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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贺的心事到底没有瞒得住,大家还是知道了他存钱准备娶媳妇的事。这让老贺很纳闷,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黑子?老黑?阿义?不对不对,跟他们喝酒的时候这些老弟兄都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过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嘴长在人家身上的,说没说自己也不知道。诶!说道底,还是怪自己嘴巴不严实,在元宵节那晚跟这几个老弟兄多喝了点,结果说漏嘴了。
让老贺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战友并知道他取得是哪家的媳妇,还好自己保留了最后的底线。但老贺同样也感到了烦恼,那就是自己现在成了战友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经过这一传播,全营都知道了这件事。一进排房或是遇到连里营里的老战友时,都会被询问一番。
“老贺,跟弟兄们说说,娶的哪家媳妇啊?”
“老贺,看不出来么,这当兵还当了新郎官了,说吧,什么时候的事?也不跟弟兄们说下。”
“老贺,你就别跟弟兄们马虎眼了,你啥人我们还不知道?说,是哪家的窑姐?是不是上次你跟弟兄说还不错的那个?”
老贺每当一听见这些问题,前一秒还是大大咧咧的老爷们,后一秒马上成了羞羞答答的“小姑娘”。要么不说话,要么回答的支支吾吾。
这样,老贺反而越疑神疑鬼起来,有时候感觉连队里的一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地,甚至有的人都开始问他是不是那天约会的姑娘了。老贺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惆怅了一段时间后,他决定去找连长了。
老贺把自己的请求告诉汤俊后,后者瞥眉沉思了会儿。
出乎老贺意料的是,连长并没有进行批评,而是单问了句“你想好了?”
愣了会儿,老贺认真地回答道:“连长,我想好了,要是我不去找她,我这辈子心里都会内疚。”
“那你这来回的路还认识么?”
“认识,连长,我老贺没别的本事,就是记性好,不管多绕的路,走一遍,就记在脑子里了。”
点点头,汤俊舒展开眉毛,说道:“你既然做好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这毕竟是你们两情相悦的事情,路上注意点安全。找到人了就尽量快点接回来,弟兄们等着喝你喜酒。”
老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一定,一定。连长您放心,我老贺绝不会耽误部队上的事。”
“好。”汤俊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递到老贺手上,“现在路上兵荒马乱,长枪不方便带,这把手枪拿着。这里面的子弹是装满的,应该够你来回的时候防身了。”
“连长,这枪是您的,我老贺小兵一个,哪敢用军官的配枪。”老贺推让道。
谁知汤俊又皱起眉头,生气地说道:“什么军不军官的,你老贺要是拿我汤俊当自家人,就给我拿着!”
老黑也不好在推辞,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把手枪接了过来,查看了下保险有无关好,便放进了怀里。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汤俊又把身上的四夹手枪弹夹给了老贺,防止路上有意外,子弹不够用。
接过弹夹的时候,老贺忽然觉得想起自己以前跟这位连长对着干的场景,这一想,就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咋?娶媳妇都激动得要哭了?”汤俊笑着调侃道。
“没没,我就是觉得以前老跟连长您对着干,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老贺面色尴尬地说道。
“嗨,就这啊,过去的事,你还提它干嘛?好了,别多想了,娶媳妇是件高兴地事,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答应我不准再欺负人家姑娘,知不知道?”汤俊笑着安慰道。
老贺心头一热,拼命点头,接着又敬上个军礼,才走出连部的房间。
下午,汤俊为老贺选上一匹快马,带着众连队的兄弟,将其送到城门口。老贺在一片调侃和祝福声中驾马而去。
一天一夜的快马加鞭,老贺终于在第二天的日落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老贺牵着马站在村口,夕阳已经渐渐西下,大地铺上一层金辉,可在老贺的眼里,这景色却一点也不美,这倒不是他没有艺术细胞的缘故,而是这座曾经驻训过得的地方,现如今变得荒凉无比,村子里面安静的鸦雀无声,显得十分诡异。
事实证明了老贺的猜想,当他牵着马循着以前的记忆向老姚头家走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人声,路边的茅草屋都是木门紧闭,看上很是破败。
老贺心里忐忑不安地来到了老姚头家,发现他家同样大门紧闭。
把马就近栓好后,老贺咚咚咚咚地敲了门。
敲门声很大,但里面没有一点反应,老贺有种不好地预感。
“嘭”的一声,老贺猛地踹开了本就不牢固的木门。果然,里面空落落地没有一个人,各个房间里的摆设都是好好的,只是落了一层厚厚地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荷花妹子!荷花妹子你在哪啊?!”老贺屋里屋外的叫着,“老姚头!你他妈在哪?!老子存好了大洋娶你女儿来了!老姚头?!荷花妹子,你们在哪啊?快出来啊。”
没人回应他,声音在空荡荡地村庄里不停地回荡。
老贺不死心,继续在门口四处叫喊着,“荷花妹子,我老贺答应过你,打过仗回来就娶你,我发军饷了!不再是你爹眼里的那个穷兵了!”
“老姚头,你要是个爷们就别躲!你放心!老子不亏了你,我带了足足二十个大洋,更不会亏你女儿,部队里有吃有喝!饿不着人。”老贺举着装满二十个大洋的钱袋子,扯着嗓门喊着,由于用力过大,面部已近喊得通红。
“军爷!白叫类,在怎么喊,他们父女俩也回不来了。”
就在老贺快声嘶力竭地时候,一个穿着破棉袄地小老头拄着拐杖从拐角走了出来。
老贺怔怔地看着这个头发胡须全白,面色苍老,步履蹒跚地小老头。
“你,你是谁?”老贺越看越觉得眼熟,越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老贺苦笑了两声,小老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军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忘了我王老财了。”
瞪大了眼睛,老贺吃惊道:“你,你是王老财?”接着又仔细看了两眼,恍然大悟般惊呼道:“你真是王老财?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有这村子的人都去哪了?”
摆摆手,王老财缓缓说道:“我的事说来话长,现在这个村子里就剩我家还有人了,其余的村民都逃荒去了,唉,这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发生了惊天动地地变化,都怪这场旱灾啊!!”
“那,老姚头他们家也逃荒去了。”老贺问道。
王老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连声叹气。
“你快说呀,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老贺着急地说道。
“军爷,说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老贺意识到了有不好的事发生,但还是点头道:“你说,我做好了准备。”
一阵咳嗽后,王老财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刚走没多久,县城里就来了一帮军警要税粮,村民忌惮军警手上的枪,只好把家里最后的一点种粮也交了上去。谁知这老姚头突然犯起了犟,死活不肯给,结果就被抓走了,你说他这是为了啥么,被抓了,种粮还不是被抢走?”
“接下来呢?”老贺脸色阴沉地问道。
“接下来,他女儿荷花就去县城里的警察局要人,结果…结果这个警察局长说让荷花给他做小的才能放了她爹。”
“荷花答应了?”
“嗯。”王老财艰难地点点头,“荷花一心想救出她爹,就答应了,于是这个局长就在城里找了间房子把她安排下来,准备找个良辰吉日结婚。谁知到了结婚当晚,这个局长说荷花不是处子,坚决不放老姚头,这个时候局长的大老婆也站出来当众人的面指责荷花,他大老婆本来就对娶小老婆的事很有意见,于是用了很多难听的话来骂荷花。”
顿了顿,王老财接着说道:“荷花本就是个老实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气愤就上去和大老婆打起来,但她哪是人家对手,这大老婆吃的是白白胖胖,力气自然要大许多,据那天的客人说,荷花最后被大老婆失手推倒,头正好撞在桌角上,结果当场就没了气。”
老贺面色已经阴沉的可怕,“不可能!我走之前那天,荷花妹子还找过我!”
“军爷,真没骗你,埋尸体的家丁有一个是我熟人,他亲自告诉我的,老姚头知道消息后,当晚就撞墙自尽了。”
听完了王老财的叙述,老贺瘫坐在地上,拼命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荷花妹子亲口告诉我,让我打完仗回来娶她,你王老财一定骗我。”
越说越激动的老贺突然从地上起来,掏出藏于腰间的手枪,一手拽住王老财的衣襟,一手持枪对着他的胸口,疯狂的吼道:“说!你王老财把我的荷花妹子藏到什么地方了!别以为装个可怜样老子就会信你。你他妈的卖鸦片给我几个弟兄,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现在还想骗老子!没门!快说!不然老子毙了你!”
谁知这王老财并没有因为老贺的恐吓而畏惧,也是尽力扯着嗓子回道:“我说军爷,你以为我王老财还是以前的老财?我那些家产早被充公了,就因为我儿子被人诬赖贪了赈灾粮!天地良心啊!我儿子只是个管账的小官,假账都是上面的那些人让他做的,结果政府过来查,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把我儿子卖出去当了替罪羊!上个星期刚在城门口被枪决,我那婆娘当场就疯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别想骗我,说,你把荷花妹子藏哪去了。”老贺不依不饶,死死拽住王老财的衣襟。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一个老泪纵横的解释,一个死活不愿相信。
“老头子!你在哪?是去接儿子了么?”
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不伦不类的破旧大红旗袍的老女人循着声音,走了过来,在月光下,披头散发的她如同巫婆一般。
“老头子,你是去接儿子了么?”王老财的婆娘在黑暗中误把老贺当成了她的儿子。
“你这个疯婆娘,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去。”王老财怒斥道。
他婆娘却跟没听见王老财的骂声,加快着步伐走来,她迫切的想见到被误认为儿子的老贺。
老贺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当王老财的婆娘走近两人的身边时,才发现了两人僵持的情况。
疯俺娘惊恐地大叫一声,慌张地跪在地上,指着老贺说道:“军爷………军爷饶命!我的儿子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军爷!!”
原来她看见了老贺身上的棉服军装和他手上的那把手枪,误以为老贺是来抓人的兵。
突然她又猛地扑到王老财身上,拼命拉扯着痛苦道:“军爷你们饶过我们吧,多少钱我们都给,都给,你说个数,只求你放过我的老头子和儿子就行,我家老头子的腿前不久刚被你们打断,不能再被打了啊。”
老贺愕然的看着这个疯婆子,脑子一片空白。
疯俺娘忽然又傻笑起来,突然松开手往老贺身上靠去,“军爷要是想要我,我给你中不中,只要你别伤害我的儿子,别打我家老头子就中。”说着尽然真解起衣扣起来。
这下老贺是彻底相信王老财所说的话了,原来他们一家,也遭到了厄运。
老贺松开了手,把枪重新插回腰间,抱头痛哭起来。
王老财赶紧拉住自己的疯婆娘,猛地抽了两个大嘴巴,“叫你他妈的呆在家里,出来干啥子?”
疯婆娘停下来解纽扣的手,抽泣道:“老头子,我想儿子了,想出来找他!”
“唉!”王老财叹口气对地上的老贺说道:“军爷,我么骗你吧,那些当官的,老子以前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谁知道这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接着又拉着自己婆娘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道:“这叫什么世道啊!这叫什么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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