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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青云淡,苏昀随着余锐穿过陈平城,他一袭白衫翩翩如谪仙,城内过往行人无不驻足,偏远荒蛮之地,何曾来过这般人物。
二人径直出了城,城外林间一片落叶松林里铺了一层厚厚的松针,针叶枯黄,触感绵软,一脚踩下去如在云中。
“前几日来时,还没落叶,如今……足迹怕是难寻了。”余锐双眉微蹙,面色一沉,道。
苏昀环视这松林,淡淡笑道:“这里很美。”
他掌心灵光若隐若现,翻转间,灵光洒在针叶上,地面灵光流转,一个个动物足迹便清晰显现出来。
“分辨一下,哪个是九尾,我们跟着足迹寻过去,或有收获。”苏昀转而望向余锐,道。
二人相视一笑,且行且分辨着足迹,不觉间已进了这落叶松林的深处。
足迹不见了。
秋风萧瑟,卷起满地残叶,余锐环视林间,见树后一个白影浮动,不由得握紧了游鸿。
“你二人,为何一直跟着我?”那白影缓缓从树后踱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一只白狐,通身雪白的毛,微红的双眼注视着余锐和苏昀,身后九条绵软蓬松的大尾巴摇摇摆摆。秋风抚过,雪白的兽毛上似有涟漪。
不会错了,这便是九尾狐妖。
“九尾?”余锐瞥一眼苏昀,低声道,“我且问你,这陈平城内的幼子,可是被你偷去吃了?”
“幼子?我修炼千年,从未吃过人,你们这些人类,真是好生奇怪,怎么见着个妖就觉得她要吃人?”狐妖缓缓走近,道。
“不是你?那你可知,这陈平城附近还有什么妖魔精怪么?”余锐诧异,道。
那狐妖摇摇尾巴,转而望向苏昀,道:“我想和这位公子说话。”
苏昀淡淡一笑,竟几步走到狐妖身前,俯身蹲下,道:“方才这位黑衣公子问的,还请你如实相告。”
“我……每年秋冬都会来此地修炼,从不曾见过什么其他的妖魔精怪,至于你们所说,陈平城内幼子失踪一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从城内的人查起。”
狐妖鼻尖轻嗅着,不经意蹭到了苏昀的衣袖,苏昀也不躲闪,任由她靠近。
“元卿!”余锐不禁唤他。
“无妨。”苏昀轻声道,伸手触到她鼻尖,微凉的触感针|刺般传遍全身,他心口一痛,微微蹙眉。
“这位公子,你已是将死之人。”
余锐微惊,不想这狐妖察觉了苏昀身上的毒蛊,见她灵力低沉,便松了手上的游鸿。
“你既然知道,可有解法?”余锐上前几步,道。
那狐妖蹭了蹭苏昀指尖,竟伸出舌头,舔了上去。苏昀微颤,想要收受的瞬间停住了。
“公子,可有好些了么?”狐妖蹲坐下来,“我独自修行,寂寞无聊,若是有人作伴,就再好不过了。公子,你可愿意带我走?”
“元卿!”余锐一把拉住苏昀,道,“她是妖,切勿被蛊惑!”
苏昀轻拨开余锐,嘴角挂着一丝淡泊的笑,转而望向狐妖,“大庸内地,万物有灵,你这狐妖之身,可受得住吗?”
“公子不必担心,我来往于大庸也有百余年,那片土地上的灵力对我没有影响。”狐妖道,“大庸之事,我也有所了解,请问二位公子,到底是何许人?”
“聆云阁,苏昀,这位公子,是余家少主,余锐,余展鸿。”苏昀笑道,“你……可有名字?”
“我叫南月。”她仰头往他,眼中闪过脉脉流光。
余锐抱胸而立,不再阻拦,眼中这一人一妖对视良久,秋风渐落的飘渺中,他似乎瞥见一缕看不透的尘缘。
陈平城的夜清冷异常,二人自来了陈平便住在天枢府内,吕彦从燎城跟着余锐调来了陈平,此刻正端了炭盆进来。见苏昀膝上伏着一只白狐,不由得心中一惊。
余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吕彦放下炭盆,忙转身出去。
南月眯着眼,任由苏昀抚摸。
“既不是她,展鸿兄,接下来你如何打算?”苏昀垂眼望她,满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怜爱。
“如她所言,查查城里的人。”余锐倒了杯茶,目光移在别处,“好在这城里人也不多,先从经商且与大庸各地有贸易往来的查起。”
“为何从经商之人查起?”苏昀不禁问。
“幼子若不是吃了,怕是有人偷了孩子卖到别处,寻常人没有这个渠道。”余锐饮了热茶,身子暖了些,“回来时我已叫人着手去查了。”
南月睁开眼,微微仰起头,前脚按在苏昀膝头伸直了身体,轻声道:“余公子好聪明,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看样子,此处也不需我与元卿久留,不如……”
她抬眼望向苏昀,似期待着什么。
余锐不由得轻笑一声,道:“你二位相识不过一日,这般称呼,实在是有些……暧昧。”
“无妨,随她吧。”苏昀抬手,又被蓬茸的狐尾缠住,“来时你与我说赤兰也常有精怪出没,可要我去看看?”
“不想去……”南月翻了个身,在苏昀身上蹭了又蹭,低低呢喃。
余锐起身,这气氛他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暮色无声,云霭沉沉。苏?忙了一日,一路疾行,可到了门口,却犹豫着怯了。
寝房门窗紧闭,好似这一天都没开过,他分明能感受到余琰灵力尚在,人没走,苏?松了口气。
余琰自来了静云阁,就一个人住。
他抬手触到门边,身体微滞,寝房内似有一阵轻哼。苏?面色一沉,猛然推开门。
他径直走到床边,掀开纱帘,却见余琰双目紧闭平躺着,面色惨白,嘴唇已然全无血色,头上、脸上的汗已浸透了枕褥。
病了。
苏?抬手抚着他额头,滚烫的,任他几叶灵阶,依旧病来如山倒。苏?从怀中摸了一颗灵药,塞进余琰唇间,可余琰牙齿咬得紧,这药送不进去。
他狠狠捏着余琰的腮间,余琰吃痛,不由得张嘴“啊”了一声,苏?顺势将灵药送了进去。
牙齿一合,苏?纤白的指尖流出血来。他猛然缩回手,只听着余琰喃喃着道了一句:“好苦。”
桌案上茶壶里早就空了,苏?起身出门,在廊下叫了个弟子,不多时,便有人送了一壶蜂蜜水进来。
那白衣弟子见余琰躺在床上,看也不敢多看,放下茶壶慌忙跑了。
晚风清冷,苏?关了门。
他扶着余琰靠在自己肩头,一手端着水杯送到他唇边,轻声道:“喝吧,甜的。”
余琰轻启双唇,蜂蜜水连着唇边一抹鲜红一起吞进腹中。他眼睫微颤,却似睁不开眼一般,只轻唤了一声:“翌云……”
这一声,叫得苏?鼻尖微酸。
苏?从怀间掏出一块帕子,轻试他头上的汗渍,擦到嘴边,余琰忽抬手抓住了他,苏?没躲,任由他抓着。
他不是讨厌他,只是讨厌那个曾经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己。
十年前安北,余苏两家人为着法阵修复一事都投入了大量人力,那段安北的日子,苏?几乎每日和余琰混在一起。
那一个寒夜湿冷,余琰高烧不退,他父兄皆在战场,苏?一人守着他,余琰虽年纪小,却比他高大健硕得多,苏?瘦小的肩旁擎着他,有些吃力。
“翌云,父亲说有事嘱咐,你可要去?”苏昀倒了杯蜂蜜水,递到苏?手上。
苏?垂眸,茶杯送到他唇边,见他饮尽,略微松了口气。
“明日一早父亲与母亲都要去临阳山,不知何日才能回来。”苏昀道。
“兄长,我……”
余琰轻哼一声,拉住他袖口,身子倾斜着倒下去。
“算了,你看护好行之吧,有什么话,我再转达于你。”
那一夜,分明应该是他与至亲的最后一面,可他守着眼前这个人,再见,便是尸山血海中。
可这一切,他本没有错。
余琰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肩膀上,如今的苏?,并不觉得吃力。静云阁的秋夜湿冷,余琰只穿着里衣,却已然被汗浸透,苏?扶着他背,轻轻将余琰放下。
他找了件干净的里衣,小心翼翼地给他换上,这一切行云流水,极自然地做完了,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太熟悉了。
可又那么陌生,不再如从前。他臂膀、胸膛、小腹、双股都是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样子,不再是个孩子了。
苏?面颊发烫,怔然望着眼前这个熟睡的人。
他早不爱余锐了,从忘情桥那日开始,虽然什么都没忘,可他触及余锐与沈若何二人再难容下他人的眼神,便忽然不爱了。
也许余琰说的对,他只是爱着他臆想着的那个人。
“翌云……”余琰拉住他衣袖,轻唤他,微张开眼,昏暗的烛火里,嘴角渐浮起一个笑。
如这一夜的弦月垂进他心里。
“我在。”苏?轻声应了,握住他手,不过一段尘缘,他曾经迫不及待想了却这一切,可如今,又为何这般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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