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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席地而坐。
贺章道，“朝中大臣果然消息灵通，这拜帖都下了二十多张，大人本是没有宴请宾客的打算，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操心劳神了。”
刘山泽不屑道，“朝中人向来如此，谁得势便依附谁，一年前李玉的风头正盛，你也不是没有看到那些人的嘴脸。”
陆峥捻出茶杯里的桃花，语气平静，“本就是倚仗皇权，实在谈不上意外。”
尹礼道，“皇上给您的权利愈发大了，着实让人眼红。那些人肯定是要上奏折来针对您的。”
“无论是我，还是李玉，或者是齐术，甚至随便一个泛泛之辈，对于皇上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就像刺客对他的刀并没有感情，刀对他们的意义只是锋利与否。”
贺章道，“这次这么兴师动众，怕还是想探探您的口风与底细。想看看您的态度。”
陆峥的东西，在京城内被李玉光明正大地劫走，陆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所有人都在等陆峥出手。
“他们想来，来就是了，这几年战乱天灾就没停过，国库空虚，皇上不喜朝中官员奢华过度，既然如此，设宴就免了，就在庭院里赏荷品茶吧。”
尹礼道，“这怕是太简单了，会遭人议论的，您可是代表着皇上。”
“厉行节俭，不就是皇上的态度吗。”
尹礼道，“您的官职在那里摆着，并非普通人，更不是草莽英雄，您这样做实在不合适。”
贺章道，“我倒是觉得大人深谋远虑，以退为进未必不是件好事，正是因为锋芒毕露才更应该谨慎行事。”
刘山泽忍不住问道，“大人属属下直言，这么重要的东西被李玉那厮劫走，您就半点不担心吗？”
“怎么你能替我抢回来。”
应该说，那个人只有在李玉手里，才能活着。
南疆的一座佛寺内。
“长老，就那么放那小子走，上面不会降罪吗，我们可是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长生蛊种在那么多人的身上过，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人虫共生，如今携带蛊虫进入中原，怕是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啊。更何况长生蛊本就是我们族的至宝，落入一个汉人手里，已经是违反了族规。”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家族着想，但天意不可为。”
“长老！”
老人佝偻的背影，让他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显了几分憔悴。很难想象这个巫族老人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祭司，培养了无数年轻人继承了巫族的衣钵，更是培养出了最顶尖的蛊师陈水儿。
那个汉族人并不是第一个能够和长生蛊共生的人，抛开家族不讲，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家族的骄傲，是不能被当作试验品的。甚至他很清楚以嫡脉之血历代喂养的蛊虫，怎么可能更亲近外族人。
只是他不肯，不肯让本族人以生命为代价去尝试，大祭司们有自己的传承，这是只有历代祭司才知道的秘密，哪怕这样会延迟家族的计划，甚至会让更多无辜的人牺牲，作恶之所以是作恶，是因为他们藏着最恶劣的私心，且永远不会被原谅。
“你以后是要继承我的衣钵的，成为下一任大祭司。”
“老师，您是说只有我们嫡系的血脉才能发挥蛊虫的最大作用！”
“但是他的失败率和外族人一样高，我不能用族人的性命作为赌注，来实现一个如此飘渺的计划。我希望你能明白，从长生蛊的出现，就意味着有长生的可能，就是每一任大祭司的使命。”
追求长生。
南疆这种地方常年都是有积雪的，几乎每天都在下雪，中午的太阳却能晒化掉一大半昨日雪，然后再次阴云密布，再一次白雪皑皑。老人每天都会来墓地扫一次积雪，苍老褶皱的手慈爱地抚摸着冰冷的石碑。
“大祭司，人死不能复生，天妒英才，世事难料，您总要选出下一任大祭司的。”一把红伞遮住了老人头上的雪。
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她既不是中原女子柔顺的长发，也不是南疆女子利落干脆的辫子。她只有一头才到锁骨的短发，苗疆人传统的图腾从女孩的脖颈开始蔓延到锁骨，再蔓延到那些目不能及的地方。一身紫色的长袍，与这个雪白的世界格格不入。
“老朽见过神女大人。”老人的眼中满是敬重与谨慎，那样庄重的神情甚至超过了信仰。
在那凌寒之日，大雪封山，一身紫衣，一把红伞，从那大山深处而来，没有一串脚印，没有一丝声响，就像神明降临一般。女子可以预示未来，预示出那个可以和长生蛊共生的汉族人。
“陈水儿和那个汉族人一样，他们不属于巫族，就不可能留在这里，强行留下只会殒命，你们大祭司的使命就是完成先祖的遗愿，其他事情与你们无关。既然有长生蛊的存在，就未必不会有死而复生之法。”
女人撑伞款步离开，独留老人在原地，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死而复生。
洞穴最黑暗的深处，黑色的铁栏杆，摇曳生姿的血液，匍匐与蛊虫一样的人，美丽如妖一般的女子。
“长生本就是有悖常理的，我们祖先可以造出长生蛊，这就意味着我们本身就有悖人伦。”
“长生蛊不是巫族的东西吗？”少年忍受着巨大痛苦，每讲一句话身体都在忍不住地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是他们拿一些东西换来的，这样讲确实是他们的东西。”
“所以只要方法用对，任何人都可以与蛊虫共生对吧。”
“你不愧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巫族人不守信用，这是他们应该遭受的劫难，你确实是个无辜的人，但命运这个东西并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只有神明可以掌控人的命运。”
少年咬牙切齿道，“我从来不相信神明。”
“你会有相信的那一天的，我期待着你那时的表情。”
女子缓缓蹲下，轻轻抚摸少年的脸庞，那躁动的蛊虫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痛苦在那一刻消失不见。
女子露出笑容，“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你身上也有蛊虫？”
但是这怎么可能。所有蛊虫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无论强弱他们都会互相蚕食，直至剩下最后一只蛊虫为止，所以身上种蛊虫的人接近自己，长生蛊会更加的躁动不安，自己也会更加的痛苦。
“这只虫叫冰，真正的万蛊之王。它可以让蛊虫无法感受周遭事物。”
“这也是你能从雪山深处走到这里来的原因吧。”因为这只蛊虫让她无法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不止是这样，除了能看到事物，听到声音，我没有其他的任何感觉，无论是痛觉，还是嗅觉，也尝不出任何味道，也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当然只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而已，事实上身体的老去是必然的，蛊虫也会在我死去的瞬间离开我的身体找到下一个宿主。”
“这只蛊虫是自己在选择主人。”
男孩不敢在想下去。
“你在想什么，蛊虫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思想，他就算能力再强也是个低级生物罢了。这只虫喜欢体温低的共生，恰好我的族人都是低体温的怪物，它们在能和我们一起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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