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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清楚这件事情的的后果，连小公主自己也不例外，在大梁朝，王家是皇族的债主，是最不能惹的家族。她很清楚如果爱面子的舅舅王云起知道这件事情，那么这几个姐姐的母妃在后宫、母家在朝堂，都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甚至免不了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浪。
萧泠月明显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一类人，或许是从骨子里带着软弱，被捞起来之后就把在水里的狼狈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为了不闹出风波，给皇家丢脸，萧泠月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不过是跟皇后说自己不太想这么快回宫，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宫外的行宫里，自己一个人来抚平内心的伤痛。
傅玉夭得知萧泠月连这都不想追究之后，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没错，如果百里明渊只需要一个完全可以由自己支配的妻子，那在大梁众多的公主之中，萧泠月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是这样对本就软弱的萧泠月本人是不是太过于残酷了？
身为一个公主，她没有得到百里明歌那样的宠爱，甚至还不如傅玉夭小时候过得快乐，如果后半生都交付在人生地不熟的草原里，她又会是什么结局呢？
如果百里明渊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把她娶回去作为一个象征性的往后，那么傅玉夭是不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傅玉夭想极力促成初延部和大梁的联姻，最终目的也是跟自己的安全挂钩，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一些的自私呢？
如果是不相干的别人，傅玉夭或许不会在意内心的愧疚，因为她算不上是一个慈悲的人，但是如果是萧泠月，她就要多考虑一些了。
毕竟这个小公主的善良，在整个大梁的皇族里都甚是少见，少见到让傅玉夭都感叹过。
她生得软弱，但这不是她的罪过，甚至因为她的软弱，她已经很不幸了，谁也不能因为她好欺负而随意踩上一脚。
傅玉夭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萧泠月，去探一探她的态度。
她正想着，突然有人敲着她的门，傅玉夭放下手头的事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了这几天都没说上话的顾余。
“顾大人？难得亲自上门，有什么事吗？”傅玉夭见到顾余的第一反应是笑，然后这么说着，语气是难得的轻佻。
顾余看见傅玉夭，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好像想开口说什么，但是似乎又不合时宜，就欲言又止的，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傅玉夭正疑惑着，她确实很少见顾余会这幅样子，这时就见顾余身后怯怯地探出一个脑袋来。
居然是萧泠月穿着便装，在顾余的掩护下来到了裁云馆。
傅玉夭想着最近除了顾余，不会有什么皇亲贵族和朝廷的人会找上门来，所以这几天就把掩形衣放到了一边，此时事出突然，傅玉夭以真面目示人，是以萧泠月看到傅玉夭真容的时候没有认出来，她看了看傅玉夭，似乎是被她的美貌所惊艳到了，脸上红了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请问……傅姑娘在吗？”
傅玉夭几乎愣在了原地，顾余也一脸为难，显然他是在某个地方被这位公主表妹逮了个正着，然后不得不从地把她带到了裁云馆。和傅玉夭一样，他没有准备的时间，但是他相信傅玉夭反应够快。
傅玉夭咳了咳，换了个声音道：“在、在，傅姑娘在里边做衣服呢，我给您去叫。”
萧泠月红着脸，声音小小地道：“谢谢。”
说着，得到恩准的傅玉夭逃一般地进里屋去，匆匆忙忙地换上了掩形衣。
顾余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傅玉夭的反应力和萧泠月的眼力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傅玉夭出来的时候，顾余已经带着萧泠月上平常她和客人交谈的地方坐着了。
她急忙跑到那方小桌旁，朝萧泠月行礼道：“不知公主到来，有失远迎。”
萧泠月连忙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道：“我是乔装来的，你不用那么拘束，我来找你有话说。”
“是……殿下请讲。”
“我想去初延和亲。”
萧泠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傅玉夭就愣住了。
顾余显然事先不知道萧泠月来这里的目的，所以在萧泠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如今谁都知道大梁要与初延部和亲，而且不是随便拉一个宗室女过来就可以糊弄的，但是待嫁的公主们对此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因为初延部毕竟是边地民族，边地苦寒又远离亲人，人生地不熟，哪里是这些金枝玉叶愿意去的地方？
可如今身为嫡公主的萧泠月却主动说她想去，这个局面怕是皇室、初延和王家都很乐意见到的。
萧泠月看着顾余和傅玉夭疑惑的表情，说：“我知道姐姐们都不愿意去，但是总要有人去的，我好像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说着，笑容里泛着微微的苦意。
傅玉夭这时才意识到，这位小公主或许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一味忍让，她其实很聪明，也把如今的大局看的很明白，她只是没有说出来，就像人们说的大智若愚。
“可是，殿下的身体能适应那边吗？”
“我可以吃苦的，我自小习武，身体很好……只是不会水。”
“万一初延王上不喜欢你呢？”
“我只要当好一个妻子、好王后就可以了吧？我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夫君来爱慕的。”
“万一、万一他长得很丑，青面獠牙而且浑身的体毛像杂草一样呢？”
顾余：“……”
就算傅玉夭要给萧泠月做个心理铺垫，这么说也太夸张了。
傅玉夭说得很离谱，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来确定萧泠月的决心了，她必须要把所有可能的事情都说出来。
只有这样，萧泠月仍然同意之后，傅玉夭的负罪感才会少一些。
不过当然，百里明渊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变成青面獠牙且体毛发达的怪物。
问了许多种可能都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傅玉夭最后郑重地问道：“殿下，可以问问你，你为什么想去初延部吗？是不是因为你在这里过得不是很好？”
作为一个平民，她这话问的直白且大胆，但是她知道萧泠月不会生气。
萧泠月想了想，说：“我想去，有这部分原因，我觉得这里似乎没有人需要我，父皇、母后，哪怕这天下的臣民。因为我不是母后想要的嫡子，因为我脸上天生有不祥之兆，所以我在这里不被任何人需要。但是前几天有人告诉我，我的不祥之兆在别的地方是吉祥的征兆，我想了很久，觉得，或许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呢？我不招人喜欢只是因为生错了地方？刚好，有个地方需要我去，我和初延部联姻，对整个大梁和初延部来说，可以避免战乱；对母后和王家来说，他们的势力可以渗透得更远，似乎对所有人都好。我从小读书，最喜欢的一位先祖就是千年前的镇北长公主，我也时常向往和她一样能保护别人，但是我没有她那样的文韬武略，所以和亲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傅姑娘，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萧泠月说着，笑得很真诚。真诚得傅玉夭无法反驳。
顾余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既然这样，傅玉夭似乎就再也没有理由阻止萧泠月的念头了。
“那请问殿下，我能怎么帮你呢？”
“我……我跟那些姐姐们比，不算漂亮，所以在一起让初延王女相看的时候很容易被比下去，所以我想来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起来好看一些？”萧泠月说了一会，似乎自己都不好意思，“如果能有刚刚那位姐姐的一半好看我都很满足了。”
刚刚那位姐姐？
傅玉夭愣住了。
“对了，”萧泠月左右看了看，“刚刚那位姐姐怎么不见了？”
傅玉夭这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打马虎眼说：“哦，那位啊，那是我的客人，刚刚还有事，从后门出去了。”
她说着，脑门上不停地冒着汗。
“哦，”萧泠月意犹未尽地回味，“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姐姐，连贵妃都比不上。”
傅玉夭干笑着：“公主谬赞，公主谬赞。”
上次这么夸她的人可不就是把她送进监狱的那位贵妃吗？
傅玉夭连忙调转话题，说：“殿下的意思，也就是让草民设法帮公主打扮对吧？那不是什么大问题，交给草民就好了，一定让殿下在那天艳压群芳。”
“那就谢谢了，”萧泠月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是偷溜出来的，那我就回去啦。”
傅玉夭连忙起身相送：“殿下您慢走。”
顾余在萧泠月后头出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跟傅玉夭说，但是刚刚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两个喊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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