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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霞跟他说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从怎样管他娘、管他姐，到怎么学习、怎么做人，再到做一个怎样的人。
粗的俗的，高的雅的，阴的阳的……滔滔的，将几个人之前讨论出的主意和方法一气儿都倒给了他。
后面的四人对视：果然，这事就适合秦霞这当老师的来做。
只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记住多少，或者记住后能做到多少。
小东西认真地听，一边听一边点头，到最后朝五人各鞠了一躬，又噔噔噔地向着西院而去。
肯定是跟韩苏叶行礼去了。
这是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好像成长环境并没有影响或改变他生来的面目，是年龄小还是遗传基因强大？
五个人回饭厅坐下，良久后，赵琳先开口：“我怎么一种怂恿一个无知的孩子去造反的感觉？”
“换个词儿，抗争，或者自立，同命运抗争，迫使自己自立——”兆钦说话。
“意思不还是一样？”才八岁啊，赵琳想说自己八岁时还在撒娇耍赖呢，现在竟然鼓励着，不，鼓动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去当家！
“会不会拔苗助长？”她又问。
“没拔，追肥，”兆钦答：“人之初性本善，趁年龄小，过几年，被环境一影响、生活一碾压，就不好塑造了。”
“也对，不过如果是我，估计活不过三天。”
“我能活五天——”秦霞跟着幽幽道，完全没有了刚刚鼓励人、教导人、给人上课的模样。
李钧笑她俩：“兆钦说得对，塑造人要趁早，不过别看成杨只有八岁，但心理承受能力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强。从他知道主动接触咱们，主动帮明戈和六哥打听消息上来看，就知道他能生存下去，男孩子，早晚有一天要自己扛风雨，早一点自立自强没什么不好。而且，在生存面前，家庭和亲情都很苍白，社会，才是他真正的老师，生活就是泥水，不挣扎、不打滚，如何能叫生活？”
这话说的——
赵琳在心里咋舌：好像你李大哥经历过什么沧桑似的？咱们这几人，谁还不知道谁？等你将来有了孩子试试？
秦霞在心里撇嘴：李大哥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你试试？
赵琳想起她跟秦霞说过的，父母的教养是陪伴人一生的东西的那句话，现在看，成杨是要靠雨雪风霜月华日光自然哺育了吗？
“娇惯了不好，又不是小姑娘——”周炳跟着添话。
“嘁！”秦霞一巴掌拍到了他肩上，不敢揍李大哥我还不敢揍你吗？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姐夫和六哥他们找到了成杨的亲生父母，这边再不愿意还给人家怎么办？”秦霞又说。
“秦老师考虑的长远，不过，你还真当明戈和六哥干的是公安干的活啊？不知道倒了几回手呢，难。”赵琳接话。
“找到了再说找到的事，命运阴差阳错，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秦霞，你八岁玩泥巴的时候，想没想过十六岁时会到地里锄草？赵琳，你八岁背药方子的时候，想没想过二十岁时要把本事藏起来？钧哥，你八岁把巧克力装兜里当玻璃球玩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会到这儿给我们几个当队长？一样的道理！”兆钦感慨。
这话更沧桑，几人再沉默。
半天，还是李钧开口为几人缓解：“给你们几个当队长是我之幸。”
“那我们以后谁要没饭吃了，就去你家！琳姐，你不需要，你有钱！兆钦哥、周小炳你俩也不需要！”
呵呵，这排除法用的，合着就你需要！
“咱们几人当中谁的包裹最多？”
秦霞嘿嘿：“我——”
“谁离家最近？”
秦霞：“我——”
“谁的兄弟姐妹最多？谁家的亲戚朋友最多？”
秦霞：“好像还是我……也不是，我家亲戚多，但六哥是兄弟六个！”
“六哥是兄弟六个，但现在在海城的只有陆大哥一人！”
秦霞：“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最穷——”
几人一同起身：我们还有事，你随便演绎！
不知道是因为秦霞先前的那番话，还是因为这两场雪，反正这段时间赵海青往这跑的次数少了，以至于看见那辆在冰冻的地面晃晃悠悠的自行车出现在医务室门口时赵琳还怔了一下。
张口想说秦霞还没下课，忽而又觉不太合适，或许人家不是来找秦霞的呢？
“赵医生在呢，”赵海青先开口：“王哥和陆哥在不在？”
还真不是来找秦霞的？
“还没回来，”赵琳顿了半秒又赶紧应声，“不过也快了，你先进来暖和暖和，外头太冷了，骑自行车是不是很滑？”
“挺滑，我骑一半溜一半……”赵海青扎下车子，摘了手闷子先放在嘴上哈气，接着再捂上了耳朵。
将人让进屋子，提起煤炉子上的铁皮壶倒了一缸子热水给他，“找他们俩有事？”赵琳随口问话。
“嗯，那什么——”捧着茶缸子的手顿了顿了，赵海青看着里头认真学习的翠红和美华的半个侧影欲言又止。
还真有事？
赵琳了然，“不方便的话就等他两个回来后你到家里去说。”
“嗯，去家里说，不，不是，还有，还有其他事……赵，赵医生，麻烦你……”
“有事你直接说。”
这怎么又结巴了？头还埋到了水里，赵琳看的头大，忍不住催他。
“我，我——”赵海青依旧嗫喏，半天终于继续，“麻烦赵医生借给我纸笔。”
“纸笔？”
“对，纸笔，我写，写出来——”
这还——
口语都不能表达？
赵琳虽疑惑但还是取了纸笔给他，赵海青写的倒快，字体潦草的跟刚学写字的孩子似的，赵琳拿过来看，看了就惊讶地张嘴又蹙眉。
纸上写着：麻烦告诉孟美华，元旦的相看我不去，对不起，我还是想等秦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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