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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们早已不忍再看，却又碍于天子在场，只好垂眸捱到那个书生被活活打死。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些书生全部会死，至于自己为什么留下来……谁也说不清原因。
或许……是还对那天子……抱着点希望吧……
人群之中，手持“算天”旗幡的黄袍道士无奈地叹着，其身旁的黄衣姑娘蹙着眉头，忍不住说道：“他们这样……值得吗？他们死了，可陛下和萤妃还好好的，没有什么变化……”
“真的没有变化吗？”证昊反问一句，又说，“正因为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才有听天鉴再怎么抓人杀人，人们再怎么缄口不提，都不会忘记这段历史。后世的人们翻阅史书的时候，书上不会是清一色地歌颂他以往的功德，而对其过错没有半点记载。”
“陛下，罪民已死。”禁卫放下木棍，对着天子说道。
“把他挂城墙上去，好叫天下人都看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敢有为其收尸者，同罪并罚，就地处决。”
说完，天子便摸着钻进他怀里的萤妃的头，示意回宫。
“是！”
暴虐的天子携着他的爱妃走了，只留下满地缄默与绝望。只是从没有人知道，那个万人之上的天子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呵哈哈哈，说什么天谴……呵哈哈哈，都是命数啊哈哈哈！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哈哈哈哈！个个干着逆天之事，却口称顺天而为，最后还不得不乞求天道垂怜……呵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哈哈哈！”
就在他笑得癫狂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莹妃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手。
“……萤儿？”天子下意识屏住呼吸，猜想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可莹妃的面上依旧是毫无生气的呆滞，只是其下意识的动作及时地拉回了天子将要崩溃的神志。
“萤儿……这……也算是你的本能么？”天子恢复如此的眸色黯了下去，却还是勉力打起精神来，摸着萤妃的面庞，自言自语道，“萤儿，彩砂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醒来……看看我了……”
杜生走的时候，是贞元5年。
杜生曾对罗姹说，三五年便回来，一定会回来。
三年过去了，杜生没回来。
五年过去了，杜生还是没回来。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到了贞元13年，已经7岁的杜云梦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快了……快了……”罗姹望着杜生当年离去的方向，只答。
“娘亲天天都说爹爹就快回来了，可每次爹爹都没回来……娘亲骗人……娘亲骗人！云梦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模样……”杜云梦一边抓着罗姹的手，一边大哭起来，“爹爹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不要娘亲和云梦了……”
“杜郎会回来的，只是去京都的路太远罢了……”罗姹蹲着身子，为杜云梦拭去脸上的泪痕，“小梦儿别哭，爹爹没有不要我们……莫要听别人乱说，你爹爹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小梦儿还信不过娘亲吗？”
“真……真的吗？”杜云梦抽泣着问道。
“当然是真的，娘亲怎么可能会骗你？”罗姹笑了笑，站起身来拉起杜云梦的小手，一边回家一边说道，“走，外面风大，你穿这么少当心身子落下病根。”
杜云梦偏着头，看着勉力笑着的罗姹，问道：“爹爹没有不要我们，对吗？”
“对。”
见得罗姹牵着杜云梦回返，路上的行人都不由止住了动作，低声交流起来。
“是杜家的媳妇耶，又去村口等杜家那儿郎了吧？”
“要我看啊，不是考上状元取了高官之女抛弃糟糠之妻，就是死在上京的路上了……还想不明白吗？天天去等……”
“就是！就是！”
众人虽放低了声音，罗姹仍听得清清楚楚，只好捂住杜云梦的耳朵，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
罗姹带着杜云梦匆匆回了家，推开房门。
“婆婆，我们回来了。”
“咳咳！快些进来吧……咳咳……外面风大……”
五年过去，杜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罗姹服侍。
“咳咳……阿姹，你又去村口了？都是杜生那小子对不住你……咳咳……苦了你啊……咳咳……”
“连婆婆都不信杜郎了吗？”罗姹捂住脸，又随手拭去眼泪，说道，“可不管怎么样，我信他……”
杜老夫人没能撑多久，刚开春就撒手人寰了。于是杜家就只剩罗姹和杜云梦了。
杜家的对门就是罗家，罗老夫人很快就将罗姹与杜云梦接了过去。
“我可怜的阿姹啊……今后你就和云梦回来住吧，至于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罗老夫人摸着罗姹的脸颊，说道，“等再过上几年，大家都忘了，你就可以从头开始了……”
“不！杜郎不会骗我的！他只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为什么你们都不信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不会骗我的！我这就去找他！去找他问个清楚！”罗姹退了好几步，大声说着。
她的杜郎怎会骗她呢？
见罗姹牵着杜云梦冲出房门，罗老夫人连忙喊道：“阿姹！回来！回来！”
罗姹带着杜云梦离开了村庄。
她不信杜生是话本子里的那种人，她必须找杜生问个清楚，也好还杜生一个清白。
罗姹母女带着罗老夫人塞的仆从走到了郡里，那时虽已是深夜，客栈还是灯火通明。
待罗姹几人推门进去，发现大厅里几乎全是各色各样的小姐和下人。
“你……也是去寻夫的么？”
几乎是看见罗姹的瞬间，便有人这样问。
“你也是不信夫君抛弃自己的可怜人吗？”那人抬起头，眸中是与罗姹一般无二的坚持，“正巧我们都是，不若和我们同行，一起上京问个明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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