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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箱中，散碎银两一半都装不到，粗略估计，不足千两。箱子最底层，铺了厚厚一层铜钱，新旧混在一起，看着令人心酸。
箱上放有两封信，一封是天南郡守穆润玉所写，一封由卸盔郡守言少准所写。
范布依次打开，发现所写内容大体相同，都是在说听闻祁将军募捐，郡中百姓积极响应，所得颇丰，超出意料之外。
“牛羊呢？”范布左右瞅瞅，没发现任何牲口踪迹。
驾车的俩人，一个来自天南郡，一个来自卸盔郡，皆苦笑道：“时逢乱民闹世，又遇大旱灾年，莫说牲口，便是田鼠都吃光了！”
天南郡丰谷县出身的范布，自然知道此一节。
他点点头，抬手示意士卒将铁箱抬下。
一路未停歇赶来的俩人，见状就要告辞。
“先别急着走。”范布出言挽留。“待会儿，说不定还得劳烦你们，带些东西回去。”
……
“经营赌坊的李家，掌握全洲盐运的赵家，路道政司闵大人，哎哟喂，竟然还有霞光徐家！”
望着摊满桌面的拜名帖，祁禁双眼闪着精芒，面色似笑非笑。
在他一左一右，各将脑袋凑至的秦清河、陈锋，亦觉世事变化无常，前一刻还是世人心中的反臣逆子，下一刻，便成了巴结对象。
“嗯，都是赤羽有头有脸，腰缠万贯的主儿。”陈锋咋舌。
秦清河屈起一指，摁住桌上徐家的拜名帖，将其滑到脸前：“这个不算吧。世人都知道，王妃与赤羽王的生母徐氏，可谓婆媳关系寒到了顶点，甚至，即便熬死徐氏，她也仍要报复其娘家。徐家家主徐龙节，当着各望族的面，被活活打死，可以说窝囊到了极点，一点面子未留。事后更是惨遭抄家，府上老少被驱赶出城，落了个无家可归的窘境。像他这样的，也能称为有头有脸？要知道过气的凤凰不如鸡，徐家又并无能挑大梁之人，依我看，还是不见为好。”
同样作为过气凤凰的陈锋，当然不予苟同，反驳道：“你懂什么？现在的大门大户，哪个不藏些够翻身的底钱？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要用你的想法，来评断别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毕竟今儿下午，贾谋就要将胡家开出的条件送来了。这几家大户，谁对咱们有用，咱们就见谁，没用的，或是藏有私心者，全部撵滚得了。”
秦清河语气中，带有很大成见，像是要将埋于心底，对望族世家的恨意抒发而出。
祁禁不置可否，想了想道：“徐家嘛……说起来，我与他们还有点缘分。其家主徐龙节，正是死在我面前。秉着这一条，就不能避而不见。”
“那你打算先见谁？”陈锋、秦清河问。
“都叫来，一起见。”
在洛蒙尚未被囚宫中前，今日来的几位，可算显贵中的显贵，一般地方官员见了，也要点头哈腰，谨慎伺候。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大权入了王妃手中，他们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家族生意被抢不说，在霞光城，也几乎无立锥之地，尤其对路道政司闵良幸而言，王上时期与王妃时期，待遇简直天上地下。
可以说，他们今次来，就是想借三花中郎祁禁，来一举翻身！
待客厅人满为患，各家都来不少人，看样子，对于此事还是非常重视。
因椅子不够，众人有站有坐，相互间眼神毫无交流，看上去显得很陌生。
祁禁并不觉得奇怪，昔年满月宴，看似是各大家拧成一股，实则全为己利。本来嘛，赤羽就那么大，你得多一点，我就少一点，关系能好才怪了。
他不禁想起之前，张继先说的那句，对于珠宝生意人来说，同行就是仇敌。
呵呵，其实对无论什么行业，甚或是各家族而言，同行是仇敌这句话，都十分适应，并无不妥。
猛地，面前众人中，有双幽怨眼神，毫不掩饰直瞅过来。
祁禁心中一跳，望过去，登时心中了然。
是来自徐家的一名年轻妇人。
与她同来的，还有另几名年龄偏大的妇人。
竟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队伍！
是了，徐家四名少爷，下狱的下狱，发配剑山的也早开始服役，现在，家中也只剩这帮妇人了。
喔，不，也不能完全那么说，至少其脚边站着的三岁儿童，是男孩。
祁禁认识她，对方乃是徐家二少爷之妻，未出阁前，曾被誉为‘霞光芙蓉’，结婚那日，不知多少青年才俊为之惋惜。
或是因知道无法与其他家族相比的缘故，徐家人全部站着，立在厅门附近。
祁禁不忍，干咳声，吸引众人注意，开口道：“来人呐，为徐二少奶奶搬把椅子。”
年轻妇人双眸有些许感激，轻轻躬身道谢。
不多时，司马星从书房中搬来把椅子，放在门旁。
几名妇人都未坐下，反将那三岁儿童抱了上去。
其余几家见了，不仅没有同情，反还幸灾乐祸。
是啊，当年确实徐家势大，可现如今，此一时彼一时也，就靠这稚毛未褪的小子，你们就想翻身？别痴人做梦了！
“难得诸位肯光临忆归城，鄙人与祁将军均不胜荣幸。”陈锋率先开口。“各位为何而来，即便不说，我们也能猜到七八，所以就不兜圈子了。今儿个谁能为我军提供的帮助最大，改日入主王府，谁便得到的恩惠最大。现在，就请各位，分别说一说吧。”
如此直接了当，半点不拐弯的做派，让一众人很是惊讶。来之前，他们本有既定对策，可现在想来，估计行不通了。只因目前处境，有些类似拍卖的感觉，把他们一起叫入，原来是这个意思！
厅中顿时有些混乱，各家的人交投接耳，展开了讨论。
就在这时，祁禁才注意到位老熟人，可以说，这人出现在眼前，非常出乎他意料。
那人显然也感受到祁禁目光，抬头看了眼，又赶紧避开。
竟是曾在王府中，被祁禁折断臂膀的张遣！
哟呵！
他怎么来了？
若论对王妃死心塌地，谁能出他们家之右？
莫不是奸细吧？！
祁禁开始怀疑。
与张遣一同来的有多人，其中地位最尊崇的，是名四十左右的妇女，不需说，定是前大将军张桐的夫人！
张夫人洞察世事，见祁禁盯着这边，立即领会，起身施礼，道：“祁将军精气逼人，眉宇包涵的激昂烈气，妾身只在尊父祁远身上见过。那股永不退缩，视万千险境如坦途的豪情，真不愧‘傲骨昂行’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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