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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傍晚了。
又过了一天，夜里袁大牛醒了。
醒来后的袁大牛，眼睛上似是蒙着一层灰色，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咋没死，死了就好了。”
李氏听着他这样的话，哭着伸手想捶打他，看他这样子又下不了手，哭红了眼，“大牛，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阿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但是我死了你们才能活着。”袁大牛痛苦的说。
什么意思？他死了我们才能活？袁花一头雾水。
“爹，谁逼你什么了？”她瞬间想到了袁小草的话。
听到袁花的话，袁大牛直摇头：“没，没谁逼我，只是我觉得是我拖累了你们，大夫的说的话，你们也是知道的，就算我好了也做不了什么，还需要靠药物维持，家里的情况你们也是懂得，我就是一个废人，何必浪费银钱和粮食。”不能做活，他拿什么养活家人，而且，想到什么，眼神一暗。
看他闪烁的眼神和话语，袁花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但是他不说，她也不知道。如果真是因为他腿的原因，早在他得知自己的腿伤时就应该想不开了，还用等到现在。
“说什么傻话，我和孩子们也没嫌弃过你，你就钻牛角尖，把自己逼上死路，你要是真去了，我们也随了你，让你黄泉不孤单。”李氏哭着说，孩子们也应声点头。
“爹，是不是奶和你说了什么？别骗我，那天小草也睡屋里呢。”袁花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不搞清楚，总是一个定时炸弹，本就雪上加霜了，再出点什么事，这个家怕是真散了。
袁大牛看了袁小草一眼，那天他娘进去，袁小草睡着，他以为他没听到什么，现在女儿说起，就知道小草可能真听见了什么，其实，他并不知，袁小草只是隐约听到声音，听不清他们谈的话，毕竟是小孩子，又刚刚退烧，睡得比较沉。
“那天你们出去后，娘没多久就进来了。说起来家里的一些事情，自从我腿伤后，一直在花钱，”袁大牛说着，眼神有几分痛苦，“娘，让我们分出去。
他没说在柳氏找他前，袁老头就已经找过他了。二房家早就有意见了，到爹娘那里闹了好几次，还闹得要分家，爹自然是不肯，但是耐不住胡氏的哭闹，铁柱也是执意要分家。这是他爹说的，他听着，并未说话，没多久，袁老头就走了。
第二天，袁花他们走了后，柳氏就到了屋里，先是分析了家里的情况给袁大牛听，见袁大牛闷着不说话，也不表态，话语才逐渐重了起来，有些话说的很难听，最后还用死相逼，袁大牛不得不先点头。
等柳氏走后，他满眼痛苦，看着自己的腿，有些绝望。
想了很久，直到晚上袁花她们睡着，他也没睡，半夜小心爬着出了门。
“娘的意思的要分家？”李氏说道。
袁大牛点头。
”这好好的，娘怎么突然要分家？“李氏不明白，袁花倒是想了很多。
袁大牛眼睛都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娘说，我这腿花了很多钱，好了也是做不了重活，三弟要下考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粮食也不多，所以为了家里，减轻负担，让我们分出去住。”二老尚在，这时候的农家，很多都是不主张分家的，除非老人都去世了，或者一人去世，兄弟合计分家，然后赡养老人，又或者，爹娘主张让你分出去。
“那娘有没有说是你们三兄弟都分，还是就我们一家分出去。”
“就我们一家，娘说以后不跟着我们吃，每月出赡养费就行，以后老二老三分家，他们跟着老三过，我和铁柱给钱就行。现在他们和铁柱住一起，三弟因为没有成家，所以也住在一起，直到他成家后也分开住。”
“爹，分家后我们是住这里么？”袁花问道，她对于分家概念不强，毕竟她在现代，家里就她爸爸一个男丁，奶奶去世后，房屋都是留给袁爸的。
“这个倒是没说。”袁大牛回忆了一下那天的话。
“爹同意？”李氏追问。
“爹，他也是同意的。”
李氏有些担忧，看了一下袁大牛，又看了一下孩子们，“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抛下我们的？”
“就我现在的样子，分家了，这不是拖累你们么？我就想着我要是死了，爹娘会看在我多年为家的份上，也不会赶你们出去，分家的事也会等孩子们长大。”见李氏用控诉的神情看着自己，袁大牛解释道。
袁花听了这个解释，有些想笑。她爹这是太天真，还是太相信自己的爹娘。就她来到这袁家，看袁老头和柳氏的作风，只怕等袁大牛死了，前脚一走，后脚就会把她们娘四一起赶出去，她觉得柳氏干的出来。
“大牛，分吧，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就行，你也别想太多，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要是你真丢下我们去了，这个家就算完了。”李氏反而很是冷静的说出这番话，毕竟这个时代，都是男人就是顶梁柱，顶梁柱要是倒了，家就垮了，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们，如何生活。
袁花见李氏不哭，眼睛红肿的平静说出这番话，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她娘会哭着说去袁老头和柳氏那里求着不分家呢。
袁大牛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居然同意分家。
李氏见他们这么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早几年我就想过分家，只是没说。这几年我们在这个家过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也看开了。经过这段时间，你爹昏迷，我就暗暗祈求老天，只要他醒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愿意承受。”摸了摸袁花有些翘起的头发，“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就算分了家，日子比现在难过，但没有分开，那怕最后饿死，冻死，我也认了。”在袁家，虽有遮头瓦，却无半两钱，做的活永远是最多，吃穿却是最差。孩子们也是时不时受到打骂，分出去，起码不用再看柳氏眼色，不用受骂。
软弱的娘原来也有这么透彻的一面，这是袁花没想到的，死，她是不怕的，反正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见她这么说，袁大牛也说不出再寻死的话了，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离过年还有五天，袁家没有去镇上采集买年货的意图，和往常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袁立根从书院回来了，柳氏满心欢喜的割了一点上次袁大牛打回来的猪肉，现在应该叫腊肉，亲自下厨做起了饭。
吃过饭，袁老头突然叫住大家，说有事情要说，还让袁铁柱和袁立根把袁大牛背到了前屋。现下，人都到齐了。
袁花和李氏她们都知道是什么，没说话，默默听着。
“大家都坐着，今天呢，有个事情，要和大家说一下。”袁老头说着，把烟丝放进烟斗里，黑黝黝的烟杆，一看就是用了好多年，有些发亮。放进去并不着急点燃抽，而是看了袁大牛一眼，接着说道，“趁着老三也回来了，我就把事情和大伙说一下，近来家里发生了很多事，老大家的大丫头掉河里，老大也受伤了，李氏流产，小草呢也病了，糟心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点着了火，深吸了一口，“这花的银子多了，我想二房家也是有意见的，”意见很大，看了袁铁柱夫妻两一眼，接着又道，“考虑再三，为了家庭和睦，让老大一家分出去过。头年呢，老大家可以不给我和你娘赡养费，考虑到老大的腿也要吃药。老二没意见，老三，你怎么想的。”
袁立根听了，眉头紧皱，他去学院家里发生这么多事，“爹，我没意见，都听你的。”自己能有什么想法，一没成家，二来钱都是管家里要的，只要不断了他学费就行，分不分家无所谓。
“老大，你呢？”袁老头问道。
袁大牛沉默着。
“大哥，我也不想你分出去，但是你看，家里大宝小宝明年也要上学，三弟要下考，银钱本来就不多，你的腿没个一年半载也好不了，药也不能断，这样下去，家里都揭不了锅。”袁铁柱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挣不了多少钱。”胡氏见丈夫说完，随后补了一句。胡氏平时绣花，也是把钱给的柳氏那里，补贴家用。
多明显的过河拆桥，以前怎么没见她说分家，现在看到她爹不能做事，就想着撇开了，袁花看着胡氏的嘴脸。也看着其他们的样子，显然没人反驳一句，她觉得可笑之极。
“我没意见。”沉默良久，袁大牛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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