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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月却在这时候临盆，生下了一个小王子，长得圆润可爱，之前褚异告诉百里明歌的那个阴谋似乎失效了，也根本没人知道。
王子降生，侍婢来灵堂报信，百里明渊神色沉重，看着百里明歌的遗体，听着自己盼了好久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出生了，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告诉王妃，养好身子……我……过段时间就去看她。”
“是。”侍婢退下了，百里明渊关上了灵堂的门，静静地和自己的妹妹待在一起，她躺在水晶棺里，身上穿着的是傅玉夭给她做的一件红色的礼衣，用金线滚边，她喜欢得不得了，只在百里明渊大婚时穿过，其他时候都舍不得穿，只是谁也没想到，再一次穿上这个衣服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百里明渊一个人关门流着泪，他是初延的王，流泪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已经深了，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萧泠月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生产完的妇人。
百里明渊快速擦了一把脸，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萧泠月身上，但是全程不敢看她，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现在不要劝我，不要替大梁求情，不然我会连你一起恨的……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知道，”萧泠月的眼泪顺着脸滑了下来，她抚上百里明渊的脸，“是我的父皇害死了明歌，我没有资格再来为他开罪，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好皇帝，你和明歌，无论是谁，都更加有资格登上那个皇位。”
她踉跄了一下，抱住了百里明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站稳：“我不是来劝和的，我是来请你出兵的。”
百里明渊愣住了。
“王上，我以初延王妃、明歌王嫂、大梁公主的名义，请求你出兵，”萧泠月顿了顿，缓了一口气，“大梁萧氏为了灵脉，屠杀各部族，我父皇更是昏庸……”
她说着，好像喘不过气来：“我请求王上，出兵颠覆这大梁王朝，为了明歌……也为了我报仇……”
还没说完，萧泠月直接倒在了百里明渊怀里，他这时才注意到，萧泠月的脸色惨白至极，根本就是将死之相。
“泠儿？！”百里明渊察觉到不对劲，掀开萧泠月的衣摆，白色的中衣已经被血浸透了……她明明有血崩的症状，却还硬撑着，来和百里明渊说这些话。
“你们一直觉得我傻，什么都不懂……”萧泠月躺在百里明渊的怀里，气若游丝地说，“我也是读过史书和兵书的，我什么都懂，我知道你娶我、爱我，都是因为初延部的繁荣，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不会逼你，你不必因为要攻打我的国家而觉得内疚……自从知道父皇算计我的那时候，我就不把那里当做我的国家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初延的士兵，不要伤害无辜百姓……你好好跟他们说，他们能听懂……”
她哭的无奈，满满的不舍。
“来人！来人！叫医师！”百里明渊大吼，可是却被萧泠月抓住了手，他记得百里明歌抓住自己的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不过萧泠月的力气小，也温柔许多，她怕抓疼了百里明渊。
“我的父皇要杀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换，我们的孩子平安了，你的血脉我给你传承下来了……你有没有好好地给他取个名字?你想了这么久……”萧泠月苍白如纸，却只有流着泪的眼角红得触目惊心，“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呢……”
“我想好了，想好了，”百里明渊怕她不信，手忙脚乱地在她手心里写着，“叫蘅都，百里蘅都，在初延语里是光明的意思，我们要好好爱他，我们要一起……泠儿，你别离开我……我没有保护好明歌，我不能再失去你……”
他紧紧抱着萧泠月，就像是要弥补之前没有好好抱住百里明歌一样。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把我的命还给明歌，她不会怪你……我也不会……”
医师没有赶来，那是萧泠月亲自做的交换，她和孩子必须有一个要离开，萧泠月亲自选了初延部的未来，没人能够救她。
天亮了，王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跪在城下，穆城看着百里明渊抱起萧泠月，对着所有人下令，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整顿军队，这次的目标，是大梁王座。”
……
“之前放出去的眼线收回来了，初延部的王女死了，连王妃都难产而死，百里明渊震怒，已经开始整顿军队，这是几日前的消息，只怕现在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合意长老抚着伤口，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说。
自从上次从顾余手下逃出来之后，他们就躲到事先安排好的据点，但是城里现在到处都是搜寻着玉族余孽的军队，他们几乎处于寸步难行的状态，除非到了真正举事的时候，不然不能轻举妄动。
程玉长老的手指在地图上推进：“百里明渊的继承人还小，但是谁也没想到他自己还拥有一次与祖神进行沟通的能力，所以这次他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初延王上，这么一来，要攻打到帝都，只不过要几日就可以了。”
“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一旦百里明渊来了，那么布尔其娅就多了一个庇护，那时候要再想靠近她，更加是不可能，必须要在百里明渊到达帝都之前，将陛下掌控在我们手中，‘不可言’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在陛下那里发挥出我们想要的作用，所以还要再等上几天……”
“实在不行，就让哈日伦去将硕木里殿下杀了，只要承桑死了，我们就能靠近陛下，再次将她绑过来。”
“也好。”
说着，合意就将玉族大军的首领哈日伦叫了进来，刚准备开口，却被程玉阻止了。
“何事？”合意也知道程玉的感官向来灵敏，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灵力波动，上次顾余也就是她立马察觉出来的。
程玉看向合意，一双美目里满是震惊：“硕木里殿下的气息没有了……”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有人将硕木里殿下杀了。”
……
傅玉夭捧着满满的干粮回到裁云馆，这些干粮都是要在路上吃的，也都是木兰坊的，顾余爱吃，硕木里这些日子也夸过。
“大人！快出来看看干粮准备的够不够！”傅玉夭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傅玉夭想了想，记起了顾余现在听觉不好，于是又喊了两声硕木里，却依然没有反应。
傅玉夭觉得出事了，她随手将干粮放下来，然后跑向了硕木里的房间，推开房门之后，僵在了门口。
硕木里倒在地上，身下全是血，红得刺眼，他死不瞑目，惨白的脸上，那颗朱砂痣也慢慢失去了颜色。
“硕木里！”她觉得天旋地转，强撑着跑过去，将浑身冰凉的硕木里抱在了怀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反应。
“夭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她，尾音上扬，好像在试探一样，声音中还含着明显的笑意。
傅玉夭这时才注意到，顾余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边上，手里的玲珑断还在往下面滴着血。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出门没有把玲珑断带走。
顾余走近了几步，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视力有损的模样。
“硕木里？”傅玉夭又把眼睛转向了顾余，声音一下子哑了，“大人？”她没有加上任何多余的词，不敢将眼前的景象转化为句子，因为她不相信。
“是我，在你回来的一炷香之前，我就用这把刀了解了他的生命。”顾余看向她，答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显得格外得意。
“我不信，”傅玉夭颤抖着驳回，“你在骗我，硕木里不可能是你杀的……是玉族的人嫁祸给你的，或者是……王晟之！他还……”
“就是我。”顾余斩钉截铁道，“事实就在眼前，你说的那些人都不可能驱使玲珑断，只有我，只有我才有不亡魂。”
“我不信……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傅玉夭紧紧抱着硕木里，不肯去看顾余，好像不看就能忽视。
“我为什么没有理由？”顾余拿着手帕擦着玲珑断上的血，“和伦硕木里，拥有承桑血脉，不仅是萧氏不亡魂天生的死敌，更是你的保护伞，他不死，我又有什么能力来对付你呢……”
“你不是顾余！”傅玉夭打断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她盯着眼前这人的眼睛，“你是别人假冒的！”
“夭夭，”顾余蹲下来，牵过傅玉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就是顾余啊，大梁的御史，是你的夫君啊，我们昨天才拜了堂，你这么快就不认我了吗？”
傅玉夭快速甩开他的手，她害怕了，因为她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出别人的气息，连心跳声都听不出异常，就表面而言，他确实就是顾余。
“你背后有三颗痣，在床上不喜欢出声……这些我可都记得呢。”
“滚开！”傅玉夭夺过玲珑断，指向顾余。
“生气了，看来是确认我就是顾余了，”顾余笑了，“我劝你不要反抗，这样的话我登基之后，或许会给你一个侧妃之位。”
出门之前，顾余说：“过几天，我抢到了皇位，再来接你。”
“硕木里，硕木里，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伪装起来的强硬在顾余离开之后瞬间瓦解，整个世界后知后觉地分崩离析，悲伤、愤怒以及被背叛的不知所措都铺天盖地的朝她奔来，山呼海啸一般，不允许任何善意留存。
……
程玉长老和合意长老匆匆赶到裁云馆，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硕木里的尸体躺在不远处，傅玉夭站在玲珑断面前，那素白的长刀悬在半空，刃尖游走着最后一道血印，鲜血很快被吸进了刀刃。
傅玉夭冗长地呼吸着，睁开双眼的瞬间，像是沉睡已久的君王睁开眼睛重新看着人世间。
桃枝为刀，玉石为骨，不死之身，玉族妖君。
他们来迟了，那个被困在玲珑断里的恶魂，终于在傅玉夭身上苏醒。
不由自主、不容反抗地，合意长老和程玉长老跪下：“陛下，万岁。”
“传令下去，”玉族妖君开口，声音好像自云端之上传来，“集结玉族军队，我要重回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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