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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被查抄的消息和陛下贬宋才人去冷宫的消息一起传到了后宫之中。
此次犯事的宋家是宋才人的母家，皇商宋家，可惜啊，宋家已是巨富，却仍不满足，竟然做出了私吞铁矿的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陛下！”
“让我去见陛下！我不要去冷宫！”
饶是宋才人再不愿，她也被太监们强拖着去了冷宫，此后半生凄凉，再无出头之日。
宋家人被押入大牢，待两位钦差查明后再行处置，宋家家产全部被查抄，充入国库，听围观的百姓们说，光是一箱一箱地从宋家运白银出去，就运了三天。
小花园的亭子里，沈?正与盛茗香赏菊。
秋季，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
这处小亭子离滴翠宫与长春宫都很近，宋才人一路哭闹叫喊的声音，顺着秋风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自作自受。”沈?淡淡地下了结论。
盛茗香朝滴翠宫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红墙朱瓦，窥不见内里景象。
她不无唏嘘地道，“宋家那么有钱，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苦了宋才人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要在冷宫里虚度一生了。”
“果然世上没人会嫌银子烫手，哪怕是巨富豪商也不例外。”
两人浅浅的感慨过后，倒也不再聊这个话题了，转而说些别的热闹事，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倒也有趣。
“给两位娘娘请安。”沈?身边的宫女端着茶水糕点，脚步匆匆地过来，见了两位主子，一脸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沈?好奇，“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娘娘，奴婢方才从御花园那边过来，碰见了传旨公公。”
“哦？”沈?与盛茗香对视一眼，“传旨？陛下下了什么旨意？”
“是……封谢昭仪为德妃的旨意。”
沈?一时间听了并无什么反应，只是喃喃道，“德妃……贵德淑贤，如今她成了德妃，想必淑妃要坐不住了。”
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谢妹妹正得盛宠，也不知道她敢不敢下手。”
盛茗香拈了一块芙蓉糕，漫不经心道，“像她这种只会躲在背后阴人的小人，有什么不敢的？区别只在于，是来比大的还是小的。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陛下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样子。”
沈?淡笑道，“我倒更倾向于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盛茗香端起一杯茶，正打算润润嗓子，却突然听到沈?说，“平州的战事要结束了。”
盛茗香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沈?。
沈?朝她笑笑，眼神很亮，“母亲打了胜仗，此次会回京述职。我打算，跟她回平州。”
盛茗香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慢问道，“你身上的毒，不解了吗？”
“解与不解，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七年，早已经习惯与它同生了。”沈?轻叹一声，眼神带着歉意，“只是要对不起你们了，为我辛苦了那么久，我自己却先放弃了。”
盛茗香安静地看着她，平日里活泼可爱的神色消失了之后，只像个不得不长大的孩子。
“生死有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看淡了，活不过今年，也算了。”明明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沈?却显得很平静，她甚至带着期盼的笑，“回到平州，回到故土，是我最后的心愿。”
“随你。”盛茗香避开她的目光，“命是你自己的，我只是个来解毒的，无权干涉什么。”
沈?笑笑，“算了，反正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呢，先不说这个了。”
她眨眨眼，看着盛茗香，“看在我要走了的份上，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我总是觉得，你心里藏着什么很伤心的事。”
盛茗香看着沈?期盼的眼睛，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其实，这并不算是一个故事。”
“你应当知道，先帝时期岭南曾经反叛过一次，但后来平定了。”
“我生在岭南的一个小山寨里，不过五十几人，寨里的人擅长巫术毒蛊，轻易不下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三年前，岭南十族密谋叛乱，我们虽不想与之为伍，但终究被卷进其中。因为使得一手好毒蛊，被当成了马前卒，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寨民们死伤过半。”
“后来陛下生擒了十族首领，平定了这场叛乱，在那瞬间，我感受到的是庆幸，庆幸于我的家人没有死于战争之中，可我们成了叛民，终究是难逃其罪。但很快我们有了一个免罪的机会，陛下得知了我们寨子的人擅毒，让我们解一个人身上的毒，只要解了就可以无罪，所以，我来了京城。”
她朝沈?笑笑，神情骄傲自满，“因为我是寨中毒术最好的年轻人。”
可随之又落寞下来，“阿嬷她们年纪大了，受不住长途跋涉，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京城。那个时候我在采秀馆里乱转，见到了很多人，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要治的那个人，就是你。”
“可惜，我擅长下毒，却不擅长解毒。”
盛茗香垂着眼睛，突然感到手被另一个人握住，一双苍白的、瘦到只剩骨头的手，好像用力一折就会断掉。
她听到沈?恳切的声音，“你在我身边的这几个月，是我七年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盛茗香朝她缓缓露出一个笑，打趣道，“就冲你这句话，等你死了，我每年逢年过节都会为你烧纸上香的。”
沈?放声大笑，“好！那我就在地府等着你的供奉，若是你忘了，我就去你的梦里纠缠你。”
盛茗香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突然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秋天，我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枯萎凋谢了，连树上的叶子也会发黄然后落下来，什么都不剩，你说，是不是太令人难过了。”
沈?神情微怔，她伸手擦了擦盛茗香眼角的泪水，“好姑娘，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还可以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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