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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果然升职了。
不过在万朝空心里,应该是我升职了。
明目张胆地升职,不亚于在朝臣们本就脆弱的心上又扎了一针,暗自幻想这样的隆宠要是搁在自家女儿身上该多好,曾几何时上官氏在朝中连个姓名也没有,如今却跟万党走的颇近,族人多受庇荫,素来自矜的文官对此既是看不起,又满是艳羡。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是搭上太傅一系,还是将军一派,于前途都是大大的有益。
只是一般人搭不上而已。
封贵嫔这日,万朝空正逢职务之便,亲自跑了趟月泉,即大靖与西疆往来通商之地,奉命押解自摆夷俘来的三千甲士归京,并向皇帝讲明这些夷人的处置与安排,待出含凉殿后,便改道向宠妃贺喜。
大概是没有宫人领路的缘故,足下的路径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一萧条之所,人跟人有时就没法比,广寒宫跟春华殿亦是两种极端,门口何止是门可罗雀,烫金的牌匾也快脱了漆,挂的那叫一个摇摇欲坠,只等哪日秋风扫落叶,基本上就可以连匾带人一起扫走了。
如果不是心里有准备,大概谁都不能相信一介宠嫔竟会住在这里,广寒宫一听就很冷,也就称呼上比冷宫要好听一些,姑且就算是皇帝开恩,勉强留了一丝颜面。
“说了我棋艺很好,你还偏不信。”
跟万朝空面对而坐时,我好胜心便忽地大起,完全没有跟太傅相处时的平和,棋盘上简直一片黑,白子几乎被吃的一点不剩了。
万朝空朝棋盘上看了看,有点好笑:“上来就连夺十子,分明是我让你。”
“这没关系,多输一些也好。”
我对他挤眉弄眼的,实际知道这样看起来也很可爱:“输了才能有下回。”
偏万朝空这时又正经起来:“没有下回了。”
说的好像他自己都信了一样。
我不住点头:“好啊,不见就不见,届时只要你记得进宫替我收尸就行。”
许是说的太过随意,万朝空不禁皱眉:“何必这样自轻,你便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中父母,乃至族人考虑,作甚么动不动就拿死挂嘴边,何等晦气!”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重,不免又柔下几分:“先暂且活着,将来未必不能再有出头之日。”
..........
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难得贵客临门,没有好茶招待。”
我没再生死问题上跟他扯白,径自推开棋盘,又亲自奉了茶水:“贵物都去了春华殿,将军将就着喝一口吧。”
万朝空看了看茶盏,的确不是什么好茶叶,且杯盏上茶痕澹澹,一看便是用久的旧物,感觉皇帝这回实在是做的过了些,哪怕利用价值不比往昔,心中再是不喜,也不该将一介女子发落到如此境地;
由此,心中不免对广大失宠女性表示同情。
他这人要求挺高,含凉殿的茶水尚且还要挑剔,广寒宫的就更别提了。
“实话说,静云此人好名逐利,为人亦不及贵人通透。”虽然深表同情,可万朝空此刻也仅是说道:“我今日观你举止,看你似乎并不伤心,反倒很乐在其中?”
“有将军做挡箭牌,似乎我的处境还不算太糟?”
我笑道:“毕竟我没真的碍着过谁,顶多是些小人在圣上跟前说我几句,不比将军这般矛盾,于圣上既是恩人又是仇人,处境实在是艰难。”
“哦?”
万朝空看着似乎来了点兴趣,追问道:“我保圣上皇位至今,替他逼退蛮夷,扫平荡寇,他为何恨我?”
“哎呀这还用说么。”
我科普道:“当日先帝去的突然,贵妃与圣上孤立无援,还是亏了将军才能稳住局面,当然得算大功一件。”
看着万朝空专注的眼神,我说的愈发来劲:“不过这事细好歹琢磨一下,似乎也不能光看表面,如果将军当日不出面,那么梁铆便不会将圣旨托出,朝臣虽然还是吵,可最后的结果不外乎还是在雍王和五皇子之中择一而立,只是雍王一向远在封地,要入京也得圣人传召,按贵妃的智谋,或许结果还是一样的。”
五皇子即位,照样改国号,照样做皇帝。
只是过程略有不同,且多死了一个人。
“所以不为军功,单为张氏殉主这一宗,圣上便深恨我了么?”
万朝空笑了笑,显然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更未放在心上,只说:“..........小小年纪竟这样记仇,这我倒不曾想过。”语罢话锋一转,又看向我:“贵人倒是坦诚,倒不怕让圣上听见。”
“嘛~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么。”
我单手托着下巴,大胆地放眼瞧他:“我如今根本就不喜圣上,只喜欢将军,当然得一心向着你啊~!”
“........”
“贵人玩笑了。”
万朝空好像突然有点口渴,破天荒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顺道拿旁的话掩饰道:“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以纱覆面,是面上的疮疤还未好全么?”
“勉强算是吧.......唉,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我轻叹一声,回答的轻描淡写:“以色侍人难免叫人看轻,我觉得我们应该向更高深的境界看齐,多注意下对方的言论还有内涵,最好能跟含凉殿那位反一反,好比圣上就从没关心过我说了什么,两年来就晓得让我模仿自个的心上人,实在是很没劲。”
万朝空原本还不信,可封嫔禁足桩桩件件都一如我当初所料、毫无错漏,此刻倒也稍稍信了几分,便说:“到底是高祖与昭圣太后一脉,处事难免心狠。”说的是言简意赅,细听却很是在理。
连太傅都以为我不过是少年心性,没想到万朝空却能看出我本性不善,唯剩心狠。
我一下没收住,抬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美人生的明艳,自是明眸皓齿,这没的说的。
却不料举止间眼神凌厉,顾盼间狡黠明亮,倒颇似一人。
察觉到他的眼睛在我面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不免心中惴惴,问道:“将军又在看什么呢?”
“看你。”
万朝空很实际,当即就说:“你很像一个人。”
“........”
又来了。
我压根就不想问他。
.........要不还是像你爹好了。
感觉这人眼神又开始不好使了,我于是故意曲解道:“像谁,难不成像将军未来的夫人么?”
“........”
“若是真像,那也是消受不起。”
万朝空又灌了口茶水,淡定道:“恐家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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