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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乔点头，在易心来不及阻拦之时径自坐到水仙身边。
周哲瑾朝易心挥挥手，没让他继续阻拦，他只是继续保持着警惕地盯着水仙的举动。
“你不怕我吗？”水仙冷着脸，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水仙姐姐呢，你怕我吗？”
水仙姐姐......
夏乔这个称呼很久没叫了，在她开始懂得一些尊卑之后，就没有轻易地把姐姐叫出口。
以往每次都是亲亲热热地喊着姐姐的小姑娘，突然开始变了。水仙那些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不可能让一个官家小姐一直这样喊下去。
谁也没有去纠正，谁也没提起，就如一开始夏乔喊错一般，没人去纠结它的结束。
那之后夏乔虽然在心里还当着那些女子是自己的姐姐，可是那些敏感而脆弱的女子们，却没办法把这个小丫头跟那位赫赫有名的夏丞相之女分开了。
天差地别的身份，怎么会因为一个称呼改变呢？
“为何要怕你呢？”水仙回答的瞬间也想到夏乔为什么要问这一句。
水仙自嘲地笑着，是啊，为何要怕呢？夏乔不该怕她，她自然也不怕夏乔。多简单的道理，她居然需要一个小姑娘来点醒。
两人这样并排坐着，就像是回到了当初那时候，夏乔带着水仙偷跑出来随便都在一间屋子的衣柜中的场景。
水仙不禁有些恍惚。
“喏，我这里可没有桂花糕了，只有我爱吃的红豆糕。”夏乔掏出一个小布袋拿了一块递过去。
水仙连谢谢都忘了，只是一口一口地嚼着红豆糕。
夏乔还是一如当初的那个少女，可她早已不是了。她在泥潭中陷下去，一身污烂，面子里子都没有一块好地了。
易心稍微放下心来，听闻她们几个是旧识，看来感情还可以，王妃是想打感情牌？
“还要吗？”夏乔平常地问候，丝毫没注意这里黑暗湿冷，就像是那年一同偷吃桂花糕一般。
水仙脸上带着夏乔少见的冷意，不似往日的温柔模样：“你不会觉得这样那些我做过的事情就会消失吧，还是你在期待凶手不是我？你也嫁人了，不在夏丞相的羽翼保护下，不会还是那么天真吧？”
周哲瑾窒了一下，看来他的王府不是个好去处，在这些女子中都是闻名的，他的守护也远不如夏家对夏乔的保护。
夏乔开朗道：“怎么会那么觉得呢？只是和姐姐一同吃两块糕点而已。”
夏乔出其不意：“凌蓉死的时候，你探了她的呼吸吗？有没有看见她脸上、身上变得铁青，完全不似平日里面的那种活泼灵动的生人感？”
凌蓉是第九位死者，夏乔也熟悉的一个姑娘。
杀人诛心，这位夏小姐果然还是学会了贵族的那些惯用手段，水仙凄惨地笑。
“看见了，她的手脚还慢慢僵硬，眼珠子都凸出来。”水仙回答得平静。
夏乔没想到她能那么泰然自若，被噎了一下。
“为什么要杀她们呢？”
水仙的手微微颤抖，最后连带着身上都有些颤抖之意。
“她们就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跟我不一样的人都不应该活在世界上，她们才是怪物。我不是...她们才是...”
“我不是...\"水仙呢喃着这句话，就像是在肯定自己一般。
夏乔抓住那只颤抖的手：“对，你不是，你一点都不奇怪。\"
水仙大力甩开夏乔，夏乔没有防备，差点把她掀倒。
“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水仙的话语里带着怒气，又像是委屈。
周哲瑾上前一步，把夏乔扶正，又默默坐在夏乔身边让她支撑。
“手受伤没？“周哲瑾把夏乔的小手搁在自己掌心。
夏乔摇摇头，又把注意力放到水仙身上。
“为什么觉得我不知道？也许我知道呢。”夏乔定定地望着水仙，眼神澄澈真挚。
夏乔其实早就知道了，那日午后，她就撞见了。
夏乔初时是震惊，可后来去问大哥，大哥说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能超越一切，互相吸引。那些人都不应当受到责怪。
夏乔那时没有理解的话，慢慢地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都不如我们所预期般，不是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也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还有更多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就像是他们原本就应该是那样，只是世人一直在误解他们而已。
她知道什么呢？水仙的眼神带着惊讶，她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点厌恶都没有的语气和了然的神态！
“也许这个世间，还有很多人能够接受你的一点奇怪之处呢？”夏乔循循善诱。
夏乔的神色认真，就像是在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切都很正常。
周哲瑾看着这样的夏乔，好像能看到她身上的光芒，夏乔一如既往是个小太阳，照耀着他，也照耀着她认为应该帮助的那些人。
也许有人能接受你的一点奇怪之处呢？这句话是在对那个女子说，可也是在对周哲瑾说一般。
从出生开始活得压抑，周哲瑾从未觉得自己心中能走进什么活物。世人都说他是谪仙，其实也不差，毕竟他的心中跟那些仙人一般清净，除了那个位置再无所求。
但那都是在遇见夏乔之前的事情了。
上辈子的那些祈愿灵验，也是他最幸运的事情。周哲瑾眼神越来越温柔。
遇见她，是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变数了。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夏乔一般耀眼的姑娘能在他荒芜的心中开出一片盛放的花朵。怪异得不在意一切的人，自从小姑娘走进心中，开始在意很多事情起来。
如果不是夏乔在，易心大概会觉得周哲瑾的这个眼神让人害怕，谁敢相信呢，叱咤风云的摄政王眼里装着个那样的姑娘，好像那是他的全部一般。
顾安看着这一幕，不知是想起了谁，眼中一片落寞。
“水仙姐姐，她们是真的不接受你吗？”夏乔突然带了一丝哽咽。
那天午后，还无法理解赤\/裸抱在一起的安意和水仙的夏乔，嘴被一个女子紧紧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夏乔还记得那个女子的嗓音，好听得像夏日的百合花。
“这些事情你还小，现在无法理解。”那女子挠了挠头，“也许你长大了也无法理解呢。”
像是在心中说服了自己一般，那女子又说到：“即便不理解也没有关系，这些一点都不奇怪，都很正常。你这样记着就好了。”
“嗯...就像你爱吃红豆糕，可我却不喜欢糕点的黏腻味道一样。”就像是做了一个恰当的比喻，凌蓉的笑容终于绽放。
“你知道吧，这个红豆糕呢，根本没有祛掉豆子的味道，我根本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爱吃这个味道的东西。可你却丝毫无法理解现在的我一般。”
“现在理解了吗？”
夏乔死命地点着头，手不住地拍着凌蓉的肩膀，可那时这个迟钝的女子一直无知无觉的。
“你快要杀了我了。也不用把我嘴巴和鼻子全都捂起来吧！”夏乔那时已经顾不上刚刚看到的场面了，命都快被凌蓉姐姐给弄没了。
“哈哈哈哈。”凌蓉尴尬地笑，也是，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凌蓉牵了夏乔的手：“走吧，为了补偿我的失误，我请你吃小厨房新做的红豆糕吧，听说她们这次稍微改良了一下。”
那时那女子的手上温热的触感，爽朗的笑声都是真真切切地。
说实话，夏乔虽然经历过夏家满门遭难，可因为周哲瑾的阻拦，她没能去看那场景。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看到鲜活的生命变成尸体，好在她不用像紫苏那样，一个一个地去查看检验，不然应该又会经历之前那样整晚整晚的噩梦。
“凌蓉她...是真的不接受你吗？”夏乔质问水仙。
“呜...\"水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岔气，嘴里的话也断断续续，“凌...蓉...凌蓉死了，她死了。”
夏乔的眼眶也是红的，她轻拍水仙的后背，一下有一下。
可是悲伤哪能那么轻易地缓解，水仙只是越来越大声。
一直被掩藏的情绪突然放开根本无法克制。
两个审问的牢房隔得并不远，水仙的哭声一阵一阵地传到另一头。
是她的声音，太悲伤了。她终于哭出来了！安意欣慰地笑，还以为她要一直憋在心里了。
紫苏听着那边的动静，心里懊悔，早知道就去那边审问了，反正自己也是围观，这种审问变态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
“对她们不是朋友间的喜欢，那对那边那位姑娘呢？”宁荣安适时开口。
这个男人，说不出的可怕，就像是早已经看穿了她一般。安意的神色凝重起来。
“水仙姑娘，对吧。那位是叫水仙姑娘。”周哲琅也看出什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紫苏似乎理解了什么，他们原来是在猜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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