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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为着他们的情分,是为了人。
印象中那万朝空几乎就是权臣的代名词,何时对我有过好脸色,可偏生此刻的他倒颇有种静置的美感,无声胜有声,就好似这个人往万千白雪中一站,便是那种冰雪尚未消融,欲伸手触及却又无法靠近的存在;
至少不是个冰雕,倒像个活人了。
这样的男人,若是想打动他须得花大手笔,花大力气;可偶尔,比如刚刚,其面容略有松动,便如冰雪消融那般,消融的那刻最是迷人,若是太妃没哭花了眼睛,怕是也跟我一样,都平白叫他给迷住了。
我又想起母妃的话。
——张贵妃名言之二:狐狸精向来不分男女,只看手腕高低,若是不甚被迷住,最好立刻举起双手,左右开弓,先扇自己两个嘴巴子,切勿见色起意,误了大计。
......母妃果真诚不欺我。
不是连灿灿都夸上将军生的好么,说将军跟太傅一向并称大靖朝两大肱骨,宛如明珠一般,一左一右,生生照的皇帝睁不开眼睛。
‘明珠’二字用得好,若将军跟太傅二人身为女子,明珠便可改为双姝,听上去也很合理。
......难得啊,万朝空竟如此好说话,那日宫道上跟珍贵人说话怎么就不这样,敢情人分贵贱,情论深浅这句老话还真是一点没错,他这就是差别待遇,太妃一落泪珠子就心软了。
怎么我每日折子批的累死累活,也没见他夸我一句。
气,真是好气。
我本意是想抓着万朝空的错处,没想到却是平白窝了一肚子火。
白瞎了我给他们腾出来的空地啊,机会多难得,这么好的时机居然只是拉扯当年的旧事,偏偏静太妃致歉致的不诚,一时说什么对不起万家,一时又对不起他跟他,这里头的称呼叫人拿不准,倒叫旁听的人越发迷糊了。
简言之,这出戏看的过瘾,也不算太过瘾,只可惜郎无情妾有意,静太妃明显是红烧肉吃坏了脑子,她侄儿是个什么货色她不清楚么,缉拿下狱都是便宜他了,强占田地,强虏人妻,我若没个真凭实据也不能轮着开发她姜家的人,太妃明明吃着宫里的饭,倒还想着替外头的人求情,不光缺德,还缺心眼。
太妃苦求无效,便转忧为怒,嗤道:“国主年幼,国事难辨,少不得依靠将军,本宫看你不是说不上话,你只是嫌我们姜氏落魄,朝中无人,怎么都于你仕途无益,反正旁人是死是活,于你也是无碍的,不帮便不帮了吧。”
万朝空脸色微变,语调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静太妃要一直怀柔倒还好了,这男人软硬不吃,她软都没用,来硬的更是找骂,这时便被面前的万朝空一眼瞪得噤了声,有底气也显得没底气,更是没戏。
“大靖宫规森严,后宫女眷不可随意传召外臣,我已言尽于此,你听不进也可以不听,此物今日便物归原主,太妃好自为之。”
万朝空没再理她,伸手从衣襟处拿出一物,冷冷道。
看形状是小小一个,捏在手里没多大分量。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紧紧盯着那两人,我不知自己已是观戏观的太入神,反倒忽略了旁的物事,密林深处偏僻、幽静,寒意寸寸侵入骨髓,就算狐裘裹着都有些冷,冷风一下刮到脸上,我无意识地拢拢肩头,又小心地朝四下张望一番,没见什么猎物,也没见着晚上的食材,大约是云骑尉估摸着皇帝散不到这么远,也就没放动物进来。
我没多想,放眼再去看,万朝空手里已然多出个什么物件,正打算递过去,而太妃自是不肯收的,推拒不成,显得又气又急:“当初送出去的,哪有再退回来的道理,将军还是收着吧,哪怕留个念想也好啊......”
瞧静太妃那眼眶微红,娇怯中又带着些许急切的小模样,灿灿到场都得甘拜下风,直呼内行。
我不由得为天上的父皇叹气一声:当初要是让她也去殉葬就好了,不然我倒是看她很有给您戴帽子染头发的潜质,后宫佳丽三千,也不是个个都肯老实去蹲佛堂,这女人连红烧肉的诱惑都忍不了,一看就最不省心好不好。
万朝空素性谨敏,回绝便回绝的彻底,眼看太妃不依不饶,他却点到为止,无意与其纠缠下去,俊脸重新结成冰块,令人望之生寒。
可见太妃今日的算盘算是白打了。
我的算盘也白打了。
没听出什么成果,无端叫人有些气馁,说不失望是骗人的。
谁晓得万朝空竟这样谨慎,这般小心,这我倒不曾料到。
我离得他们不远,上将军左执金吾,不是好糊弄的,务必得在他发现之前离开。
这会八成是因为天冷,冷的脑子有点糊涂,总感觉周围的空气本是冷冽静止的,可身前的照影却不知为何开始显得不安,四蹄不住地在地上蹭刮,仿佛附近正有令人不安的东西在缓缓靠近。
我大致记得方位,欲翻身上马,提前离开,却发现怎么都没法使唤它,警惕地看了又看,余光便瞥见不远处的林中出现几抹灰色。
还未待我看清那是何物,一声长嚎穿破长空。
定睛一看,正是领头的巨狼,碧绿的两颗眼珠,无论凝视的是谁,在它眼中也只是猎物。
......糟糕了!
皇室猎场,何时会混进成队的狼群,这是要弄出人命的!
我发现了,万朝空和静太妃自然也发现了,毕竟离我们都隔得不远,这时若我骑上照影闷头就跑,倒是能把烂摊子都甩给他们,可偏偏照影见着天敌,当时就撒开了蹄子,闷头就向前冲去,好悬没把我心肝脾肺肾都颠出来。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也没功夫解释,唯有牢牢攥住绳缰,那些野物野性难驯,见了血就不会撒口,如今只能跑一会是一会儿,看见侍卫便大声喊护驾......目前来看,也只能先这样了。
可问题是.....往哪儿跑啊?
危急当头,我悲催地发现一个事实:都说一国之君家大业大,那么皇帝在自家猎场迷了路,这也是有可能的。
照影虽是良驹,毕竟独马难行,狼群前后分散,边追边堵,不多时便把前后退路统统封死。
情况顿时陷入被动,仓皇间想伸手去摸弓箭,拉弓射箭,不求箭箭命中,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坦白说我的骑射并不算差,母妃在世时便请了高人相授,当时的贵妃母子受尽宠爱,我在父皇跟前一贯都是得脸的,再怎么也是圣祖后裔,先人一手打拼下来的江山,难不成到了我这代就一点血性都不剩,对着危险就只剩叫苦了吗?
我咬紧牙关,将弓弦绷紧,松手的那一刻箭矢突发,一射一个准,十箭中有半数钉在那巨浪身上,只是对方可是狼啊,出了名的嗜血,林中之王见了它们尚且胆颤,我力气不够大,用的弓弦也是最轻便的,准头再好,杀伤力也不大。
身上唯二带的武器也就腰间的短柄匕首,是新帝即位时夷族新王派人送来的贡品,乍一看还挺好,装饰性很强,至于旁的,这匕首的刃都没开,我将它佩戴至今,却连颗西瓜都没切过,如今拿它猎狼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大概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
我手握短刃,骑着照影,被围困在当中,眼看它们缓缓收紧外圈,心里暗叫不好,大大的不好。
大靖的皇帝短命归短命,可若是这样轻易地死在围猎途中,落得个被狼群啃噬殆尽的下场,那也委实太敷衍了些.......
若是无事倒还好说,若是真死了,那就等于白白做了两年无用功,承继宗祧彻底成了泡影,上官家又是小门小户,朝臣们见识过两任帝王,横起来连贵妃都不怕,又岂会怕灿灿一个贵人。
若是少帝崩逝,这江山恐怕真就要落入他人之手,彻彻底底改性万了啊!
这么想着,耳边又是一声狼嚎,为首的巨狼已是近在咫尺,我那几箭不过伤了它的皮毛,不过略停了一瞬,就又磨着利齿步了上来。
我急的不行,凭空一记挥鞭,照影护主,见势便前蹄弓起,作势要冲出去,不料后蹄却被挥来的狼爪抓破,顿时涌出鲜血。马儿一时叫痛,我都没怎么反应,便从上头摔了下去,屁股砸的严严实实,一下便给我摔懵过去,半晌才从骨缝中传出一阵剧痛。
迎面便是那双碧油油的眼睛,如看猎物一般,巨狼伏低身体,后爪发力,正要朝我扑来。
刚才落地时摔伤了脚踝,我极力向后挪动,身上的狐裘落了雪泥,脏兮兮的,没个尊贵人的样子;
此情此景,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傅月浔何时落到过这般境地。
我急的在地面四处翻找,无奈什么收获也没有。
不是吧.......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刀都没了。
老天爷这是要亡我啊!!
巨狼扑来的那刻,我眼前一花,仿佛瞧见黑白无常同时在向我招手,招着招着便合做一体,那黑的是眼,白的是脸,还越凑越近,眉目间透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倒像是我认识的那位.......
怕不是阎王爷亲自拿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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