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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森双手撑在讲桌上,叹口气说:“你们这些孩子对学习真是上心,看得我都压力山大。”
见无人应答他,又自顾自地笑道:“不打扰你们了,好好学。”便提起牛奶箱出了教室。
言知晨看向左边,柏时深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眉眼认真,袖子撸到了手腕上方,露出充满线条的半截小臂。
夕阳从窗户爬进,打在他的脸上,给高挺的鼻梁镀上了一层淡黄色光晕,眼睛看上去毛茸茸的。
言知晨心里一阵安慰,虽说自己的计算出现偏差,让他们没有成为同桌,不过能这样近距离地看到他,就足以让人快乐。
“哥,帮我看看这几道题怎么解?”文涛拎着一把椅子放在过道里,坐在了柏时深旁边,很夸张地拿着好几本习题册出来。
“哥,这是你做的吗?错了这么多!”他看着柏时深眼前的卷子,声音惊讶地提高了好几个度。
柏时深向他投过去一个眼神,问:“题呢?”
文涛赶紧住口,手速很快地边翻边说:“这个、还有这道、这道也不会……”不一会儿就标出十几道题来。又忙着说:“哥,你可别拒绝,这是你答应我的,同学间要互帮互助。”
柏时深看着他,顿了顿说:“唯一一次。”
“哥……”
“这个用库仑定律就可以,你先……”柏时深没有理会他的撒娇和央求,便直接开始了讲解。
文涛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还是往跟前凑了凑,一脸虔诚地听着。
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互动,甚至说有点搞笑,但不知为何,言知晨心里却流淌过一丝悲凉。她看向窗外,夕阳正拖着金黄色的尾巴一路向西,在身后留下蓝紫色的天空,校园广播很恰当地放起了歌曲。
傍晚真是不招人喜欢,她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广播里婉转动人的歌曲让她有些不适,尤其太阳将落的这个味道,更是让她感觉到一种没入深海的强烈孤独感,她此刻只想呆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一丝清甜划过言知晨的鼻子,隐隐还有木头潮湿的味道。她抬起头,原来是柏时深,他将一张卷子放在她的桌上,说:“你看看还有不懂得吗?”
言知晨看着满卷形形色色的红色标记,将近一分钟才辨别出是自己早上的那份数学卷子,她当时让柏时深帮忙改的。
她趴在桌上认真地看着每一道错题。柏时深改得很用心,不仅标明错在哪儿,还分析出做题时会出现的几种误区,最后写着详细的解题过程和再次遇到时的思考方式。
整个都是言知晨能理解的程度,她看着柏时深,心里的感激无法言语,“谢谢”似乎都有些苍白。
她在脑海里斟酌着用词,还未出口,柏时深就未卜先知般地说:“不用太过在意。”而后又拿出来一副耳机,说:“想听歌吗?”
言知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大脑已经很本能地答应了。
柏时深将两只耳塞全部戴在言知晨耳朵里,自己却又回到了座位,拿出了高一的物理书学习。
淡淡地钢琴声,伴着很空灵的水滴声缓缓流入言知晨的耳膜,她不受控制地深呼吸几次,一种极度的温馨感充斥了全身。
柔和的灯光下,她和柏时深第一次坐在同一个房间里吃饭;满天雪花飘飘的街道上,柏时深将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漆黑暗哑的巷子口,柏时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着她的身影;万物复苏的春天,他们游走在樱花盛开的海洋,柏时深拿出了相机……
一切的一切让言知晨无法自拔,她后背朝向柏时深,趴在桌子上,任由泪水滑落,嘴角却不停地上扬,幸福给她的冲击太大。
这首曲子承载了太多她的回忆,而这些回忆从柏时深倒下的那刻起,她就深埋心底,将其封存在永不见光的角落里,不敢跑出半步。
现在终于可以让其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她的身体突然间很放松,心里厚重又坚实的石板似乎也有点移位,脑袋一度变得轻盈起来。
慢慢地她看见了一大片草地,绿油油的,阳光倾泻而下,染成了黄绿色。周围有古树生长,伸展着宽大的枝叶。她面向天空躺在地上,很舒服地享受着自然带来的美好。
远处好像有人在跳舞,击打着节拍,热热闹闹的。节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言知晨听着仿佛在自己耳畔,她缓缓睁眼……
“你醒了?”赵晓瑞看着她,凑近身子说:“你知道这会儿几点了吗?”
言知晨还有点迷糊,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板旁的时钟,八点了!同时也看见黑板上投影仪正放着电影,是那部经典的爱情电影,男女主正在船舱里跳着舞……
赵晓瑞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说:“哎,清醒一点。”
言知晨咽了咽口水,她晚上总是失眠,没想到竟在教室睡着了,还睡得这么踏实,第一次没有做噩梦。
她看着电影画面,向赵晓瑞问:“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赵晓瑞摇摇头,“班主任说刚开学,课业不重,放个电影让我们放松放松。”后又压低声音说:“班主任看见你睡觉了,还让我别叫醒你。”
言知晨瞬间呆滞,她尴尬地笑笑,“为什么呀?”
“他说睡觉也是放松,和看电影一样。”赵晓瑞忽又感叹道:“有个年轻的班主任真好,一点儿也不死板。”
电影节奏发展很快,男女主进了同一辆车里。
言知晨莫名其妙紧张起来,耳朵有些微红,她看向柏时深,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光影交错闪现,俨然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观众。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玩着中性笔,预想中的私语声没有传来,班里依旧静悄悄的。言知晨瞥向银幕,原来画面中并没有那部分,她在心里嗤笑一声,责怪自己想得多。
情节越发引人入胜,赵晓瑞伸手过来,紧紧攥着言知晨的手,一向开朗的她脸上难得出现阴郁之色。
当女主说出“这是我们初见的地方时”,言知晨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了柏时深,这次的他眸子漆黑,深沉如海,也向她望了过来。黑暗中,他们彼此对视。
声音戛然而止,柳森打开灯来,站在讲台上操作着电脑,说:“时间不够,已经下自习了,有想看的同学私下自己再看。”
底下哀怨声响起,柳森笑笑:“好了,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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