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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召集军师周瑜、长史张昭和正议校尉张?商议秋收之事,雄心勃勃。
“袁术败亡,淮北之地被曹操占据,淮南之地除了庐江,已尽入我手,今年粮食丰收,吾欲出兵征讨刘勋,诸位意下如何?”
“不妥。”张?起身反驳道:“连年征战,江东士卒疲敝,百姓食不果腹,恰逢丰收之年,当囤积粮草,与民休养生息。”
张昭附议道:“庐江已是囊中之物,何必急于取之,待到明年开春再行征讨不迟。”
孙策听到张?和张昭接连反对,眉头微皱,看向了周瑜。
周瑜思忖片刻,进言道:“伯符,不宜再起战事,善攻者必善守,如今徐州刘琦崛起,正在大肆招募能人异士,收买船只,只怕所图非小。”
孙策面色不悦,奇怪地问道:“公瑾,你为何对刘琦小儿如此在意?”
“广陵与吴郡隔长江天堑,我们与他迟早会有一战。”接着,周瑜对刘琦评价道:“刘琦虽尚未及冠,为人处世却稳中有进,在他的治理下,徐州三郡民心归附,将士一心,又有鲁肃这等大才辅佐,绝不可小觑!”
张昭点头称是,赞叹道:“此子魄力非凡,如今改动税赋,连我们吴郡的百姓都想迁往广陵,假以时日,徐州三郡必是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孙策不乐意了,冷声说道:“吾十七岁从军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还不如刘琦?”
张昭连忙安抚道:“主公霸略,无人能及!”
“不过,刘琦长于文治,此子修改税赋操之过急,将徐州士族彻底得罪,必生内乱!”
“属下以为,如今主公割据江东,当积蓄实力,一旦徐州有变,一战可尽全功。”
孙策听了张昭的话,脸色缓和,沉声说道:“也罢,等明年开春再征讨刘勋。”
与此同时,孙策暗暗将刘琦视为对手,下令江东士族不得贩卖船只给刘琦。
凡是与刘琦有私通者,皆以极刑论处。
一时间,整个江东士族尽皆震动。
不过,就算孙策不颁布禁令,他们也不想和刘琦有所往来。
徐州士族如今的下场,皆被江东士族看在眼中。
这可苦了受刘琦之托前来江东的李需。
此次南下,李需带侍卫五百,携黄金万两,筹谋月余仍是一无所获。
李需先是从九江郡跑到吴郡,得知禁令之后,马不停蹄来到丹阳郡,拜访各大士族。
丹阳郡。
一处河岸边,李需安顿好麾下人马,带着随从赵星前往此地最大的船商朱家。
赵星是洛阳人士,在张绣军中任一伍长,因识书认字被李需领为随从。
朱家便在丹阳治所历阳城内,一座大宅占地百亩。
朱家家主朱治朱君理年过四旬,武将出身,初为县吏、州从事等职,后随孙坚、孙策征战,现任吴郡太守。
所以,朱治多半时日都不在历阳。
李需领着赵星进入历阳城,来到了朱家商行门外。
赵星挠了挠头,直言道:“李祭酒,朱家很早就依附江东孙氏,对孙策忠心耿耿,咱们来这里,恐怕很难买到船只。”
“汝之言,吾心中早已知晓。”
“那李祭酒为何还会前来朱家商行?”
李需布满疤痕的脸色闪过一抹坚毅之色,解释道:“咱们来江东有些时日,论造船之术,朱家可谓是首屈一指。”
“主公想要船只,那我李需就寻最好的船匠和船工带回徐州。”
“否则,岂不是有负主公之命?”
赵星听罢,神色肃然,惭愧道:“祭酒之言,醍醐灌顶,星自愧不如。”
李需望着赵星的眼睛,低声说道:“你记住!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最好、最狠、最彻底!”
赵星想起自己被焚毁的故乡洛阳,脊背忍不住泛起凉意,连连点头:“在下必当铭记于心。”
随后,李需饶有深意地说道:“既然买不到船,咱们就直接买人。”
商行之中,往来客商熙熙攘攘。
“什么?租金又涨了!”
“这生意没法做了,租金如此昂贵,成本连带着水涨船高,还不如去徐州走旱路。”
“你没听说吗?徐州商税又降了。”
“罢罢罢,那咱们就搭伙租一次,要不然这么多茶叶就荒废了。”
三五成群的客商商讨着,决定合租一艘大船,将货物运往徐州广陵。
商行的伙计朱青听着这些人的话,五味陈杂。
越来越多的老顾客对他们弃之如敝履,这么下去,只怕入不敷出。
随着日渐西沉,商行闭门谢客。
朱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朱家宅院,一少年在门口相迎,欢喜地说道:“青叔,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我做的船。”
“少爷,你的脸怎么了?”
朱青注意到少年脸上的淤青,忙蹲下身,目光之中充满疼惜之意。
“没……没什么,我不小心磕的。”那少年连忙解释。
只见他身形短小,相貌清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还有点点淤血。
“真是你磕的吗?”朱青神色狐疑,认真地说道:“少爷,你是朱家的小主人,千万别被人给欺负了。”
“青叔,我想我娘了。”少年眼中泛着委屈的泪光,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朱青抚摸着少年的脸庞,安抚道:“等明年,老奴就带你回家。”
“四年了,青叔你每次都这么说,是不是又骗我?”
“这一次,老奴真的不骗你。”
“好,青叔,你快来看看我做的船!”
“哈哈!好,好,你慢点。”
“快来,就在我的屋外。”
少年将朱青扶起,扯着他的衣袖,跑到了别院。
在别院一角,哪里有什么船。
只有一截截碎裂的木棍和木板,洒得满地都是,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如同烧火废柴。
少年望着满地碎屑,目光空洞,愣在原地,喃喃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朱青勃然大怒,朗声喝道:“到底是谁干的?莫非欺我施家无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朱府,无人响应。
少年呆呆地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任凭朱青呼喊却无动于衷。
朱青透过木窗看到自家少爷蒙着被子失声痛哭,紧握双拳,揪心不已。
良久过后,朱青失魂落魄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寥落。
“只是孩童之间的打闹,算得了什么?”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朱青抬起头,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怒目相向:“你又懂什么?”
黑衣男子脸上疤痕可怖,正是暗中跟随朱青许久的李需。
李需并不是从正门进入的,是被赵星托着翻墙而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需等到了一个机会。
“我什么都懂。”李需毫不避讳地望着这个老者,轻声讲述道:“徐州广陵曾有一个施家,后来施家家主因病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
“施家家主的儿子名叫施然,年仅十岁就被他舅父朱治收为义子,取名朱然。”
“在朱然十一岁之时,其母朱氏溺水身亡。”
“三年来,你瞒朱然瞒得很辛苦吧!”
随着李需话音落下,朱青瞠目结舌,震惊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李需负手而立,犀利的目光瞥向朱青,反问道:“我是该称你为施家名匠施青,还是该称你为朱氏商行的老伙计朱青呢?”
“当年,家主病逝,我施青受家主遗命要照顾好少爷,不曾想世事弄人。”
这一刻,朱青选择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施青。
李需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推测道:“当年,朱治膝下无子才会过继施然,如今他有了儿子朱才,想必施然过得不容易吧!”
施青警惕地问道:“你为何对此事如此清楚?”
李需冷哼一声,质问道:“只有你施青还在自欺欺人,你真知道施然这两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你莫再说了。”
施青低下头不敢看李需的眼睛。
“哈哈!我偏要说。”李需指着内院,饶有兴致地笑道:“昨日正午,一紫髯碧眼小儿骑在施然的身上,驱之狂奔,你若不信,可观施然双膝。”
“啊啊!”施青突然大叫,起身跌跌撞撞地抓起李需的衣袖,咬牙切齿道:“你莫逼我,快给我滚!”
“别说孙家小儿,就连朱家的仆人亦冷眼相加于施然。”
施青听罢,气力一松瘫倒在地,老泪纵横,仰天长叹道:“老奴愧对先主,为之奈何?”
“天下之大,何处是我施青和施然的立足之地?”
“你看够了笑话,还不快滚!”
李需望着施青充满血丝的双眼,并不生气,收敛笑意,躬身将其扶起。
火候到了。
“在下徐州牧麾下军师祭酒李需李为民,先前无礼之处还望老先生多多包涵!”李需作揖,正色道:“此番前来江东寻访船匠,无意中遇到老先生这等大才,故暗中寻访。”
施青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文士竟然是徐州牧刘琦麾下之人,脸色一变,确认道:“此话当真?”
“句句属实。”
“你胆子太大了,若是被人发现,难逃一死,哪怕我在此高呼一声,即刻便有人前来拿你。”
“在下何尝不知?”
“那你为何还要只身犯险?”
“在下见老先生寄人篱下,不忍施然遭受欺凌,特来请二位前往徐州广陵,我家主公必会扫榻相迎!”
“这……”
李需见施青犹豫不决,斩钉截铁道:“若是老先生不肯,那便将我供出,李需绝无怨言!”
这句话,断了施青的后路。
施青就算不愿意前往徐州,也不想供出李需。
毕竟,眼前之人是为了他和小少爷而来。
“我本想安稳度日,将施家船术传于少爷,再伴少爷长大就无愧于先主之托,奈何朱家上下人心凉薄,趋炎附势。”施青下定决心,朝李需躬身一拜道:“承蒙祭酒如此看重,老奴恭敬不如从命。”
李需扶起施青,当机立断:“事不宜迟,老先生尽快收拾行李,今夜便走。”
“好,我这就和少爷商量。”
施然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在朱家备受欺凌,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主仆二人一拍即合,当晚被李需接到历阳城外安顿下来。
自此,李需开启了拉人入伙的模式。
有施然的指点,事半功倍。
凡是愿意跟随李需前往徐州的船匠和水手,不仅可以得到广陵田宅,每人还能有赏钱一两黄金到十两黄金不等。
重赏之下,人心思动。
不少底层出身的工匠心中都很感动,直言不要钱财,也要跟着李需前往徐州。
那可是沉甸甸的真金,当那些工匠拿到手后,心情愉悦,自不必说。
“闻所未闻,想不到咱们这点贱手艺,这么值钱!”
“不要都不行,李祭酒对我等如此看重,我等切勿辜负,绝不可藏私!”
“李祭酒对我们没说的,我恨不得将祖传的航行之术传授给他。”
“就是不知徐州牧会对我们怎样?”
“徐州牧贤德仁义之名早就传遍了,别说给他做工,就是给他卖命,俺也愿意。”
有了这些钱财,他们再也不用过那些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单身的汉子说不定还能娶上一房媳妇,安享人伦之乐。
……
十月下旬。
朱治从丹阳探家回到吴郡之后,急匆匆地求见孙策。
“主公,坏事了。”
正在陪孙策喝酒的太史慈朝朱治拱手施礼,轻笑着问道:“君理,这可不像你,何故失态?”
朱治皱着眉头说道:“朱青和朱然失踪,还从朱家带走了数个船匠。”
“这等小事,算什么。”孙策并未在意,拉着朱治坐下,劝说道:“你来得正好,同饮!”
朱治顺势坐下,看了一眼太史慈,奇怪地问道:“公瑾呢?”
“他公务繁忙。”孙策面色怏怏。
朱治没再多问,解释道:“主公,属下不是在意朱然,而是担心那些船匠被刘琦招募走。”
“不就是寥寥数人吗?”孙策连声问道:“就是给那刘琦小儿,能成什么气候?”
“顾家的人同样失踪了不少,只怕有上百人之众。”朱治有些担忧,提议道:“不如封锁城关,拦住那些人,此时行动或许还来得及。”
“嗯?岂有此理!”孙策面色微醺,红着脸说道:“此事,就交给子义去办吧!”
太史慈愣住了,举着酒杯的胳膊僵在半空。
等他回过神来,这才领命。
不过,太史慈并未有太大的信心。
就算能阻拦住那些人,也阻挡不了那些人的心。
做这等差事,还不如让他上阵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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