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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着眉头，“我能不能不喝？”
“不喝要等明天手术。”
“……就没点别的办法？”
阿钟过去打断她，“让你喝你就喝，废话那么多干嘛？”
钟阳皱眉舔了一口，跟芹菜汁似的，甄的难喝。
护士在旁边催她，“大口喝。你这样一点点更痛苦。头仰起来一口倒进去，不要品味道，半分钟什么事都没有了。”
钟阳只能听她的，把碗端起来，深吸一口气，仰头，咕嘟咕嘟。
“呕……”
护士拦着她，“别吐！吐出来等于白喝了。快去厕所等着吧。这药效很快的。”
钟阳捂着嘴巴，哒哒哒朝厕所跑了过去。
阿钟心想这药有这么难喝？
端起碗把她没喝完的舔了一口，呸呸呸！是真的很难喝。
去厕所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钟阳才出来。脸色惨白，走路都没了力气。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此刻像一个麻袋，形同虚设一般的套在她身上。
阿钟看她难受，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哥……”
阿钟拂了拂她头上的汗，“别怕。我在这等着你。一会儿就好了。”
手术八点四十开始，钟阳被推进去，阿钟在门口等她。
等了十几分钟，文老师打电话过来，说要来看钟阳。
阿钟说了地址，文老师很快上来。
她今天穿了一个白色毛衣，外面套短款粉色羽绒服，黑色铅笔裤，粉色雪地靴，整个人不像老师，更像是钟阳同学。
她提了两袋营养品去阿钟身边，阿钟把东西接过去。
“进去多久了？”
阿钟说，“没多久。”
“不知道怎么样了，顺利不顺利。”
阿钟笑了一下，“肯定顺利。你是不知道。这丫头片子命不是一般的硬。”
文老师意味深长笑了一下，“我昨天统计学生资料，不小心看到钟阳复制上来的户口本了……钟先生，你是钟阳的，堂哥？”
阿钟没什么表情，“算是吧。”
“怎么叫算是？钟先生这话有点迷糊。”
阿钟知道她好奇很久了，想必许多人都好奇，所以他实话实说。
“我跟她就是同姓钟而已，不是一个根的。机缘巧合认识了，比她大，所以做她哥。”
文老师眼睛瞪的老大，“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总觉得钟阳看阿钟的眼神怪坏的。
不像一般的妹妹看哥哥，总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情绪在里面。
阿钟话不多，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两人沉默下来。
傻坐了一会儿，阿钟看文老师，“都在这等着也没什么意思。病不严重，要不文老师先回去？”
文老师斩钉截铁，“不。我是钟阳的班主任，她做手术我得对她负责。没看到她平安出来我不能走。”
阿钟，“……”
“其实我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钟阳做手术的事。”
阿钟，“哦？”
“其实有关钟阳的性格，我早就想跟钟先生你好好聊聊了。”
“她应该怎么了？”
“有关她的家庭遭遇，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钟先生有没有听过创伤后应激障碍？”
阿钟心里不分不爽，“你是说钟阳心理有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身为教师，我们多多少少学过一点心理学。我觉得钟阳有些表现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她太压抑了，很多时候想疏通又找不到办法疏通。我是怕……”
阿钟眉毛微微蹙起来。
文老师继续说，“人的情绪就像一个瓶子，能装进去的只有这么多，如果负面情绪只进不出，正面的就会越来越少，时间长了，很可能造成心理疾病。”
阿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也许每个人排解的方式不一样。”
“是。这句话哦认同。但是你也必须认同我。是人都有表达情绪的时候，尤其负面情绪，需要倾诉表达。有关她身上的负面情绪，比如她母亲去世，她有没有跟你或者其他人倾诉过什么？”
没有。
曾经阿钟也有想过问问她家里的事，她从小到大的遭遇。
但是她始终不肯正面面对。加上两人关系这样，阿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
“文老师说这话，是有什么办法？”
文老师摇头，“没有。钟阳这人性格很倔，容易对人有敌意。尤其是老师，她不会跟我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去帮她？”
文老师眨巴着眼睛，“你是她哥哥，目前对她而言最亲近的人。相信只有你最合适不过了。”
合适吗？
阿钟真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适。
但是自从文老师说完这些话，他心里倒突然有了合适的人选。
等了一个多小时，钟阳终于被推了出来。
她身上接了很多管子，有排尿的，有输血的，有检测心脏功能的。
一张脸惨白惨白，半睡半醒，看起来好不可怜。
阿钟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虽然出汗，但冷的厉害。
他把被子给她掖紧，脚边折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坐下去。
文老师看钟阳没事了，自己待着也是多余，便跟阿钟告辞。
“下午还有课。既然她没事了我就先回去。钟阳醒了帮我问好。改天再来看她。”
阿钟说，“好。那我不送了。文老师慢走。”
钟阳又躺了将近一个小时，护士过来给她量血压才醒。
眼皮沉的抬不动，但是由于排了大量水出去，她口渴的厉害。
“哥……”
阿钟把脑袋探过去，“在呢。”
“手术做完了？”
“做完了。”
“我渴。”
嘴唇干的快起皮了，阿钟忍不住用手指在她嘴上碰了一下。“现在不能喝。忍忍吧。我拿点水给你润润。”
医院走廊尽头有热水，阿钟去打了杯温水，问导诊台的护士要了几根棉签，回去拿棉签沾了水帮她润润嘴巴。
“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可以喝了。”
钟阳贪恋的舔了舔嘴巴，“好。”
可是嘴巴这么说，身上麻药已经散了，伤口压着温水袋，疼的钻心刺骨。
阿钟发现她睡不着，轻轻皱着眉头，“怎么了？疼？”
她摇头，“不疼。”
阿钟被她气笑，“你倒是能忍。”
钟阳弱弱说，“你不是不喜欢看我哭吗？”
“……我不喜欢你乱哭。但该哭的时候还是可以哭一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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