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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但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顾余摸索着走进那个房间,问道:“萧策,你做了些什么?”
一个由光凝成的影子走了出来,他长得和顾余一模一样,只不过像是个孤魂一样,没有实体,只能不见天日地被困在这里。
顾余眼睛几乎已经到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步,但是像是出于天性一样,他能将萧策的每一根发丝都看清楚。
“杀了承桑,我们的天敌,”萧策说着,很是淡定,他走近顾余,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的时间也快了,什么时候跟我做第三次交易?你说过会很快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是承桑?”顾余问,他不敢想象现在的傅玉夭将自己恨到了什么程度,身体的心理上的抗拒促使着他用别的疑问来冲淡内心的疼痛,“你没有看到别人灵脉的能力。”
“但是你有啊,难不成你忘了,第二次交易过后,我与你就几乎是融合的地步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有你的全部记忆,你知道的,我也知道,难道你不想杀掉那个承桑吗?因为那个不亡魂?可是你迟早要杀了她,你不杀,我也会动手……”
“但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顾余“看”向萧策,“作为补偿,第三次交易时间加长,而且,我现在就要进行交易。”
萧策不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鉴于他从来没有理解过顾余的做法,所以干脆不追问了,只笑着道:“交易成立,这次我会尽量让你有更多的时间。”
……
熠王萧见恒在自家的庭院内看雨,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眉头紧锁。
他想了好多天,却不明白顾余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是不亡魂,只要他自己点头,立马就能登基称帝,可是关键时刻他却把萧见恒推了出来。
萧见恒不比楚王,是妖异血脉,他是太上皇名正言顺的皇子,母亲更是谢家女,身份显赫,他自认为不必任何兄弟差,所以也生过异心,现在顾余将皇位推给了自己,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自己也是欣然接受,但是没想到没过几天,顾余就改变了主意,颁布了旨意为自己的未婚妻正名,大有自己来做皇帝的意思,他觉得顾余在耍自己,他不甘心。
眼下边疆战事已起,初延部来势汹汹,必须要有正统不亡魂前去迎战才行,只要这一战赢了,之前的龌龊事都可以忽略不计,就是说如果萧见恒是有可能以正统的身份登上皇位的。
心腹来报,宫内的寒潭在今晚才会关闭,只要自己抓住时机,将顾余推进去,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无论外人怎么骂,登上皇位的只能是他萧见恒。
“来人,”萧见恒下令,“集结军队,进宫要个说法。”
……
议政殿里乱作一团,初延部虎狼之师进攻大梁,一日之内夺下境云十三州的消息已经将所有人都冲的人仰马翻,他们还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只说初延部不宣而战,和亲过去的泠月公主竟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母国,他们骂着女子误国,却根本没有了解到他们的太上皇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最新消息传回,”兵部侍郎喊着,连日的消息轰炸,年老的兵部尚书已经病倒了,目前只能由侍郎来代行职责,“初延王女被杀……我朝泠月公主难产而死!”
“这怎么能迁怒于我们呢?我们既没有动手杀死他们的王女,泠公主难产更不是我们害的,何苦来打我们?难不成还想要个公主去续弦?!可恶至极!”
“报!”一名禁军跑了进来,撞到了兵部侍郎身上,兵部侍郎当即就火了,骂道:“干什么?!初延部还没打到城下,你急什么?!”
“初延部没打来……但是熠王殿下来带着军队逼向皇宫了!”
“熠王?!”
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
兵部侍郎一听就火了:“一个两个,都不想好了是吧?!顾余和熠王,一个担着正统血脉不肯即位,一个又迫不及待往皇位上窜!好啊!让他来!这些烂摊子交由他们自己收拾!”
上了年纪的丞相到底沉稳些,立马上来按住了兵部侍郎,对着禁军喝道:“这气话你也记这么认真做什么?有人来逼宫,该怎么处理就去做!调禁军去和他打!”
“报——”又一名禁军闯了进来,喊地丞相头疼。
“说!”再沉稳也架不住脾气上来了。
“御史大人带着御林军攻过来了!”
兵部侍郎当即把桌子掀了,破口大骂:“这两个要干嘛?杀了我们吗?”
后来的禁军哆哆嗦嗦:“不是啊……御史大人带来的御林军和熠王殿下的人打起来了……”
丞相道:“糊涂啊,顾大人这不是来添乱的,御林军向来只听命于大梁正统,只有不亡魂的威亚才能驱使他们,顾大人这么做,是表明自己接受这皇位了!”
……
熠王带来的人大多是府兵,以及其妻弟小李将军的军队,这支军队可以完胜禁军,但是在御林军的面前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还有顾余坐镇,两番人马在宫门前交接厮杀,不过多久就分出了高下,亲自上阵的萧见恒被御林军架住了,顾余的衣上却只沾了一些血。
“顾余!”萧见恒恶狠狠地喊着,“你这个小人!不就是想要皇位吗?装什么清高?今日我输给你,只怪我时运不济!”
“我不会杀你,”顾余淡淡的道,“皇位迟早还会是你的,但是不是大梁的皇位。”
原本都缩在议政堂的官员们纷纷出来拜见新帝,顾余淡淡地让他们起来,听着他们兴致勃勃地说着要如何举办登基大典,顾余却是一脸的事不关己,等丞相亲自上来问自己了,顾余才淡淡地道:“不用了,大梁很快就要亡了,不必破费。”
他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却在在场所有官员心上压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丞相刚想问顾余何意,却又听见了信兵来报。
“报——玉族大军已于城外一里处集结!近万人装备精良,还有玉族新君……要见御史大人!”
这次,没人再发脾气了,他们都懂了顾余说的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内忧外患侵扰下,大梁回天乏力了。
“我去见,”顾余擦了擦身上的尘土,“很快回来,劳烦各位,从我出去的那时候起就开始疏散城中百姓,让他们离开帝都,越远越好,我保诸位安全,等我回来。”
丞相重重一拜:“是。”
顾余走之前看了愣在原地的萧见恒一眼:“别关他,很快,他就会是你们的新君。”
……
顾余一个人走出了城门,没有任何防备,他觉得傅玉夭不会就这么杀了自己,那样就不是傅玉夭了。
他走了半里路,隐隐约约看见了驻扎在不远处的玉族大军,这些都是那几个长老在这些年间纠集起来的,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
帝都外有个半里亭,是送别用的,傅玉夭就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等着,打扮得就像个华贵的女帝,宝蓝色的礼衣衬得她肤色很白,就像块玉一样,不远处站着的,就是那个玉族将军哈日伦。
顾余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傅玉夭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嘲讽着什么,顾余没在意,目光落在了玉族大军的营帐前,看见了两个被钉在木架上的熟悉身影,傅玉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不甚在意地转过头来笑了笑:“那是我的两个长老,我拿到虎符之后,就下令处置了他们,只不过念在他们为我集结了军队,没有亲手杀死他们。”
她不是传统的玉族君王,不需要在乎玉族的传统,第三道血印甚至让她不需要再惧怕玲珑断的反噬,她可以任意的生杀予夺,但是代价是,一旦傅玉夭在玲珑断的能力中迷失自我,那么就会被玲珑断中的那个恶魂占据身体。
“做得很好。”顾余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瞳,夸了一句,他夸的是傅玉夭没有当时就杀了这两个长老,不然傅玉夭身体里的那个蛊虫当即就会发作,要了傅玉夭的命,他在心里算了算,“不可言”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发作,那两个长老那时候就可以不必忍了。
还好自己赶上了。
“我在等你的解释,”傅玉夭突然变了语气,好像在引诱他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只要你解释,我就信,硕木里不是你杀的,我清楚……”
“不用自欺欺人了,”顾余看了看不远处的哈日伦,语气有些生硬,打断她的幻想,“你应该也收到了初延部的来信,百里明歌和萧泠月都死了,你清楚我的嫌疑最大。”
没错,百里明歌会死,就是因为她身上的灵脉让大梁皇帝忌惮了,可是在付翠山那天看见她的灵脉的,除了原本知情的傅玉夭和百里明渊,就只有萧泠月和顾余,萧泠月也死了,她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顾余的嫌疑最大,但是傅玉夭就是不肯相信。
“布尔其娅陛下,如你所闻,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的狼子野心,你根本不了解我这样一个人,又拿什么来赌我的清白呢?”
“也对,”傅玉夭笑了,她看见了顾余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哈日伦身上,所以觉得顾余在作戏,于是配合着他,“是我大意了,只有你这般的苦心经营,才能在如今登上皇位,可是你又能保证你的皇位坐得稳吗?我且不说,百里明渊迟不到十日就能攻破你的帝都,你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是我失算,以为对初延部的攻击势在必得,”顾余喝了一口茶,“那么玉族陛下您,又准备什么时候攻破我的帝都呢?”
眼下顾余可能是想要解释,但是因为哈日伦在这里,他也算是那两个长老的眼线,所以顾余此刻不会说出真话。
“好,”傅玉夭站起身,“那么三日后,我来攻城,凭着你我的情分,这皇位我让你多坐几天……”
“明日攻城吧,明日……”顾余顿了顿,“是个好日子。”
傅玉夭顿了顿:“如你所愿,明日我来攻城。”
等傅玉夭走后,顾余久久地坐在原地,没有离开,他看了看树上飘落下来的树叶,落在地上,然后又被秋风卷走了,飘向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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