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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