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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晋王正长身而立在烛火前烧着什么。
他如今住在他当年住过的皇子府中,屋中的陈设还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也没落灰,常有宫人按时打扫。
要说这十八年来他没恨过上京与景帝,是不大可能的。
事情本身会过去,但并不能治愈根本性的伤害。
不过,他暗中发过誓——有生之年都不会站在皇兄的对立面,所以这些信上表忠心的话他就当从未看过。
“王爷,中郎副将卫砚带着圣上的旨意来找您,您看……”
晋王闻言,眸中惊讶不掩,他惊讶那日甩他而去的愤怒少年今日竟会主动来找他。
少年直挺挺地站在树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少年周身的气质深沉了不少。
枯叶片片下落,铺满了少年的站脚之处,飒飒隙隙,秋风独有声。
“本副将听说晋王早年领兵打仗,谋略与身手都无人能及,所以今日特来讨教,圣上旨意,晋王接与不接?”
只见少年侧身静静地望着他,手拿一道明黄龙纹圣旨,语气淡淡。
晋王心中涌起一丝兴致,应声回着:“接!”
随即身手握住了少年甩来的圣旨,无奈地笑了笑。
而这边的卫砚早已出鞭,以迅雷之势砸向晋王所立之处。
晋王一个侧身躲过,卫砚的鞭影便紧随其后。
“卫小公子今年可是十七?”
晋王游刃有余问着他。
卫砚闻言皱眉,下一刻便借力身后的枯树,甩鞭朝他追去。
几招下来,晋王就已看清卫砚的大半招数以及身法,原因无他,因为他熟悉卫砚的每招每式。
“那卫小公子可否告诉本王,你师承何人?”
卫砚见他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不免烦躁:“小爷我为何要告诉你?”
晋王笑了笑:“因为,我知你今日来此的目的,我们不谋而同。”
也不知卫砚是否听进去,只见他的攻势越发频繁,出招狠戾,招招都指向晋王的致命处。
晋王对此也有些吃不消,终于卫砚的鞭在他的左脸下方落下了一道显眼的血痕。
“卫小公子莫非与本王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卫砚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发丝氤氲着的汗渍顺着鬓间滑落。
他反问着晋王:“他是如何死的?”
晋王面露回忆之态,后淡淡道:“困于大火,窒息而亡。”
他的语气中似乎涵盖了太多的情绪,最终却以平静的口吻脱口而出。
“谁放的火?”
他嘴角默默染上了一抹苦笑:“他的母亲。”
卫砚闻言,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他想问为什么,但又害怕听到的结果。
晋王眸中含着温柔看向他道:“他很好,一半像父亲,一半像母亲,若是长大了,倒是看不出像谁了。”
他想到此,忽而又问道:“卫小公子有娘亲吗?”
卫砚眸色复杂地看了他许久,后才声音低哑着道:“早死了。”
他看到晋王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眉间微蹙。
晋王犹豫地上前一步:“你父亲……待你好吗?”
他似乎是想上前好好瞧瞧卫砚,垂在身侧的双手差点就要伸出,但还是呈握拳状收了回去。
卫砚闻言抬眉看着他,那试探的姿态在卫砚眼中却极为刺眼,他随即冷哼了声:“就不劳晋王操心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晋王眼中的视线逐渐模糊。
“王爷,可是……伤口疼?”
晋王摆了摆手,一声叹息:“这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竟都是这般交替出现……”
******
卫砚出宫一路回了卫府,经过武安侯府时,顿住了脚。
……
而余一这边,余培明前脚刚走,后脚就见卫砚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小爷我再和你说一声,哪日崔老头儿找上门就说,这病,爷治!”
卫砚甩了这句话就要走,余一无语道:“我记得,你有病,你会治。”
又来重复一边作甚?
卫砚忽而转身:“哦?你记得?那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
余一闻言怔愣了片刻,她昨晚说了什么吗?她只记得——到卫砚应下的那部分。
难得见她发呆,卫砚笑道:“你昨夜可是说要拜我为师,跟我学武的,你忘了么?”
余一:……
少年人无聊的恶趣味。
见卫砚走后,余小武凑到余一耳边:“世子,您昨夜是和卫家公子一道的?”
余一看他一脸担忧,漫不经心道:“我都与你说过了,他打不过我,不必担心。”
此时还没走多远的卫砚,脚步一顿。
******
风寒好后,余一这日决定出门,不坐马车,改为徒步。
“世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余小武一脸兴奋,活像是一条被禁足了许久的生物。
“去大昭寺。”
余小武听后瞪眼道:“世子,您莫非打算走……到大昭寺?”
余一理所当然地扫了他一眼:“自然。”
他这才想通——为什么世子出门前拒绝了和恬同行。
遭罪呀……
按照马车的行程,从上京到大昭寺需大半日,若是脚程的话,快则一日,天亮前应该能到。
两人出了城,视野瞬间开阔不少,稀稀疏疏的平砖瓦房映入眼中,与城中的繁华与人烟大相径庭。
不过也别具一般的风味。
不远处有一座茶棚,为中途行路的人提供了个歇脚喝茶的地方。
“世子,属下有些渴,不如我们喝口茶?”
余小武满脸期待,他一路没停,汗没少出,但看余一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有些挫败了。
与余一初识的那几天,他就充分地见识过了世子那非同寻常的脚程。
“我不……未尝不可。”
她丝毫不觉得精疲力竭,但看身旁的人似乎有点受不住,就改了口。
茶棚十分简陋,但棚主人十分热情。
这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似乎每人都与他相熟,大家相谈甚欢,说着上京城中哪家小姐,哪家公子的闲闻趣事。
“那晚的月亮啊,我听说都是红的,都说啊,这红月出世,必见血光,是不祥的征兆啊!”
一名老汉儿似乎在讲故事。
另一人又随即附和着:“唉,卫家的那名公子可真是不幸啊!”
闻言,余一眉间涌起了探究,不幸?
“世子,要不属下去问问?”余小武也心有存疑。
“嗯。”
“这位大哥,你方才说的卫家公子可是中郎副将——卫砚?”
那人看了眼余小武,继而点头道:“正是,这位小哥莫非没听说卫家公子大义灭亲一事?”
余小武疑惑地摇了摇头:“这位大哥不妨讲讲?”
那人犹豫了半晌,见余小武拿出了一两银放在桌上,这才继续卖力讲着,讲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那晚,这卫公子一踏入府中,就察觉不对劲,果然,他往前迈了几步,你猜怎么着?”
“满地的血啊,再往前走几步,四处都是横陈的尸体,可真是造孽啊!”
“不过,这卫家公子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惧,你猜他接下来看见了什么?”
周围全神贯注听着的人听到此,皆是呼吸一滞。
“他竟看见——他的师父正紧紧掐着他父亲的脖颈,脸都涨得青紫,几近断气。”
“他犹豫了,到底自己要不要动手。”
“最终,他还是一鞭将他师父给打了出去!”
这时,茶棚中的另一位不知情的人就发问了:“他师父为何要杀他父亲?你这也说不通啊……”
那人回道:“听卫府中那亲眼所见的下人们说,他师父不知怎地就发起狂来,挡都挡不住啊!”
“再说到他从他师父手中救下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他便和他那发了狂的师父缠斗了起来。”
“最后他忍痛含泪,还是杀了他师父,之后便带着他师父的遗体不知所踪。”
语毕,四周都悄然无声,似乎仍沉浸在那个身临其境般的故事中。
还是那名老汉儿自顾自感叹着,打破了这一地平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嘛……”
……
此时一片枯叶落入了余一的茶碗中。
她坐了会儿,便放下碗和银两离开了这处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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