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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与柳韩山很说得来，秦桑往堂屋里送小菜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争论哪种酒好喝，等她去送蜜汁藕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讨论，皇帝的哪个儿子更有可能坐上龙椅。
天高皇帝远，秦桑不认为，政权交替，会影响到他们这个山沟沟里。对普通农户来说，他们谁当皇帝都行，只要不是特别混蛋，就不会影响到老百姓的一日三餐。
这蜜汁藕刚端上桌，小姑娘的眼睛就亮了。
“尝尝？”秦桑递给她一双筷子。
小姑娘夹了一块儿，轻轻地咬了那么一口，嚼了几下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待塞完一整个，才对秦桑道：“这藕软软糯糯的太好吃了，姐姐你是怎么做的？教教我成吗？”
说罢，小姑娘还特意看了眼七公。
“爷爷年纪大了，牙口不好，那些凉拌的，素炒的，他都吃不下去。这藕还是早先福掌柜给送来的，就因为爷爷不吃，一直搁置着，亏得遇上姐姐，才不算埋没了福掌柜给的这些藕。”
“吃藕都堵不住你的嘴。”
七公瞪了小姑娘一眼，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儿蜜汁藕。
秦桑给他倒了一杯小酒，“七公，这蜜汁藕跟小酒是绝配，您老尝尝？”
“尝尝就尝尝。”
七公一边喝酒，一边吃藕，不多会儿，盘子里的藕就少了一半儿。
见势不对，小姑娘赶紧用筷子去抢，七公忙得用筷子拦住小姑娘，趁机多夹了一块儿。
“爷爷怎么能这样呢？”
小姑娘气呼呼的，脸颊一鼓一鼓。
“尊老懂不懂？我是你爷爷，这藕啊，你就该让给爷爷吃。”七公一边往嘴里塞藕，一边用眼神示意那些小菜：“喏，那些，适合小姑娘吃。多吃素的，顺条，好看。”
顺条，是当地的土话，就是瘦的意思。
剩下最后一块藕时，七公恨不得连盘子都给吃了。
见七公吃的高兴，秦桑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嗯，好吃，太好吃了。”七公抚着肚皮：“我老头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那方致远的案子？”
“酒足饭饱，说什么案子。说了，容易让人反胃。”七公用眼角余光瞄着秦桑，一边说，一边伸着胳膊站了起来：“嗝，困了，睡会儿去。”
“唉，可惜了，我还想等我姐夫的案子了了，再来给七公您做顿饭，当做谢礼呢。”秦桑开始收拾碗筷：“既然七公不愿意帮忙，那我也就不用来了。正好天晴了，相公，青沐，我们回去吧。”
“慢着，你刚刚说什么？”七公捻着胡子：“你还要来给我做饭。”
“七公想吃吗？”
“想，还是不想呢？”七公一副好为难的样子：“那案子也不是不能跟你说，但我老头子有个要求。”
“七公您说。”
“你得给我做饭，不是一顿，是每天一顿。”
“这样吧，三天一顿。”秦桑伸出三根指头：“不是我不想给七公您老做饭，而是我家离得太远。我每隔三天会来镇子上送鱼，即便我不来，也会让青沐来。这饭菜，要嘛我给你老现做，要嘛做好了让青沐给您老带过来，您老看成吗？”
七公看着秦桑不说话。
小姑娘急了，用手拽着七公道：“爷爷，你就答应吧。小心气恼了姐姐，一顿饭也不给你做。”
“三天一顿，不能诳我。”
“我保证。”秦桑对天发誓：“我秦桑说得出，做得到。”
“老头子我就信你一回。”七公看了下自个儿圆滚滚地肚皮：“得，吃好饭之前还得饿两天。”
“扑哧！”
秦桑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笑，你不是想了解那个的事情嘛，跟我来吧。”
“去哪儿？”
“我老头子的书房。”
“姐姐，我爷爷的书房在堂屋后面，一般人是找不着的。”小姑娘冲着秦桑眨眼：“姐姐，我带你去。”
七公的那个书房，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个综合的解剖室。
只是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仵作专用的一些器具。
“那方致远既是你的姐夫，这案情你大概也了解一些。”七公将一份手抄递给她：“最后那两页，就是我记录的。”
秦桑一边翻看，一边道：“肌肉纤维粗，走向呈八字形，逐层收拢，那些没有骨头的尸块，应该来自于死者的臀部。可凶手为什么要将死者的臀部给切下来呢？是有特殊的意义，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是我记录的吗？”
听见秦桑这么说，七公赶紧探着脑袋看了眼。
说实话，七公的尸检记录很简单，只草草几个字，可古代的仵作做事严谨，在字的下面，还画了尸块儿的草图，且细节描绘地相当出色。
作为组织秘密培养的王牌特工，法医学也在秦桑的学习范围内，即便做不到精通，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下面这些有骨头的是四肢还有手脚。”
“你这丫头很聪明嘛。”七公看向秦桑的眸子里多了些赞赏：“要不是县衙里不能有女仵作，老头子我都想收你当我的徒弟了。就我那几个徒弟，都不如你脑子好使，光是看图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
“我也是瞎说的，主要是七公您这图，画得太仔细了。”秦桑将手抄递给七公：“是一个人的吗？”
“是一个人的。”七公肯定道：“除此之外，捕快们还在别的地方发现了死者的头骨。经由我对那个头骨的分析，我敢确认，死者是女性，年纪在十八至二十五岁左右，成过亲，且生过娃娃。对了，在她死之前，吃过飘香园的酱骨头。”
“七公您连这个都知道？”
“七公我不止眼睛好使，我这鼻子还好使。”七公道：“我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气味里，闻见了酱骨头的味道，且在死者的衣裳上，也发现了酱汁。那种酱汁，只有飘香园的掌柜才知道如何调制。”
“这么重要的信息，县太爷知道吗？”
七公摸了摸鼻子，道：“我好像忘了跟他说，不过那小子也没问我。他那个人啊，整天急呼呼的。放心吧，等他审不清楚案子的时候，自然会来问我这个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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