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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局神色深重，手下小刘快速跑到何修然身边，向周局笑着打马哈，“周局，我们何队这半个多月没日没夜的查案，听力都退化了。”他边说着，边扒拉了何修然两下。
何修然回神，抬头看向挤眉弄眼的小刘，又看向门口。
周局脸色阴沉一片，忍着怒气落了声“来我办公室！”背手离开。
“何队，案子不都结了吗，周局咋还这个样子。”小刘顺势坐到办公桌上，望着何修然。
何修然扫了眼小刘坐姿，小刘紧忙跳下桌子，嬉笑着双手合十，“习惯了，习惯了。”
“关于麋鹿的资料，都送档案室了吗？”何修然问。
“送了，昨天周局说得做备案，您需要吗，需要的话我等......”
“不用。”何修然打断小刘的话，走出办公室。
通往局长办公室的这条走廊里人流涌动，除了汇报案情便是邀功。何修然错身在每个人肩膀之间，耳畔传来的都是他们讨论的案情，但大脑却像是麻木一般，空无一物。
周局办公室的房门没有关紧，午后的日光透过门缝在走廊里折射出了一道光影，何修然站在门外，打量着投在那道光影下的人，微风吹过，光线发生了变化，连带着光影里的人都跟着晃动，双眸微痛，他越发看不清楚。
“来了怎么不进来。”周局的声线远远传来。
何修然见那光影中的人转过身，他叩响门板，推开门。
“我听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调查唐家在郊区那栋别院。”周局靠在窗户旁，西斜的阳光正好投在他的身后，何修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见阳光之下的那道残影，半分阴暗，半分明亮。
何修然向前走了两步，与周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嗯”了一声。
“我知道这个案子你还有些耿耿于怀。”周局声音软了下来，没有先前那般愤怒
，“修然，麋鹿有多狡猾我们都知道，不能怪你。”他迈着步子走向何修然，“而且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抓到了她的帮手，医院会全力救治，只要醒了咱们就还有机会。”周局拍了两下何修然肩膀，以示安慰。
“但你不能牵出没有必要的人，唐家的案子和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系。”话题转的太过顺畅，以至于何修然在刚走进办公室那一刻，竟没看出周局要做什么。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或许那个人是不是帮手、能不能醒，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半句。
他愣了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分。
“唐家别院的案子，我们只能请他们做协助，到底案子是发生在周边的后山，没有直接证据。”
“那监控呢？”何修然没忍住启唇，拧紧眉心，又问，“监控里麋鹿和那女人驶出的方向就是他别院的位置。”
“你有直接证据吗？”周局冷声问他，回身走向办公桌，拿起一支烟点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唐言帮麋鹿逃走的，后山那具尸体他会留那让我们验尸？会大张旗鼓的失火报警？会这么狼狈的让她们出逃？”
“为什么不会？”何修然问。
“那个位置除了唐家别院，还有一片子果园、数不清大山、有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你除了那个监控，还能有什么指控他的？”
“所以要查。”何修然启唇，抬眸紧紧注视着周局，想从他那双被烟席卷的眼睛里看出分毫。
“何修然！！！”周局大声呵斥一声，气颤抖的手将烟角的灰抖落一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调查他要面对是什么吗？你知道......”
“知道。”何修然打断他。西斜的光影慢慢移动了位置，从窗沿折射到了何修然脸上，那一抹余光遮盖住他眼睛里的坚定还有身心憔悴的疲惫。
“知道你还敢！动动脑子，你以为坐到这个位置都是傻子吗！！！”周局将烟蒂扔到地上，气急败坏的背过身，“滚出去，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
“我要找唐言聊一下。”何修然轻轻启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在日光折射中平静的看着周局眼睛，“这个警是他们报的，我循例访问没什么不可。”
隔天。
唐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何修然正坐在红木椅上，对面的男人已经泡了好一会儿茶，从洗壶到冲泡再到分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唐总。”何修然唤了一声，他坐在这里已经五分钟了，只是面前的男人一心摆弄面前的茶，未抬头看他一眼。，
“尝尝。”唐言轻声开口，给何修然倒了一杯茶。
何修然未做反应，紧紧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他并没打算喝，但见男人再次示意，只好端起茶杯。
未到嘴边，他声音再次传到耳边，“这是我太太最爱喝的茶。”
声调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像是按下暂停键一般，一遍遍在何修然耳边回响。
握着茶杯的右手微微收紧，错愕在眉眼间转瞬即逝，何修然垂头抿了抿杯口，一股桑叶的气味充斥鼻尖。到底是没入口。
待放下茶杯，对面的人已经收起了慵懒之态，眸色如渊，“何队长今天来又是要抓谁啊？”
熟悉的台词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堵，何修然下意识攥紧掌心，启唇：“唐总，半个月前您郊区别院起火的时候，您在哪？”
“怎么？警察局现在不抓杀人犯，来抓我这个......受害人？”他刻意加重受害人三个字。
耳旁如同冷风呼啸，吹的他胸口闷意越发严重，有那么一刻，何修然甚至有些窒息，压制着胸口的起伏，“您去了南国是吗？”
对面男人唇角不屑的上扬了些许，垂眼看向何修然，这是自打何修然走进会客室，他第一次正眼瞧他。
何修然今天没穿警服，也没有佩戴证件，穿着一套起了毛边的浅棕色风衣，面颊上熬夜长出的胡须剃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头发都整洁了些，能看得出，来之前，他特意收拾了下自己。
“何队长，这件衣服，有点眼熟啊。”唐言端起茶杯，颔首看着他，“敬你有心了。”
“唐言。”何修然忽地冷声开口，眉眼中带着意外中的震惊，他自己也没想到为何再见唐言，便如此沉不住气。收拢了眉心，他克制下焦躁的情绪，“我们在聊的是你别院起火的事！”
“我说的不是吗？”唐言反问，神色平静的盯着他，“还是何队长，你想聊一下别的事？”
何修然紧紧盯着唐言那挑衅的双眸，好一阵，他才压下随时都会喷出的怒火，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这个女人认识吧？”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推到唐言面前。
唐言垂头扫了一眼，不禁失笑，“何队长难道看不出来我视力有问题吗？”他拇指在桌上的照片敲了几下，“你什么时候干起了狗仔的活，警察局这么不器重你吗，要不来我这里上班吧。”
照片的确不够清楚，是何修然无意间在手下朋友圈翻到的，那是城中村发生张老头命案时，他派了辅警在医院给姜南做笔录，辅警见姜南是个美人，便偷拍发了个朋友圈。
虽然距离很近，但因是低头的侧颜，再加上偷拍，人便有些模糊，不过依稀能看出，是姜南。
原本是可以找到高清的，只是当他去找各个地方的监控时，所有关于姜南的画面早已消失不见。
“唐总，我没想到一个照片就能炸出来你这么多话。”何修然不紧不慢的拿起照片，“这个女人聪明的像狐狸一样，和您倒是有点儿像呢。”
唐言唇角上扬，一言不发，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好一会儿，点了点头，“是啊，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傻的。”他端起茶杯，缓缓翻转，那凉了的茶顷刻间溅在四周，“人就和这茶一样，倒在杯子里是茶，倒在茶桶里，就是泔水。”
砰的一声茶杯落在桌上，唐言清冷的眸子紧盯着他，“何......队长”他刻意加重队长两字，“，你说呢？”
唐言阴阳怪气的声线在空气中弯弯绕绕，透过轻风吹拂，连带着那股倒出来的桑叶香一同扑向何修然的面颊，一时间只觉得又热又臊。捏着照片的手臂逐渐绷得僵紧，唇角隐隐抽动，像是再也压制不住一般，何修然猛然抬眸，“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义正词严，”他眉眼涌起阵阵厉色，提高了分贝，“当年，不是你主动找的我吗？”
“还是你忘了，那些一环扣一环的证据是谁给我的。”何修然霍地起身，双手用力按在茶案上，淌在案上的茶水因重力再次飞溅，打在两人的腿上、手上、脸上，除了桑叶味，再无其他。
“是你花费重金聘请调查，是你正气凛然的出庭作证，是你趾高气昂的大义灭亲！！！”
“你忘了吗？忘了站在道德制高点给她定罪的人是谁了吗？”
“那个人，不是我！！！”
“说完了吗？”唐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出去。”
何修然像是游戏特效用光一般，几秒的强攻后，只剩油尽灯枯。他无力地扶住身后红木椅，轻喘着粗气，拖着乏力的身子走向门口。
“对于她，我们都有罪。”
门板发出滴的一声，提示自动上锁，唐言这才扶着椅背慢慢起身，缓缓走到墙角的展示柜，拿出最里面带锁的盒子，疲倦的依墙而靠。
精致的密码锁镶嵌着细小碎钻，他转动着密码0731。
小小的空间里放着一张照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少女在学校操场的合照，女孩神色清冷，一本端庄的看着镜头，男人未看镜头，只偏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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