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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栖愣住了。
来之前，她可没考虑过钱的事。也从没想过，会需要这么多钱。
在清河的那些年，日子过得艰难。丞相府里的人是不认她的，自然不会给她们送钱来。日常的柴米油盐，都全靠着姨娘在支撑。有时候，靠着省吃俭用才能省下一两枚铜板。
她是被抓到临都来的，就是辛苦攒下的那几枚铜板，她都没来得及带。
实在是……
囊中羞涩。
慕云栖一下子犯了难，不由看向虞楚之，“你能先借点给我吗？”
虞楚之眉头一紧，就是苦哈哈地说：“妹妹，我们才认识一会儿，你就让我借你万金？”
他锤了锤胸口，“我心痛啊！”
呃……
慕云栖尴尬得直冒汗，“我没有钱。”
“那就得拿东西来换了。”??娘唇角一勾，颠倒众生，“你有东西是抵得上这万金的吗？”
“我……”慕云栖翻心想着，除了这一身不屈的傲骨，她还剩下什么？
她想不出来。
但她并不为此低头，她笑了笑，就大大方方地说道：“我知道天上楼不是善堂，更不会为了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民，就降低自己的要求。”
“我有一身傲骨。”
“在你们眼里，或许不值钱。”
“但在我看来，我这一身的傲骨，能把这天下搅得地覆天翻。”
“只要你能帮我换脸，此后十年，我愿诚心为天上楼效劳。”
“忠心侍奉，为奴为婢。”
“为奴为婢？”??娘低笑一声，如同赏玩一件精致的器物，循着她的眉梢眼角细细打量，“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明知道，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奴婢，也自然不会拿你当奴婢。”
“所以，你就大大方方地拿这个来表诚意？”
“你的这点诚意，可值不了万金。”
??娘轻哼，“你还是，再想想吧。”
慕云栖噎住。
但很快，她又是一笑，“素闻天上楼，独揽天下消息情报。难道不是为的搅乱这天下？”
“自作聪明。”??娘睨她一眼，就冷哼道：“我天上楼，在这四海之间，来去自如，无拘无束。这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更何况，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做了我这天上楼的一双眼睛，又能如何？”
“你的那双眼睛，又能看清多少事，为我带来多少好处？”
“天上楼既然是这天下消息的集散之地，就该知道——”慕云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眼底不由露了一丝深沉，“昨日，灵犀阁里添了一笔孽债。”
“那一笔孽债，关系到净莲。”
“而我，是那个被净莲视为阻碍的人。”
“那个，被扔下鬼狱的人。”
她的声音微抬了些，语速却很慢。
意在把每一个字背后的深意都吐露清楚。
??娘眼里，顷刻就起了变化。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竟然没死！”
那种地方，炼狱一般。多少修士，都没熬过去。
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看着她那坚定执着的眼神，忽然觉得——
这笔生意，或可一谈。
唇边噙着一抹妖冶的笑，??娘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要知道，我们天上楼的生意，可不好做。”
“今日，我先且应下你的要求。”
“只是……”
“我不但要你做我们天上楼的眼睛，”??娘一笑，“我还要这万金的债，一分不少。”
“成交！”慕云栖爽快应下。
拿万金换一张脸，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她不亏。
更何况，天上楼盛名在外，又是晏城的产业。里面庞大的关系网，会是她以后需要的。
“很好。”??娘赞赏一笑，就轻声唤道：“细奴，去把我精养许久的那只靥蛊拿来。”
“我们的贵客，她要换一张脸。”
“靥蛊？”听到这个名字，叫细奴的那名少女就下意识地望了慕云栖一眼，“姑娘，你确定要用这东西换一张脸吗？那可是……”
“分筋错骨？”慕云栖不在意地勾着唇，“虞少主已经说过了，我不怕。”
细奴看着她，眼里还是满满的担心。她蠕动着嘴唇，想要劝说几句，但很快还是咽了回去。
??娘扬手，“快去吧。”
细奴很快取了靥蛊来。
晶莹剔透的小虫，养在一个小小的白瓷罐里。
如蜘蛛一般，只有绿豆大小。
它懒洋洋地窝在那里，周身细小的口器在白瓷的映衬下，闪烁着金属般的亮泽。
若是放大了看，那东西是极为骇人的。
看似细小的口器里，全是细小坚硬的牙齿。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在慕云栖的注视下，细奴竟然拿了一节血淋淋的指骨放进去。
那东西嗅到血腥，竟然顷刻就长大了好几倍。
小小的白瓷盅，都显得逼仄了几分。
靥蛊爬上那节指骨，就啃啮起来。
那小小透明的身体染了血，吞食的过程中，如同一个透明的血球一般。
啃啮的声音，吱吱作响。
毛骨悚然。
那样的一节指骨，很快就让它啃得千疮百孔，徒留下无数细小的齿痕。
指骨也随之变了形状。
饱餐过后，它又变成了原来的大小。
“这小东西，一会儿就得钻进你的皮下。要削的地方，它就拿它那一口利牙，一点点地啃，一点点地磨。”??娘接过蛊盅，漫不经心地说着，“至于那需要补的地方，它就拿其他地方的肉给你填。”
“有时候，它不但要把藏在皮肉里的经络给你理一理，还得钻到你的骨头里，给你骨头的形状变一变。”
“毕竟，长的变短容易，短的变长可就难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这小东西养了这么多年，还算是听话。”
“对了。”??娘扬眸，“你要换一张什么样子的脸？”
慕云栖想了想，看向虞楚之，“虞少主之前见过我易容过后的样子，我想要那样的一张脸，可以吗？”
那张脸，是慕雪茹见过的。
她也是顶着那样一张脸，声称自己是晏城来的。
以后还用那张脸，能省下一些麻烦。
“记得。”虞楚之拿着扇子，以扇子的一头为笔，在眼前的虚空里画了一张人脸，送到靥蛊的上方，“就是这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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