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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牙长舒一口气，点头道：“说完了，俺活了二十年，一直都是死皮赖脸的活着，但这一次，俺想当一回英雄。”
听完了姜大牙的话，旁边坐着的六名伤员都陷入沉默。
看着旁边一个个垂下头的同伴，姜大牙安慰道：“哥几个，你们放心，俺大牙只是问问你们意见，这是个人都不想死，俺心里明白，不会强求你们的。只求各位弟兄如果能逃出去，到了明年的今天，给俺大牙烧掉纸钱就中。”
“大牙，我留下来陪你。”老贺在姜大牙说完话后，做出了决定。
“老贺你？”姜大牙惊愕住了。
“我什么我？就能让你大牙做英雄，我老贺就得当孬种？”老贺假装生气地说道。
姜大牙惊愕地看着他，刚想说话，又被一伤员抢了白。
“姜班副，俺也陪你。”这个伤员是姜大牙一个排的，今年四月份入的伍，“俺的命早就在逃荒的时候丢了，已经多活了半年，值了。”
“大牙哥，俺也不走，跟你一起留这拖住小鬼子！”
在老贺的带头下，一个接着一个的伤员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各……各位弟兄。”姜大牙从惊愕变成了感动，“大道理俺也不会讲，但有点俺心里知道，小馍头跟俺说过一句，叫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啥意思？就是说人家对你好，你就不能亏了这对你好的人。”
接着他又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腿说道：“俺们已经了死了那么多弟兄，现在小鬼子在屁股后面追的紧，好不容易有个活命的机会，不能因为俺们这些个伤了胳膊腿的人，而连累了那些对俺们好的弟兄，对俺们好的连长。要是那样，到了下面俺哪有脸见他们。”
“大牙，别说了，这些个道理，哥几个都懂。”老贺望着自己被打烂的左腿，心情沉闷的说道：“要怪，就怪那些个小鬼子，要不是他们，我们我也不会受伤，要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死那么多弟兄。”
“对，都是小鬼子的害的！大牙哥，魏班长，你俩放心，俺们这些人虽然当兵的日子么你们多，但咱们也不孬！”
“好好。”姜大牙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待会俺们就留下来，想办法拖住鬼子，好让连长他们早一点逃出去！”
“老贺，你是俺们里当兵最久的，经验丰富，待会你来指挥战斗中不中？”姜大牙对老贺说道。
“行。”老贺答应下来，“不过我们里面就数你嘴皮子利索，待会儿你帮我们把意思告诉连长。”
“中。”姜大牙也爽快道。
“日本兵来了！！”守在大树上的小胖对下面的队伍喊道。
汤俊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命令士兵们收拾东西继续前进。
“大牙哥，你伤的这么重，不能再动了，俺来背你吧。”小馍头边说边走过去要背起姜大牙，老黑等人也同样向其他的伤员走去。
“小馍头，你个头还没俺高，咋背？”姜大牙笑道。
“俺来背你，龟儿子，帮爹把大牙扶到背上去。”在小馍头一筹莫展之时，老馍头走过去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想，姜大牙猛地把两人挥开，“你们父子俩白花这个力气了，俺们这几个人不走了，留下来给弟兄们拖住小鬼子。今天俺大牙也要做一回戚继光，做一回打小鬼子的英雄！”
“大牙哥，你说啥哩，啥戚继光不戚继光的，你们这么点人给小鬼子塞牙缝都不够哩。”小馍头以为对方再开玩笑。
“大牙，说你啥好？小鬼子都要追上来了还开玩笑，么个正形样，快，趴到俺背上来。”老馍头说着，和儿子再次上前去扶姜大牙。
“老馍头！俺么跟你开玩笑！俺大牙今天就要当一回英雄！”姜大牙猛地方一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小馍头老馍头父子俩怔怔地看着他。
听见喊声，汤俊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连长，大，大牙哥不知怎么了，不让俺们背，还说，要当啥戚继光。”小馍头回答道。
“连长，我们这也是。”旁边几个被伤兵拒绝帮助的老黑等人附和道。
“你们胡闹什么！都什么时候还不安稳点，不知道小鬼子在后面追得正紧么？”汤俊板着脸训斥道。
“连长，就是因为小鬼子追得紧，俺们这些人才要留下来。俺们这些伤了胳膊腿的人，只会连累了各位弟兄。连长，多给俺们留些子弹就中。”姜大牙对汤俊说道。
“你他妈放屁，你见过老子什么时候放弃过自己弟兄？伤了胳膊腿怎么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汤俊都带上你们。”汤俊正色道。
“弟兄们！你们告诉我，要不要带上他们！”汤俊对周围人问道。
“要！”众人异口同声道。
“大牙哥，以后还有鬼子要打，这戚继光，俺们以后再做中不中？”小馍头说着，又欲上前搀扶。
“老贺，别跟兄弟闹心，快点跟我们走。”老黑也带着顾杰上前去。周围战友一一再次欲搀扶他们。
“不中！”姜大牙的突然扯开了嗓门，让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他，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则让包括山民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住了。
“今天谁要不让老子当一回戚继光，当一次英雄，老子现在就死给他看！也省了你们操心。”姜大牙拿出寒光闪闪的刺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连长我们也是！”老贺紧跟着也拿出了刺刀，旁边几个伤员纷纷效仿。
“老贺！你干嘛！”老黑大惊，正欲伸出左手截下，却忽然感到左胳膊使不上力气。也没多管，老黑又伸出右手上前欲夺回老贺手上的刺刀。
“老黑！”老贺用另一只手挥开了他，“你也是当了这么多年兵的人了！这样的情况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么？带上咱们几个，咱们三十多人全得撂这里！”
“老黑，能跟你做这么多年的兄弟，过瘾！”老贺笑着说道，这样的笑容，有些惨淡。
这时众人耳边再次听到了远处清晰整齐的脚步声，大家心里清楚，那是追赶他们的日军部队。
老赵在一旁心急如焚，却又不忍心上前催促，因为他也被这样的场景所动容了。
“连长！快带弟兄们走啊！”伤兵们再次要求道，他们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哽咽。
泪水划过汤俊等人的脸庞，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生死战友，众人心情难过而又不舍。
“弟兄们！在下面等着哥几个。”汤俊说完带着准备离开的战士，向伤兵们立正敬礼。
“姜班副！你是好样的！”老馍头面对姜大牙严肃的说道，旁边的儿子小馍头，已是泣不成声。
“老馍头。”姜大牙拼命忍着泪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老馍头称呼自己为班副。心情激动不知接下来该说啥，只好伸出右手，向对方回了记军礼。
脚步声越发清晰起来，时间不能再等了，汤俊一抹眼泪，再给伤兵们留下子弹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连长！”老贺对转过身去的汤俊喊道。
汤俊转过头看着他，不知何故。
“你是我老贺，见过最好的长官，在你手底下，是我老贺的福气！”接着老贺又对汤俊身旁的老黑说道：“老弟兄，我老贺先走一步了。”
汤俊和老黑俩人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撤！！！”汤俊把头转过去大声命令道，带头跟着带路的山民开始撤退。
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汤俊等人离去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留下的伤兵们在老贺的组织下，都就近找了树干、岩石、土堆等遮蔽物的后面隐藏起来。
土黄色军装的鬼子渐渐出现了众人的视野里，领头的，是牵着四条军犬开路的四个鬼子兵。
“老贺。”姜大牙对身旁一起躲在土堆后面的老贺说道。
“干嘛？”老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日军部队。
“其实刚当兵那会儿，俺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为啥？”老贺收回了目光，转头问道姜大牙。
看了看还有一段距离的日军，姜大牙对老贺说道：“因为那时候你老挖苦俺们这些新兵，动不动就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用俺们河南话来说，就是烧包。”
“嘿。”老贺生气道：“我说那会儿整天看你对我笑嘻嘻的，枪什么的还帮我擦，原来你小子背地里是恨透我了。”
“恨透了倒不至于。”姜大牙笑着说道：“就是觉得吧，咱们都是当兵的，干着一样的活，吃着一样的饭，凭啥你要瞧不起人。”
老贺哼了一声，“谁叫你们不如我们老兵，那就得挨训。”
“谁说不如你们。”姜大牙不服气地说道：“敢跟俺比比枪法，看谁打死的小鬼子多么？”
“有啥不敢？”老贺笑了。
鬼子兵越来越接近了，老贺等人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鬼子兵的面容。
“待会儿听我命令，先瞄准了那些狗打。”老贺慢慢伸出枪口，低声朝不远处潜伏的战友说道。
“为啥要打那些狗？”姜大牙不解道。
“你知道什么？这些狗叫军犬，鼻子比一般的家狗灵多了，这些畜生不死，连长他们就很难甩掉这些小鬼子。”老贺解释道。
“中，你是老兵，经验多，俺听你得。”说着，姜大牙把枪口瞄准了其中一只的军犬。
旁边等人也在老贺的命令下，将枪口对准了这些军犬。
四条军犬嗅着地上的血腥味，兴奋的在前面带着路，后边紧跟着的鬼子兵踩着脚下的枯叶，发出“哧啦——呲哧啦”的声音。
“啪啪啪！！！”连贯的枪响惊飞林中鸟！
跟着，四条军犬发出一声哀嚎同一时间倒地毙命。
鬼子们显然不会想到会在追击的路上遇到阻击，一时有些慌乱。
“啪！啪！”又是两发精准射击毙了两名慌乱寻找隐蔽物的鬼子兵。
老贺得意的忘了姜大牙一眼，后者没在意，瞄准着一个拿指挥刀的少尉，“啪！”的一枪干掉了对方。
“看到没，俺刚才杀得是个当官的鬼子。”姜大牙不屑道。
慌乱没有多久，鬼子就恢复了作战状态，紧密的子弹泼向阻击点，后面几个也架着掷弹筒准备投弹。
被几个鬼子兵保护在队伍中间的中佐，正拿着望远镜向射击地点查看。从这零碎的枪声上判断，这些阻击人员要么是残兵败将，要么是山里的游击队员。
老贺和姜大牙被鬼子猛烈的还击火力给压的抬不起头。旁边的那些伤兵陆续被击中牺牲。
“咻咻。”鬼子这边的掷弹筒开始投射手炮。
“老贺，小心。”姜大牙想都没想，立即拉着老贺往地上一趴，蹦出来的泥土哗哗的砸向他俩的身上。
没了搀扶的伤兵，汤俊等人奔逃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然而后边响起的枪声却让众人心头一紧，这是老贺等人与鬼子交上火，枪声急促而又短暂，等几声炮响后，后边又归宁静。没人敢去回头，也不敢去猜想老贺他们是否牺牲。他们唯一能做的，唯有加快脚步，跟着带路山民奔逃。
一轮炮击，枪声不再响起。一个鬼子上尉军官，命令旁边鬼子兵全部枪上刺刀发起冲锋。
阻击人员仅剩下咯老贺和姜大牙俩人，听见鬼子冲锋的步伐和鬼叫的声音，俩人紧张地给自己的步枪上好刺刀。
“小鬼子，来吧，你爷爷在这里等着呢。”姜大牙猛吼一声，和老贺一起站了起来。
就在俩人站起来的这一瞬间，迎头就有一个鬼子兵举着刺刀，直直地冲过来。
瘸着腿的姜大牙和老贺通力合作，一个挑一个刺解决这个鬼子兵。随后赶上来的鬼子兵刚准备帮同伴报仇，后边的中佐突然大喊一声，鬼子兵只好止住攻势，将这俩人暂时重重包围起来。
背对背靠着的两人看着周围咬牙切齿的鬼子兵，姜大牙和老贺一个劲的喘息来试图平静内心的慌乱。
“大牙，怕不？”老贺问道。
“怕个球！”姜大牙冷笑着回答：“正好拉几个垫背！”
(这几章会有点虐心，如有读者看得不适应，作者我在这像大家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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