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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千宁与顺嫔刚刚踏进冷宫，顺嫔就道：“柔妹妹先行去看那枯井吧，本宫还有些许小事要办。”
顺嫔说是去办事，但是在冷宫，估摸着应该就是去见旧人，毕竟平日里她们可没机会来这冷宫。
她虽然对顺嫔口中的旧人颇为好奇，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她打听这些事的时候。
于是顾千宁自己带着侍卫去了枯井。
只不过出了佳妃那一档子事，只怕证据也都被销毁了。
果不其然，枯井这里已经是一副被清扫过的模样。
“是谁负责冷宫事宜的？”顾千宁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众侍卫。
这些侍卫负责看守冷宫，如今冷宫出了命案，这些人都逃不掉。
而且还这般轻易地就让人把证据销毁了，顾千宁都想杀了他们。
侍卫低下头，不敢正视顾千宁，一时间竟无人答话。
“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本贵人既然今日在此查案。那到时候不管是查出来是众位参与了这桩命案杀了绿意，还是诸位渎职让人混进了冷宫杀人，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绿意人死在冷宫，那么这些人就绝对逃不开责任。
而且作为案发现场，这里竟然被清扫得如此干净，说这群人没问题顾千宁都不信。
正在这时，侍卫中有一人突然吐出一口黑血，随后径直倒了下去。
“李祥！”人群中有一人叫道，随后立即冲到吐出黑血的人身边。
顾千宁见被称为李祥的侍卫不断往外吐着黑血，同样面色难看，喊道：“速去请太医，谁都不准碰他！”
柳氏才死了两天不到，就又接连有两人死去，还是跟柳氏密切相关的人。
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就算是到时候她们把案子查清楚，只怕也会惹得皇帝不满。
到底是谁，这么大动干戈？
如果说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只为了杀一个柳氏的话，那也未免过分复杂了，只怕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多不可告人的目的！
“把人给本贵人拉开！”顾千宁指着那个冲上前抱住李祥的人说道：“把他压下去，看着他。”
那个侍卫顿时大叫道：“你这毒妇，那是我兄弟！我兄弟死的不明不白，一定是你这毒妇暗中动了手脚！”
众位侍卫一时间不敢有动作，李祥和张旭是同乡，而且二人关系甚好。如今李祥出了事，张旭激动一点正常。
毕竟是跟自己一起在冷宫值守的侍卫，他们对于自己的同僚自然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谁告诉你他死了？”
顾千宁见状也不再要求侍卫把他压下去。
她似笑非笑，本来还不知道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从何查起，没想到这么快凶手就给她送上了线索。
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张旭是在演戏。李祥若是死了，不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被灭口要么被甩锅。
可是现在，李祥还不见得会死，可是这张旭便一口咬定他死了，甚至还攀咬到自己身上。
若说是兄弟死了才导致的口不择言，顾千宁是不信的。
在她面前演戏？那不就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这样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张旭心一惊，糟了。
他突然奋起，想要向外逃去。
“抓住他！再有失职，本贵人也保不住你们！”
这话是对剩余的侍卫说的。
“是。”
这群侍卫也不是傻子，都现在这样了，张旭肯定有问题。
更何况一同做事的李祥被突然被暗害，凶手还很有可能是同样被视为自己人的张旭。
这群侍卫当然是群情激愤。
这里是冷宫，就算是想跑，张旭还能跑到哪里去？
很快，张旭就被压着回来了。
同样在这时候，顺嫔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憔悴的女子。
“发生了什么事？”顺嫔正是因为听见了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才会出来。
顾千宁道：“顺嫔娘娘，此人怕是跟外人勾结，在冷宫里为非作歹！”
她刚刚趁着众人去抓他的时候就已经试过李祥的鼻息了，已经没气了。
能用的上这种让人迅速毙命的毒药，幕后黑手的势力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不过这是她第二次觉得凶手的手法太粗糙了，第一次是假装柳氏在高梁上吊死。
这一次，若是凶手直接把毒药喂给张旭，那她就算知道张旭有问题，也无从查起。可凶手偏偏是把毒药喂给李祥，这样平白让自己抓住了张旭。
顺嫔一惊，随即立即反应过来，冷道：“立即把人压去慎刑司审问！”
如果说掖庭是小打小闹的审问的话，那慎刑司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审讯机构了。
若非大事的话，宫里的主子多数是不会闹到慎刑司去的。
可见顺嫔这一次，的确是冷宫这件事上了心。
顾千宁毫不惊讶，毕竟就算顺嫔不开口，她也是这么准备的。
顾千宁继续吩咐道：“明玉你带着凤印跟着去慎刑司，交代慎刑司好生看管着，若是她除了以外本贵人必不轻饶。”
若是不交代一番，指不定第二天自己就得收到张旭不堪受刑自尽的消息。
让明玉带着凤印去，也算是给慎刑司的人一个警告。
顺嫔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张旭被压下去之后，才拉着顾千宁到了冷宫一角：“妹妹，本宫有话要同你说。”
“娘娘直言便是。”
顺嫔心下一叹，自己叫顾千宁妹妹，但是顾千宁仍旧称呼自己为娘娘，说明顾千宁心里还是没能信任自己。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信任也并非这一日两日就能积累下。
顺嫔拉过身后的女子：“其实算起来不是本宫有话要说，而是薇儿有事找妹妹。”
即便是顾千宁不信任自己，但是除了顾千宁外，顺嫔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忙的人了。
在这宫里，真正看得起她的不多，愿意帮她的更少。
“庶人陆氏拜见柔贵人。”
陆薇行了个跪拜大礼。
顾千宁警惕起来，第一次见面对她行这样的大礼，她可受不起。
“快快起来。”面前这位虽然是庶人，但却是顺嫔带来的，不是能够轻待的。
陆薇摇了摇头，倔强地跪了下去：“奴婢有一事相求，还请贵人答应。”
顾千宁疑惑地皱起眉头，奴婢？
就算是被废了的嫔妃，也不该自称奴婢。
顺嫔看出了她的疑惑，但是却没有解释，这件事情牵扯的太复杂了。
顾千宁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还恕我帮不了你。”
她又不是什么圣母，她自己都是麻烦缠身，还帮别人？
不动声色地拉开自己与顺嫔等人的距离，顾千宁道：“冷宫只怕是没有什么线索了，嫔妾先告退，若有事娘娘传召嫔妾便是。”
顺嫔面露苦涩，虽然知道很有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是她终究还是有些失望。
只怕这件事过后，她跟顾千宁又得拉开距离了。
顺嫔道：“妹妹还请留步，薇儿……陆庶人说她有柳氏一案的线索。”
“嫔妾还是更相信慎刑司，那张旭应该知道的不少。”顾千宁委婉地拒绝。
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更何况，她并不信任这位。
冷宫之人所求的大多不过是离开这鬼地方罢了，这种要求，她怎么可能答应。
陆薇急了：“还请贵人替我家主子沉冤！”
顾千宁听着都觉得这事极为复杂。
面前的陆薇自称自己是奴婢，可是住在冷宫的全是被废的嫔妃，哪有奴婢？
就算是被废入冷宫的嫔妃身边也是不可能会有奴婢伺候的——都已经被废成庶人了，怎么还会有奴才跟着？
还有陆薇口中的主子，只怕又是宫中的陈年旧案。
而且顺嫔到现在都没有向自己解释这件事的意思，可以见得这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麻烦。甚至极有可能上面那几位早就下令隐瞒此事。
插手这种麻烦事，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能提供证据又怎样？
解决不了柳氏的案子是麻烦，但是插手这件事同样也是个麻烦。
她可不会用一个麻烦来解决另一个麻烦。
“贵人！”陆薇急忙喊道：“奴婢可以告诉您太……”
陆薇想说自己可以告诉顾千宁太后如此善待她的原因，可是还不待她把话说完，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里。
“奴才见过顺嫔娘娘，柔小主。”
是常福。
“常总管起来吧。”顺嫔柔声道：“公公特地前来冷宫可有何事？”
常福可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怎么会有事没事就到处传话，指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常福假装没注意到陆庶人也在这里，说：“皇上有旨，让两位主子立即前去养心殿一趟。”
顾千宁和顺嫔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召见她们去养心殿也就不外乎是跟柳氏的案子相关。
陆薇不甘心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熄了下来。
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虽然她不怕再等上十年、二十年，可是到那时候，还有人在乎主子的清白吗？
即便是如今，只怕是都没有人记得了。
陆薇的眼里，藏着极深的恨意。
即便是没有人在乎，她也要为主子讨一个清白回来。
绕过长长的宫道，养心殿才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身为主位娘娘，顺嫔本是可以乘坐轿撵的，但是她没有，只是和顾千宁一样一路步行到了养心殿。
顾千宁知道这是顺嫔在向她示好，只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必然会远离顺嫔。
今日之事，虽然并不算顺嫔算计她，但是终究还是让自己有些不喜。
说难听点，就是顺嫔在利用她。
到了养心殿，常福就直接带着二人进去了，显然是皇帝早有交代。
看着昨天还跟自己颠鸾倒凤的秦辰逸一脸淡漠地坐在案前批阅奏折，顾千宁乖乖地准备行礼。
皇帝却道：“不必行礼了。”
顾千宁与顺嫔一愣。
“柳氏的案子你们不必再查了。”秦辰逸用最冷漠的语气说出让二人心惊的话。
死了一个宫嫔，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终究也还是引起了这宫里的轩然**。可是现在皇帝却让她们不必再查了，这不得不让二人多想了些。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两人的误会，皇帝又道：“此事朕已经查清楚了，是安常在做的。”
听言，顾千宁与顺嫔面面相觑。
二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只不过是才只有些眉目罢了。但是同样的时间，皇帝已经将整件事情都查清楚了，这是顾千宁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皇帝对于自己后宫的掌控力。
想想也是，如果连自己的后宫都把控不住，又怎么可能把持得住朝政？
而且也证实了自己原先的猜想，皇帝并不是真的将这个案子交给她们，只能算是对她们的试探。
看来皇帝对于她们这次探案还算满意，毕竟她们虽然没有查出真相，不过也确实挖出了不少东西。
顾千宁将心中思绪全部抛掉，随即就有新的疑惑浮现：柳氏的案子真的是安常在做的吗？一个小小的常在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势力在后宫搅动风云吗？
顾千宁是不信的。
但是皇帝已经开口给整件事情做了决断，她也只能顺从。
顾千宁和顺嫔退下，离开养心殿时，正巧看见另一女子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养心殿。
顾千宁虽然没有见过，不过她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安常在了。
安常在自被皇帝宣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极为惊慌，踏入养心殿，看见高高坐着的皇帝，心中的恐惧更甚。
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安常在道：“嫔妾参见皇上。”
皇帝一言不发，抬起头来。
他也不叫起，安常在低头看着地面。
她早就知道会有被发现的时候，不过他并不后悔。
跪了有半刻钟之久，安常在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强行忍住腿上传来的麻意，她一动不动。
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心中苦笑，是她太小看这位帝王了。
也是，能从当年那么激烈的夺嫡中活下来称帝的人，怎么可能被她这点后宫手段骗过去。
她心下稍安，既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皇帝发现了，那她也没必要再隐藏些什么了。
毕竟，她既然做了，就没有想过活下来。
秦辰逸平静地看着跪在大殿之中的安常在，缓缓开口道：“自己道来吧，朕给你一个机会。”
安常在这时候也平静了下来，跪的笔直：“是嫔妾做的。”
皇帝说的没头没尾，不过她知道说的是柳氏的案子。
“为了当年那个孩子？”对于安常在和柳氏之间的阴私，秦辰逸当然是清楚的。
当年安常在只是一个宫女，偶然得了他的宠信才被封了答应，住在还是贤妃的柳氏宫里。
后来她怀了孕，按照规矩，不是一宫主位是没有资格抚育子嗣的。所以，身为当时安答应的主位，贤妃自然是有资格将她的孩子抱走的。
只可惜，贤妃想的不仅仅只是抱走，而是去母留子，彻底将孩子变成她的。
只可惜，贤妃的算计没成，最后孩子没能生下，安答应却活下来了。
自此以后，二人便结下了仇。
当时他留着柳氏还有用，所以后来为了平息这件事，他也下旨晋安答应为常在，迁去佳妃宫里。
当时的安常在也不曾有表示任何不满，他也赐下了不少东西以示安抚。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却在如今惹出了祸事。
“是。”
秦辰逸用力地捏住她的脸：“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朕！”
她在他的后宫里杀人，是对他的挑衅。
安常在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嘲讽：“皇上，是嫔妾没有求您查吗？是您偏听偏信！不肯处置那贱人！如今也是！那柳氏在后宫横行五年了！嫔妾受了她多少气，皇上您知道吗！”
安常在说着激动起来：“是你昏庸无能！害死了我的孩子！”
单单是凭这句话，秦辰逸就是处死她都不为过。
秦辰逸眼里闪过一丝冷笑，他一直都觉得，在这后宫里保不住自己的孩子的女人是没资格怨天尤人的。
就比如自己面前的这位。
当年他就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放弃了，如今却来跟自己控诉是自己的过错。
他放开了手：“朕要听实话，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安常在宫女出身，不可能有能力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将佳妃、贤嫔都牵扯进来。
杀了贤嫔，还让佳妃特地前去冷宫阻碍查案。还好自己让顺嫔二人查案不过是表面现象，要不是自己背后让宫中禁卫仔细查了一番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她们给瞒过去。
安常在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答非所问：“皇上，嫔妾有孕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你有孕的话，你早就死了。”
秦辰逸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近来宫中哀事太多，他想留下安常在的孩子抱给太后的话，如今的安常在只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只不过，这安常在也活不久了。
他念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供出背后的主使，是她自己放弃的。
那也怪不得他不留情面了。
谋害嫔妃之罪还有隐瞒皇嗣的欺君之罪，不管是哪一项，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安常在磕头：“嫔妾谢过皇上恩典。”
秦辰逸重新回到案桌前坐下：“你的孩子，朕准备留给太后。”
安常在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
见此，秦辰逸心中明了：“太后如今身体健壮，足够扶养你的孩子长大了。”
安常在急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
现在宫里的人都清楚，皇帝与太后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而养在太后身边、又失了母妃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
毕竟皇上不可能让太后也卷入夺嫡中去，所以自己的孩子养在太后身边，将来最多只能做个富贵闲王。
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给孩子铺路，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朕本以为你不过是想报失子之仇，如今看来，你的野心着实不小。”
如果孩子不养在太后身边的话，他只能另外为孩子找一个高位的母妃。
安常在是宫女出身，现如今宫里的任何一个主位的出身都远远高过她。没有她这个母妃，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件好事。
安常在面色惊恐。
秦辰逸淡淡问道：“你背后那位，是不是许诺了你顶了整件事以后，她会扶养你的孩子长大，甚至帮他登上那个位置？”
杀了柳氏让安常在背锅，顺便把安常在目前的主位佳妃卷进来。
安常在必然是要死的，而佳妃既然身为局中人，他自然不会选佳妃作为孩子的母妃。
所以，背后那位自然就有了更大的可能抱走孩子。
在这宫里有资格扶养孩子的主位不多，他稍微推测一下就知道是谁——慈妃或者是已经确定自己胎留不住的怡嫔。
安常在爬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求皇上收回成命！嫔妾……嫔妾愿意以死谢罪！”
“你难不成以为你还能活下来？”
孩子死的那一天，就是安常在的死期。
秦辰逸能够清楚地看见安常在眼里的惊慌失措：“你最好保证你的孩子能安然生下来。”
他没有把话说全，不过他相信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相信有了这个孩子，太后也能稍解膝下寂寞。
安常在泣不成声，还想说什么，皇帝却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将这份圣旨拿下去宣告各宫。”
常福接过圣旨，粗粗一瞥，就知道这圣旨下去后，后宫定然会为之一震。
事实也确实如此，满宫震惊。
柳氏竟然是安常在谋害的！
不过后宫中老人居多，联想到三年前安常在与柳氏之间的官司，倒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让后宫众人更加震惊的是，这安常在竟然又怀上了！真是好命。
而且，皇帝在这份圣旨里虽然指出了安常在的罪行，却没有废去她的位份，甚至还准其搬去慈宁宫，由太后照料。
众人担心，若是这安常在的胎真的生下来，她会不会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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