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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位高权重自是不必客气。”
官场上的寒暄没一个是真心实意地，若不是有求于人，又怎么会登门拜会，正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夜深霜露重，寒意四处起，琵琶声倒是葳蕤肆意，烛火摇曳，暖意一片。
“你向来不喜欢这种地方，你从来不喜欢吵闹不是。”那声音温润如清泉，滴滴流淌沁入人心。
“谁能想到堂堂苏家二公子驻足风流地，一去就是三五载，不愧是美人在侧，乐不思蜀。”
苏州挑眉道，“一本正经的人也学会了俏皮话？”
“搅风弄水，不如和我一起。”
“我走那天就没打算再回去，你当年不也一样。”
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身不由己的人，但谁都是那个身不由己的人。
苏州顿了顿说道，“朝堂之上虽是风云诡谲，但说到底不过是些改朝换代之事，既然那些人有心，大可以去做。”
“改朝换代的代价你可知道是什么？”
“早晚的事，无论你怎么阻止都有那么一天。战乱和流离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那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就事论事的话，在这件事上我会更欣赏李玉一些。”
他更有野心，也更有魄力。
陆峥轻轻地拨弄着琵琶，“小洲我记得你的祖姓不姓苏吧。”
原本清晰流畅的节奏开始紊乱。
“多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威胁人。”
“这事儿我可不如你，从小你就比我聪明，出了事要不就是一起扛着，要不就我帮你担着，怎么着你现在倒是撇清得干净。”
陆峥继续说道，“与其说你欣赏李玉的做派，不如说你赞同他做的事。”
“你知道又何必和我多费口舌。”
“但你既然冠上了苏姓，就注定你不会帮他，苏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而你更不是。”
“你想说什么。”
“你不可能置之度外。就算你不跟我回去，你父亲也会来找你。”
“维持现状没有任何意义，你怎么就不能明白。”苏州手里的茶杯碎裂，两人不欢而散。
火烛之下，陆峥看着近期往来的信件，不禁蹙眉，敲门声打断了陆峥万千思绪。
韩庚道，“苏先生还是不肯吗？”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认定一件事就不肯改变。”
“他现在已经开始松动了，他不可能不顾及他的父亲，更不可能不在乎苏家。能像你一样把事情做绝的人可不太多。”
“他被他父亲教得太好，什么都能忘，恩情不可以，那种东西看得太重，迟早会吃亏的。”
“这样不是更能助你成事吗？”
“他是我朋友，我们不止是利益关系，也对，友情这种东西你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体会到吧。”
韩庚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他确实已经不能在相信这种东西了。
其实结果这东西一开始就能确定，而人就是太自以为是，总认为能去改变，然后再不得不面对现实。但不去改变，随波逐流，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王爷拜帖已经送过去了。”话毕便恭谨地站在一旁。
香炉里的烟袅袅婷婷，木质调的香料里加了碾碎的茶叶，中和掉了木香中的沉闷，多了几分清透。一袭白衣轻纱，一支异域没有名字的舞。乐姬的笙还没有停，舞就依然继续着。直到鼓掌声打破了和谐。
“王爷好雅兴。”
小厮小声道，“殿下，我家王爷在跳舞时不喜别人打扰，偏殿已经晾好了今年刚下的雨前龙井，要不您先移步？”说罢已经摆出了您请的手势。
还没待人反应，一把飞刀已经擦身而过，力度掌控的极好，几乎是擦着皮肤而过，破了衣服却未伤到皮肤分毫。
“小王爷别生气啊，喜欢女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顶多算是个私人癖好。”林和月的每一句话都在拉扯齐术被叫作底线的神经。
“不会说话，本王不介意帮你把舌头割下来。”
“你脾气和以前一样烂，没意思。”
都知道异姓王齐术乖张阴鸷，却不曾知道他也不肯妥协退让，却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怎么想到和陆峥扯上关系了，你明明对朝野纷争不感兴趣的，怎么转性子了？”
“我的事你少管。”
“我的好哥哥别这么冷漠嘛，叙一叙兄妹情也是好的。”
“你有事找我？”
“你知道太后不只有我皇兄一个儿子吧。”
“你们林家的丑事已经尽人皆知了？”
“齐术，要不是本公主有事求你，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门口齐术的贴身侍卫忍不住地冷汗直冒，即使这样的场面他司空见惯，但每一次看到和月公主在挑战自家主子的极限，他都忍不住地为她捏把汗，怪不得自己主子脾气烂，估计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公主殿下一人身上。
“我知道你在北疆的情报网做得很大，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找你同母异父的哥哥？皇上没有赶尽杀绝已经很给太后面子了，这几年她私底下的动作愈发地不知道收敛，现在已经有把那孽种找回来的心思了吗？”
“我母后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了，我皇兄也在找他，如果被他先找到，以皇兄的性子是一定会灭口的。”
“你想让我帮你先一步找到他，并带他回京给太后送终。”
“将死之人的遗愿我实在没法拒绝，我知道这事对你也很为难，我实在想不到别人了。”权倾天下的公主又如何，皇上的母亲又怎样，不过是普通人，达成一个简单愿望都很难的普通人。
“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与你皇兄同姓，就算被发现他也不能拿你如何，我不一样，本就是异姓王，早就被冠上狼子野心的头衔，我帮你就是惑乱朝纲，动荡王权的死罪。”
“大不了咱俩一起死呗。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你……”
齐术的眉头皱得太紧，和月识趣地没有再说。她的命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这是齐术的底线，只要一提，他就会不开心。
“老规矩。”齐术负手而立。
下棋
林和月的围棋已经很出彩了，但齐术太强，他的大局观是统兵作战多年的经验所得，几乎毫无破绽，下棋并不是齐术的退让，反而是最看他心情的一件事，三局两胜，齐术的玩心很重，通常在前两局会故意输一局，把希望给足，最后一局用最快速的方式打破希望。
前两局毫无悬念，林和月一胜一负。最后一局和往常不同，黑子白子越下越多，战局焦灼，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你在犹豫什么，不帮她也无可厚非，关乎江山稳定，绝非小事，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小女儿家家的任性妄为，跟国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齐术道，“你输了。”
“嗯，愿赌服输，不会再来打扰了。”林和月不是很意外，齐术这个人一向都是向着他皇兄的，不然这个异姓王爷也不会稳稳当当这么多年。
林和月走到玄关处时，齐术突然开口道，“人我是不可能把他带回京城的，但消息我可以给你，也会给你皇兄，剩下的事要看你自己了。”
林和月不是普通人，她想得到的东西，自然有她的本事，说到底自己还是妥协了。齐末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温掉的茶，今年的四月份雨水不足，茶香味也没有往年的好，只得将就，毕竟自己不能掌控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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