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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顾千宁跟在太后身后，准备去太后的内殿里。
一时间，还未散去的嫔妃惊奇不已。
不过更多的是带着好事的态度看着顾千宁的。
这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帝不喜太后，虽说皇帝本人没有表露过，但是这宫里宫外哪个不知道皇帝的做派就是恶了太后？
明知道皇帝与太后不合，还能往太后身边凑，这柔贵人也是个能人。
就连怡嫔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复杂。
“太后娘娘！”殿外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随即就有个面生的太监闯了进来，冯嬷嬷喝道：“大胆！安敢强闯慈宁宫！”
那太监连声请罪：“太后饶命！奴才有要事要报。”
太后让冯嬷嬷退到身后，面色凝重道：“出了什么事？”
瞧这太监的样子，不像是低位嫔妃身边伺候的奴才，而这宫里的主子，皇上、皇后还有陈嫔之外，也几乎都在太后这慈宁宫了。
能让一个奴才强闯慈宁宫，定然不是小事。
顾千宁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太监下一瞬间就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凤仪宫……凤仪宫遭刺客了……皇后娘娘生死不知……”
太后面色震惊，冯嬷嬷搀扶着她，还不停地替太后顺着气。
看起来是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
但是只有太后自己知道，她这是舒了一口气却没能缓过来。
还好，还好不是……
顾千宁距离太后近，她自然是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
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太后给她的感觉是放心而不是担忧？
她心中不解却没有表现出来。
又将目光放到这太监身上。这太监衣着不差，举止虽慌张却并不失度，绝不是低位嫔妃身边能培养出来的奴才。
这宫人，不是养心殿、慈宁宫就是凤仪宫的。
瞧冯嬷嬷刚刚的态度，这定然不是慈宁宫的奴才。
难不成太后以为是养心殿出了事，结果是凤仪宫遭了刺客，所以太后才放了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应该要重新评估一下皇上和太后的关系了。
或许，太后和皇帝的矛盾，并不是双向的。
旁边的众位嫔妃也回过味儿来，皇后出事了？还是生死不知！
这么一来，这后宫的形势怕是要变了。
佳妃面色比之刚才郭贵人被罚更加阴沉：“大胆！你这奴才安敢诅咒皇后娘娘！青天白日的，何来刺客！”
在她掌权期间出了刺客，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她打理后宫不当，出了祸事！
一个不小心，她往上爬的路就会这么断了。甚至自己的皇儿都要被厌弃。
而且刺客刺杀大多都是在夜里才好有动作，哪有人青天白日就刺杀？
这样不仅极易暴露，还容易让人揪出尾巴。
那奴才大胆呛声：“奴才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诅咒皇后娘娘啊！凤仪宫也派人去养心殿传话了，还请太后娘娘速去凤仪宫主持大局！”
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问道：“刺客可抓住了？”
“抓住了，只是那三个刺客一被抓住就立即服毒自杀了。”
太后阖上眼眸，心中也在不断推测究竟是谁动的手。
服毒自尽，这怕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片刻后，太后再度睁开眼。
凤眸一扫，在场的嫔妃都打了个寒颤。
太后却一言不发，看了一眼佳妃：“佳妃，你速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都叫到凤仪宫。”
皇后重病，身边是有太医在伺候的。但是遭了刺客，皇后身边侍疾的命妇指不定也需要医治。这么一来，皇后身边的太医肯定不够用。
而且太医并不是每日都会呆在太医院的，多数情况下都是轮值。但是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将全部太医都请来的。
佳妃强行按下心里的慌张，皇后此时出事对她极其不利，所以她赶忙应下。
其余的嫔妃也都随着太后去了凤仪宫。
等她们都到了凤仪宫才发现皇帝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在皇帝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在嘤嘤哭泣着。
瞧那女子的着装，顾千宁一时间还不清楚她的身份。
若说是宫嫔，其着装太过素淡，而且那女子在皇帝身边并不拘谨，显然不是命妇。
顾千宁想到了一个人——陈嫔。
常年不出宫的陈嫔素淡些也正常，而且自己的嫡姐出了事，庶妹前来探望也算正常。
这也能解释为何这女子一副嘤嘤哭泣的模样。
太后上前：“皇帝，皇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瞧见太后来了，秦辰逸面上的冷漠显而易见：“太后怎么来了。此处有朕与陈嫔即可，太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帝本应该称呼太后为母后，太后应该是她们这群天子宫嫔的称呼。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是真的不喜太后，否则怎么会这么称呼自己的生母？
更何况这还是早晨，皇上让太后回去歇息，不就是摆明了不想让太后插手这件事吗？
太后面上出现一丝怒火，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里面躺着的也是哀家的儿媳，哀家关心些也无可厚非。”
嘤嘤哭泣的陈嫔此时却收起了眼泪：“太后娘娘莫要动怒，皇上也是因着姐姐的事情烦心。若是姐姐在，定然是不会愿意见到太后与皇上因自己而争吵的。”
听了陈嫔的话，太后面色稍微好转，问道：“陈嫔，皇后如今如何了？”
陈嫔摇摇头，担忧地说着：“太医刚刚来报，只怕是不太好。”
太后身子一抖，差点就摔了下去。还好冯嬷嬷与顾千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命妇们可有受伤？”太后强撑着站稳，继续问着。
给皇后侍疾的，也都是陈家有着诰命的夫人，若是出了事，在朝堂上也得起纷争。
陈嫔也担忧地看着太后：“太后不必忧心，嫔妾都已经安排好了。命妇们虽有受伤，但是并不重。”
太后轻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佳妃带着太医赶来了，也不多说，秦辰逸立即就让所有的太医都进去了。
里面虽然已经有太医在诊治，但是多个太医也是多个人想办法。
秦辰逸知道，皇后如今的状态，是真的不好。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里也有一抹忧心。
除了太后。
太后手中佛珠快速转动，嘴里念着佛经。
她信佛多年，也是在祈求佛祖保佑。
众人都焦急地在凤仪宫外等候。太医来来往往，看着也十分令人焦心。
凤仪宫外又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顾千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人来报，大公主遇刺，不治身亡了。
众人哗然。
秦辰逸子嗣不多，仅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听到公主遇害的消息，大公主的生母，也就是陈嫔顿时就晕了过去。
秦辰逸面色难看的接住了晕倒的陈嫔。
太后满脸震惊，随即才安排道：“快，速派人去尚书房，去接大皇子过来！”
大公主已然遇害，难保刺客不会继续对大皇子动手。
佳妃也是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地让身旁的人跟着侍卫一起去接大皇子。
大皇子是她的命，一定不能出事。
她必须要亲眼见到大皇子平安才行。但是现在局势未稳，秦辰逸不会让她离开凤仪宫的，所以她必须派自己的人过去。
“你们不是告诉朕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抓住了吗！朕的大公主怎么会遇害了？”
秦辰逸克制着怒火，但是宫里的侍卫还是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皇上恕罪！”所有的侍卫都跪了下去。
“恕罪？”秦辰逸怒极反笑：“朕的大公主死了，你让朕恕你们的罪？”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触秦辰逸的霉头。
有位太医出来了：“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众位主子。”
秦辰逸冷眼看他。
太后让他起身：“李太医起来吧，皇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太医道：“皇后娘娘已无性命之忧，但是娘娘气血大亏，还未醒来。”
秦辰逸让他下去，顺便去照顾陈嫔。
“今日负责凤仪宫和永寿宫的侍卫即刻杖毙。”秦辰逸冷冷地下令。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那些求饶声，转身进了凤仪宫内殿。
太后也是如此。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侍卫的确是活不了了。
其余的嫔妃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顾千宁心中一叹，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古人诚不欺她。
刺杀皇后倒还说得过去，但是刺杀大公主是为什么？
顾千宁有些疑惑。
大公主才五岁，还是个女子，几乎不可能对朝堂之上产生任何影响。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刺杀大公主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
随即，想到大公主的母妃，顾千宁恍然大悟。
只怕刺客不是冲着大公主来的，而是为着陈嫔。
陈嫔与皇后，都出身陈家。
这么一来，刺客的目的倒像是冲着陈家女来的。只不过因为陈嫔早就来了凤仪宫，所以刺客没有找到目标，这才结果了大公主。
这样倒是勉强说的通。
但这事里还是处处透着诡异。
顾千宁不再思索此事。她不是神人，光是推测根本不可能得出真相。
更何况此事很有可能牵扯到前朝政事，这就更不是她能接触的到的。
半晌，侍卫和佳妃的宫人才领着大皇子到了凤仪宫。
佳妃看见大皇子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将大皇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大皇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脸上同样也有着害怕，但还是安慰着自己的母妃。
有太医出来，将怡嫔也请去了侧殿，理由是怡嫔有身孕，不宜久站，太后特许怡嫔先在侧殿歇息。
直至下午，殿内才传来了皇后醒来的消息。
众位嫔妃心情不一，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辰逸也下了旨，让剩余的侍卫将各宫嫔妃都送回去。
众人一听，就知道她们呆在凤仪宫的时间里，宫廷应该是被清洗过了。
众嫔妃都各自回了宫。
这天里，皇帝与太后呆在凤仪宫一整日。
第二天，皇帝就下旨彻查。
岁末之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极为紧张的。
大公主的丧事也办了起来。
作为大公主名义上的庶母，顾千宁也是要在大公主停灵的几日里去送一送的。
但是大公主毕竟只是个没有封号的公主，她倒是也不用守灵。
在大公主的棺木前，陈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顾千宁见了都有些心疼。
大公主出殡之时，陈嫔哭的更是撕心裂肺，想来也是。在自己身边养了五年的孩子，突然就这么去了，如果是自己也受不了。
顾千宁心中恫然，她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相反还很喜欢女儿。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还是太低了。
若是没有皇子，她就算是生下了女儿，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的待遇，甚至会连累女儿跟自己一样在宫里受苦。
大公主出殡之时，皇帝和太后也出现了，只不过没有多留。
令人意外的是，皇帝还下旨封大公主为端淑长公主，封陈嫔为妃，赐封号慈，晋封礼定在年后。
陈嫔，以后就该称慈妃了。
佳妃笑得勉强，不过想到自己还有大皇子，慈妃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公主，佳妃心中释然。
其余嫔妃也是面色各异。
顾千宁也是百感交集，她想如果是失去一个女儿就能换来一个妃位的话，这些嫔妃应当也会是乐意的吧？
这个后宫，就是这么吃人。
慈妃接了旨，但是仍然毫无反应，依旧在大公主的棺木前痛苦。
秦辰逸见状也不再多说，反而是太后叹了一声，上前道：“好了慈妃，若是端淑公主在天有灵，定然是不愿意见她的母妃如此伤心的。收收眼泪，送端淑公主最后一程吧，莫要让她在地下都不安宁了。”
慈妃抬起头，那模样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太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又是哭了起来。
太后瞧见她这般伤心断肠的模样也是心中不忍。
她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子孙和乐的，但是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太后用眼神示意冯嬷嬷搀扶起慈妃。
有太监缓缓抬起了棺木。
但是没想到慈妃却一把推开了冯嬷嬷：“不……我不准你们把我的芸儿带走！我不准！”
慈妃紧紧地抱住大公主的棺木，眼神警惕地盯着在场众人，仿佛所有人都在觊觎她所抱着的棺木一般。
太后还想再劝道，可是太后还没开口，慈妃就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毕竟哭了那么久，心神俱伤，能撑到这时候已经不错了。
太后让人将慈妃扶了下去，顺便宣了太医。
最后这大公主才出了殡。
等到慈妃醒了过来，知道大公主已经出了殡，伤心欲绝差点就随大公主去了。
还好在宫人和太后的安慰下冷静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后宫难得安静了许多。
不过，经过此事后，皇后的身子却慢慢好了许多。
而且此事过后，宫中禁卫多了也许多，就连在夜间也没有放松。
皇后先前一直在养病，宫中嫔妃都不见其出凤仪宫，但是现在偶尔就有嫔妃能在凤仪宫附近碰见皇后和命妇。
不过皇后还是没让宫嫔们来给她请安，而且宫权也还是握在佳妃的手里，
时间又这么过去了半个月。
就在宫中众人都已经逐渐淡忘了当时的刺杀一事之时，秦辰逸却突然下旨诛杀了一大批柳家出身的官员。
而诛杀的理由正是柳家雇凶谋害皇后和端淑公主。
本来谋害皇后这样的大罪应该是要株连九族的，但是秦辰逸却只是杀了主家的一些人，其余支脉的则是流放。
众人知道，这是因为太后。
毕竟，如果株连九族的话，太后也在这九族之中。皇上怎么说也是不能下旨诛杀太后的。
更何况严格算起来，柳家还是皇帝的外家。
这件事情已经波及到了朝中，朝中大臣也都不敢出声反对，就连皇后的母家陈家也只敢高呼皇帝英明。
皇后和慈妃都没事，只死了一个大公主，对于陈家来说可以说不痛不痒，毕竟皇后和慈妃都能生。
而且皇帝也对陈家大加封赏，陈家还接手了许多柳家覆灭后的势力，算起来陈家倒是赚了许多。
宫里的柳贵人听说了此事之后，满脸的不敢相信，直接冲到了皇帝的养心殿。
但是却被养心殿的太监给拦住了。
“大胆！本宫乃是皇上的嫔妃，你安敢碰我！”柳贵人满脸怒意，死死地盯着拦住她的两个太监。
两个太监也是面色为难：“柳小主，皇上吩咐了，若是您来了一律不见。”
“不可能的！”柳贵人不相信：“皇上一定会见本宫的！一定是你们这两个贱奴乱说！小心本宫撕烂了你的嘴！”
柳贵人说着，竟然是还真的动起手来。
两个太监不敢回手，只能生生地挨打。
常福从养心殿里出来。
看见这般情况后，大声呵斥：“是何人在养心殿放肆！若是惊扰了圣上该当何罪！”
柳贵人一看见常福出来，连忙凑上前：“常福公公，是不是皇上肯见本宫了？”
按理说柳氏如今已经不是一宫主位，不能自称本宫，但是她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常福一惊，仔细辨认后才发现这位原来是柳氏。原本柳氏貌美异常，哪怕是在后宫中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是如今却是一副憔悴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昔日的美貌。
他面色为难地开口：“柳小主怎么来了？这皇上正处理政务呢……奴才也不便打扰啊。”
常福说的委婉，其实就是皇帝不愿意见自己。
柳贵人突然笑了，昔日的荣宠，竟然在一月不到的时日就变了个模样。
她失宠的这段时间里，他宠怡嫔、宠佳妃。
她还暗自想过，再过段时间，等他气消了，她还是那个宠冠后宫的贤妃。
但是如今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她被废不是因为她动了顾千宁，而是他完全没爱过她。
没爱过，一点都没爱过。
柳氏大笑出声，那笑声在常福听来都有些?人。
等到柳氏笑不出声了，她转头，定定地看着常福：“还请常总管最后替我通报一声，若是皇上还不见，我也无话可说。”
她也不再自称本宫了。
她的所有骄傲，已经尽数被打碎了。
常福叹了一口气：“柳贵人还是回宫吧。皇上说了，贵人已经嫁入皇家，就不再是柳家的人。柳家之事，与贵人无关。”
常福委婉地拒绝了。
与她无关。
哈哈哈……
她昔日努力地撇清自己和柳家的关系，但那不过是她在皇帝面上装出来的罢了。
但是今天皇帝一句话，竟然真的彻底断了她跟柳家的关系。
她不相信柳家真的会做出刺杀皇后这种事。毕竟，若是成功了，柳家也不可能借此一步登天。
没有任何好处，柳家又怎么可能去做风险这么大的事？
但是如今看来，是不是柳家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柳家已经没了。
从此以后，在官场上，在世家里，都没有柳家了。
她清楚，没了柳家，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就算下半生皇宠加身又如何？没了家，她也只是个无根之萍。
若是顾千宁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嘲笑她。没了外家又如何？只靠外家得来的荣誉，也会因为外家而失去，正如今日的柳氏。
要就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柳贵人眼睛一亮，皇帝不肯见她，可是还有太后啊。
对，太后一定会帮自己。
太后跟皇上不合不也是因为柳家吗？
有太后在，至少能保存柳家主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这样最少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柳贵人重新打起精神。
常福看了她一眼，就进了养心殿禀报。
养心殿里，秦辰逸头也不抬，继续批阅着奏折：“她走了？”
常福道：“是，不过瞧着方向，应该是去了慈宁宫了。”
秦辰逸这才抬起头，眼底满是冰冷：“让慈宁宫那边的人注意些，别让她伤了太后。”
柳家的事已经不可改变。
如今柳氏已经有些癫狂了，太后定然不会帮她，难保柳氏在知道太后不插手之后会不会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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