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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琦坐在大堂,听着桥玄的回禀。
“今年丰收,一切按照主公吩咐,秋里百姓多出一亩三分的田地同样按照一成税赋征收,明年开春再行官租收两成。”
“广陵入仓一百三十余万石,东海入仓一百一石余万石,下邳入仓八十万石,屯田入仓三万石,共计三百二十三万石,占三郡总收成的三成左右。”
“除此之外,周边州郡移民三郡人口近万,正在妥善安置。”
刘琦听罢,奇怪地问道:“为何会有三成?”
“主公,你把士族忘了吗?”桥玄提醒道:“在税赋新制颁布之后,那些士族雇佣的佃农得了田亩,这一季的产粮依旧分了七成给士族。”
“按照税赋新制,士族人口分得应有的田亩产粮,剩下的粮食尽皆充公入仓。”
“民心所向,那些士族纵然不情愿也只能把粮食如数上缴。”
等桥玄说完,刘琦淡淡一笑:“如此甚好,粮食关乎重大,多多益善,有备无患。”
桥玄惭愧地说道:“先前是我过于谨慎,主公真乃神武之才,对于士族,确实不能心慈手软,这才短短月余便收到成效显著,若是数年之后,只怕徐州百姓再无饥寒。”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在刘琦心里,人活着,最基本便是不用忍饥挨饿。
可在这个时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桥玄感叹道:“这可是古往今来多少先贤梦寐以求的憧憬啊!”
“好了,辛苦桥公,你去忙吧!”
刘琦伸了伸懒腰,准备出门逛逛,置办两身过冬的衣服。
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桥玄前脚刚走,张辽就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州牧府内,求见刘琦。
刘琦忙问一声:“文远,何事如此惊慌?”
这可不像张辽的作风。
张辽单膝跪地,拱手说道:“主公,某请求出兵郯城!”
“郯城发生了何事?”刘琦一脸疑惑。
好端端的,出兵郯城做什么,况且郯城有张绣、王服等将士驻守。
“主公,今日一早,末将看到门上多了一箭,箭上有一封书信。”张辽从身上摸出一张牛皮纸,双手呈在刘琦面前。
刘琦接过,一一细看,目光逐渐变得冷峻。
竟然有人以吕布家眷性命相逼,迫使张辽反叛!
署名:郯城义士。
“该来的还是来了。”刘琦回想起前段时间贾诩的提醒,让自己多带些侍卫,沉声说道:“文远,广陵将士不宜轻动,既然他们人在郯城,那你我就去郯城走一趟!”
张辽没有想到刘琦要跟自己同去,劝阻道:“主公乃万金之躯,某岂敢让主公亲自犯险?那贼人似乎是冲着主公而来。”
“兴霸在江尾训练水军,广陵只有你这一支兵马,你带着大军一走,广陵城防空虚。”
若是刘琦让张辽带兵入了郯城,他日或许徐斌和张绣会带兵入广陵。
不管是所为何事,城防大军都不能轻动。
“那末将带数位亲兵便是。”
“郯城之事你不好插手,反倒是我亲自出面最为妥当。”
“可是末将担心主公……”
“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文远你。”刘琦扶起张辽,目光灼灼,决然道:“敌暗我明,你只带数位亲兵,如若中了算计,让我刘琦如何自处!”
“主公对某如此情义,某万死难报!”
“你且放心,我刘琦倘若连此事都无法解决,凭什么在这乱世立足!”
刘琦说罢,身上气势一变,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寒芒。
张辽心中一惊,罕见地从刘琦身上感受到了杀意,拱手应道:“末将听凭主公吩咐!”
一旦刘琦决定的事情,无人可更改。
自己这位主公仁义至极,却并不软弱。
随后,刘琦回屋取了佩剑,和张辽二人骑马赶往郯城。
郯城府衙。
陈宫、张绣、高顺和王服齐聚一堂,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吕玲绮,手持方天画戟,跪倒在地,哀求道:“吕姬无能,让人掳走了两位母亲,恳求诸位叔父相助!”
张绣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并没有相助之意。
没别的。
当初就是这个女子险些杀了刘琦,刘琦没有计较,可张绣得知此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王服初来乍到,纵然于心不忍,也不多言。
毕竟,轮不到他。
陈宫曾是吕布的谋主,高顺身为吕布旧将,二人得知此事,尽皆义愤填膺。
“玲绮,吾陈宫为东海太守,别说是你,就是无辜百姓遇到了歹人,吾亦不会坐视不理!”
“快快起身,若是温侯泉下有知,某无地自容。”
陈宫和高顺相继蹲在吕玲绮左右,将其扶起。
吕玲绮脸色苍白,握着方天画戟的手微微颤抖,喃喃自语:“我杀人了,那些人根本不怕死。”
陈宫眉头紧锁,询问道:“郯城方圆百里的贼寇尽被扫除,吕府家丁数十,侄女你身有武艺傍身,为何二位夫人还会遭此大难?”
高顺同样不解,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一群黑衣人。”吕玲绮痛苦地回想道:“今早,天色未明,他们闯进府中见人就杀,直奔内院。”
“府上的壮丁大多住在别院,来不及赶到。”
“等我听到厮杀声,为时已晚,母亲已被他们掳走,我取了父亲的兵器想要追赶,又被两个人缠住。”
“都怪我学艺不精,杀了那两人之后,剩下的贼人早就没了身影。”
等吕玲绮说罢,高顺浓眉倒竖,怒骂道:“可恶!吾这就带人搜查!”
“慢着。”陈宫伸手拦住了高顺,思忖道:“此时搜查,无异于打草惊蛇,那伙贼人既然知道二位夫人的住处,能够如此顺利,想必早有谋划。”
高顺朝着墙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就在此地苦等吗?”
陈宫没有理会高顺,向吕玲绮继续问道:“玲绮,那伙贼人有多少?”
“有百余人之众。”
“百余人?”陈宫目光阴冷,这才对高顺吩咐道:“此事必是内贼所为,高顺你即刻带人封锁郯城四门!”
高顺看了一眼张绣,迟疑道:“可我一走,谁来搜查那伙贼人?”
张绣无动于衷。
王服正要主动请缨,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喝。
“我来!”
众人一听这声音颇为耳熟,尽皆转身向门外看去。
正是主公刘琦!
刘琦一袭白衣,腰佩长剑,风尘仆仆。
张辽身穿铁甲,提着一杆长枪,紧随其后,神色毅重。
陈宫和张绣、王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施礼。
“主公,你怎么来了?”张绣大为诧异。
“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刘琦拍了拍张绣的肩膀,看了一眼浑身血迹斑斑的吕玲绮,沉声说道:“看来,温侯家眷已陷入贼人之手。”
吕玲绮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刘琦,欲言又止。
张辽走到吕玲绮的身边,关切问道:“玲绮,你可受伤?”
“我无碍,只是母亲……”
“不必太过担心,主公亲至,定会解救二位夫人!”
刘琦只是看了一眼吕玲绮,并未理会,和陈宫商议道:“这伙贼人只是奔我而来,这是文远前日收到的书信,以温侯家眷逼文远反叛,只怕所图非小。”
陈宫看了书信,稳定心神,推测道:“怪不得,若是我和高顺将军手握兵权,只怕也会收到这书信。”
“如此一来,在文远将军未有动作之前,二位夫人性命无忧也。”
“在郯城之中,能纠集上百位死士之人就那些,一群跳梁小丑,安敢作乱!”
一瞬间,陈宫脑海中浮现出数个人选。
“是欺我仁慈啊!”刘琦这次动了真火,冷声问道:“公台,可有嫌疑人选?”
“有是有,不过主公打算怎么做?”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从刘琦口中轻飘飘说出八个字,让大堂之中的众人为之一颤。
陈宫再次下令:“高顺,你去把守城门,不要放走任何……”
“高顺将军听调不听宣,不用勉强他。”刘琦打断了陈宫的话,吩咐道:“张绣将军,此事还要劳烦你亲自出手相助!”
“此女曾欲谋害主公啊!”张绣瞪了一眼吕玲绮。
“往事不必再提,此番吕府遭难皆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她。”
刘琦并不想和吕玲绮有什么瓜葛,扯什么恩怨。
“也就是主公仁义,某遵命便是!”
张绣轻叹一声,领命而去。
“主公,日后莫再说什么听调不听宣,羞煞高顺!”高顺朝刘琦躬身一拜。
“那便点齐陷阵锐士,缉杀贼子!”
“喏!”
“事不宜迟,公台带路吧!”
陈宫见刘琦如此雷厉风行,迟疑道:“此事尚未明了,不如查访清楚,再行定夺。”
“哈哈!吾苦心经略三郡,绝不允许有人在三郡之内怀有异心!”刘琦一字一顿地念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拖延片刻,便是吾之罪过!”
刘琦心中自有分寸,辨别真凶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陈宫不再复言,暗自忧心,担心刘琦错杀好人。
在陈宫的带领下,刘琦、张辽和王服迈步而出,杀气凛然。
一切不过片刻之间,吕玲绮望着刘琦的背影,追逐而出,心中生出一种窒息之感。
这个男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恍然如错,吕玲绮似乎从刘琦一个书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温侯的身影。
高顺披坚执锐,带着陷阵营的百人从府衙后面的军帐中齐出,追上刘琦的脚步。
时值正午,乌云蔽日。
一道寒风吹过,带来阵阵冷意,袭人心间。
一行人来到了李家宅院门外,门口的侍卫纷纷举起棍棒阻止。
“尔等何人?”
“意欲何为?将他们拦下!”
见状,刘琦拔出佩剑,朗声喝道:“吾乃徐州牧刘琦,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上百陷阵锐士齐声大喊:“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那些侍卫惊惧交加,面面相觑,脚下却不让开半分。
“犹犹豫豫,必有猫腻,冲进去!”
刘琦冷笑,手中长剑挥下。
哗啦啦!
张辽和高顺一左一右,领着两列陷阵士兵将数位李府侍卫制住,众人冲进李府。
李家家主李川和杨家家主杨光正在内院把酒言欢,听到门口的动静,手中的酒杯吓得掉落,神色惶恐。
“不可能!刘琦小儿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李兄,快想些对策!”
杨光两股战战,早些的豪言壮语不知忘到了哪里。
“放心,办事之人皆是吾李家死士,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李川一拍桌子,起身吼道:“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刘琦无凭无据,敢奈我何!”
这一声大吼好像冲淡了李川心中的惧意,连带着杨光都打起了精神。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迎上了刘琦。
“李川、杨光,果然是你们两个。”陈宫一见二人齐出,心中猜出了七八分,大怒道:“温侯在位对你们不薄,而今你们二人胆敢冒犯温侯遗孀,罪该万死!”
“陈公台,你一背主之徒有何面目见我?”
“那你是承认了。”
“呵呵!我承认什么?”
李川负手而立,面带轻笑。
刘琦看得无名火起,挺起手中长剑朝李川刺去,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就是浪费他的口舌。
谁都没有想到刘琦亲自动手,如此果断。
猝不及防之下,李川胸口被划了一道血口,吓得瘫倒在地,指着刘琦说不出话来。
陈宫见刘琦还想再捅李川,吓得连忙挡在刘琦身前。
他此举倒不是为了救李川,而是担心刘琦。
以刘琦的身手,万一李川狗急跳墙,说不定还会伤到刘琦。
刘琦冷静下来,收起手中的长剑,瞥向李川:“你可认罪?”
“无罪……无罪可认。”
事到如今,李川只能硬着头皮不承认。
刘琦余光扫过李川身后的杨光,见那人吓得面如土色,对身边的张辽低声下令:“此人心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一点颜色?
张辽一时不明其意,只是凭着自己的猜测,大步上前,手中长枪在半空划过一道白光。
噗嗤!
鲜血飞溅。
杨光的右臂被硬生生地砸断,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文远,枪下留人!”
刘琦没想到张辽出手即是杀招,出声喝止。
“主公,嗯?”
张辽回过头,茫然地看向了刘琦。
难道地上的血有一点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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