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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他们离开璞玉关已经两天了，他们在这间大梁南境的客栈里待了两天，因为顾余的身体出了问题，从那天跟定南侯见了一面就无故吐血之后，顾余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期间连王晟之都在一旁守着，傅玉夭问是怎么回事，王晟之也只说这是旧疾，可是为什么以前没犯过？莫名其妙就犯了？
傅玉夭觉得奇怪，她亲自问了顾余，可是顾余也含糊其辞过去了，还说过一段时间一定告诉她，傅玉夭也只能不再问了。
顾余好了之后，几人就继续赶路，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边走边玩，王晟之回了北陆之后，就还是那个大梁首富的王家少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带着顾余都好好地享受了一把，但是没想到的是，顾余是好的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了，王晟之却开始不对头，经常不见人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上午，出来之后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吃饭，然后一个人到外面去散心。
顾余和傅玉夭原本是撇下王晟之和惊华，就他二人跑出去闲逛，过了好几天才发现王晟之不对劲。
顾余试探性地问过，可是王晟之就像一个讳疾忌医的病人一样，对所有的关怀都避之不及，直到有一天吃饭，傅玉夭和顾余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王晟之这天在中午吃饭时才起床，惊华忙着去给王晟之盛饭，没想到碗刚刚递到王晟之面前，这家伙顺着那双手看见惊华的脸，突然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将碗打翻了。
几人正莫名其妙，就见王晟之的耳尖都红了。
“我不吃了。”王晟之抛下这句话之后，就跑回了房间，就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惊华忙跟着上去：“公子！”
王晟之：“你别跟过来！”
然后房间的门就被关上了。
傅玉夭觉得没头没脑，看了一眼顾余，竟然发现这家伙嘴角有笑意，八卦之心瞬间燃起来了，傅玉夭凑到顾余跟前，压低声音道：“大人，你知道内情吗？”
顾余故作高深：“你家大人我什么不知道？”
傅玉夭见他得意的样子，笑着配合，扯着他的袖子道：“那你大人你告诉我？”
顾余咳了两声：“王晟之的这个样子，只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堪的梦了。”
“如何不堪？”
“不堪到，令他如刚刚那般面红耳赤就是了。不过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梦，他刚刚对惊华那般反应，只怕这梦境还将惊华牵扯了进来。”
傅玉夭一点就通：“你是说王晟之在梦里和惊华……”
顾余故作正经：“只是猜测，不要妄言。”
傅玉夭看着顾余，道：“难道不是你动了手脚？”
“我能动什么手脚？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只不过，”他目光落在了那边在门前徘徊着的惊华，“我暗里点拨了一下，只怕有些人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罢了。”
王晟之翻来覆去，入夜约莫有一个时辰了，可是自己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梦境里那些奇怪的画面。
大梁朝开放得很，对男风看的也很开，但是王晟之从来不好这一口，更别说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了。
惊华。
王晟之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吸，脑子里什么杂念都快要被驱逐出去了，可是就是这个名字，始终占据着脑子里最显眼的位子。
九年前的冬月，那时候还飘着雪，王晟之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了十几年，却突然被告知自己的人生是要由别人决定的，王晟之觉得荒唐，怎么会有人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做这种事情，除了自己，还有表哥也是，在父亲和姑姑的眼睛里，自己和表哥到底是什么？
王晟之不知道，他走在街上，突然想知道生命是不是这么脆弱，这么好玩弄的，于是他走到了自家的商行，拿了满怀的银票，然后跑到奴隶市场，买下了那一个棚子下所有的奴隶，惊华就是其中一个。
他还这些人自由，但是砸下了一大沓银票在地上，如果有人能打败其他所有人，那么这些钱都归那个人了，除此之外，王晟之还会满足他的愿望。
不出意外，所有奴隶都为了地上的钱疯狂了。只有一个又瘦又脏的男孩站在那里，漆黑乌亮的眼睛就盯着王晟之，没人攻击他，直到最后才有人把他卷入了战争，王晟之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像一个冷酷的杀手一样杀了所有人，知道赢的人一定会是他。
可是王晟之只说了打败，却没说要取他们性命。
王晟之讨厌这个少年，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为他眼里的冷漠就像那些人一样，他下手也像那些人一样，直击要害毫不留情，王晟之将他想象成那些人其中之一，既然自己杀不了他们，就杀掉这个少年吧，杀掉这些藐视生命的人。
他捡起地上的剑，那个少年浑身是血，朝自己走来。
走到面前，他停住了。
王晟之握着手里的剑，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对方，少年的眼睛就像是还未驯化的野兽，可是看着王晟之的时候却没有敌意。
这样最好，王晟之可以很轻易杀了他。
剑还没举起来，少年就倒了下去，王晟之这才意识到，少年身上穿着的，只是一块烂布。
后来，王晟之却迟迟没有杀了他，他只是发现这个野兽一样的少年很好用，而且竟然还是一个罕见的灵奴。没有比他更加称手的刀了，所以王晟之留了他一命，随口取了一个名字，叫惊华。
没什么典故，这个名字只是当初看见他的那一双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
原来那时候开始，自己心里就看见了他与别人的不一样吗？
王晟之企图静下心来，不管有什么事，至少要等明天再处理。
突然有人敲门。
“公子。”
惊华？他现在来做什么？
王晟之也知道现在见他不太好，于是没有做声。
“我也做梦了。”
外面的惊华说，王晟之几乎一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外边的惊华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知道王晟之醒着，而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于是继续道：“我现在才想明白，是因为我这次在南陆动用了梦境之力，所以将灵脉更加完善了，因此，我一旦做梦，或许会殃及周围的其他人，最近我频繁做梦，都是些不堪的……我见公子神色有异，就猜测是否牵连到了您……”
他停了一下，王晟之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便继续道：“我知道公子内心或许只有恶心，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从某时开始，我就发现了自己对公子不一样的心思，我以为这是正常的，是奴隶对主人的依赖，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似乎不是这样，那样的梦不是我第一次做，我在梦里与您耳鬓厮磨，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后来我才发现，我只对您一人有这样的渴望……”
“公子，我不知道您心里会怎么骂我，但是今天这些话，没有半分虚假，我知道公子此刻开始已经厌恶了我，我会尽量少出现在您面前……”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没有了声音。
王晟之坐在床上，半天了也一动不动，他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知道惊华站在外面多半是在等自己的答复，现在只要自己出去狠狠训斥他一顿，那个肖想自己已久的家伙会就此安心。
可是他做不到，他身体里好像让什么给定住了，动弹不得，哪怕他知道现在挑明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就是动不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像个大姑娘一样听一个男子的心意，王晟之在这奇妙的感觉里缓了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就这样，门外的惊华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离去，王晟之也呆呆地坐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回应。
这样他应该就懂自己的意思了。该说的惊华都说了，王晟之这样委婉的表态，最好不过。
翌日一早，顾余发现王晟之难得地早起了，而且没有了前几天的怪异，似乎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
可是这回轮到惊华不见人影了，直到中午，王晟之才发现这小子留了张字条，一个人跑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这小子似乎不敢当面道别，就学着顾余对霍偃那样，留了张字条半夜跑了。
顾余这次没说什么，和傅玉夭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玩自己的，其实暗地里看着王晟之的反应。
果然在某一天一大早起来，顾余就在自己的门缝下发现了一张字条，王晟之亲笔所书，大概意思就是拿着灵蕴图，不宜在路上优哉游哉地陪着顾余两人游山玩水，所以先行回去了。
除此之外，还特地奉上了充足的盘缠给顾余两人。
顾余看了字条笑而不语，傅玉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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