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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剑眉一横：“凭什么？”
“凭他割下了法力境修士的人头！”
“凭他是云中郡书院的榜首！”
“凭他招人记恨，被人截杀军伍也要点名杀他！”
一连三句，掷地有声，就是好像有点什么奇怪之处。
听闻于温的话，王极面露尴尬。于军师，您说话悠着点，招人记恨那条可以没有……
丁宁的目光又落在王极身上，如芒在背的感觉令王极绷紧了身体。
“原来，你就是那个煞星。”
丁宁说话毫不客气：“看你克死了四支戍卒队伍的份儿上，我认可你的实力。不过，我不认可你斩杀法力境修士一事。据你所言，头颅赠送给了怀仁县亭长刘邦。可怀仁县刚刚撤去了亭长一职，你口中的亭长刘邦联络不上，故而无从证明是你砍下了头颅。”
这话一出，李治不乐意了。
“瞧你说的，头颅不是我极哥砍的还会是谁砍的？人都死了，头颅还能飞了不成？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你等着，等我打得过你的时候，一定要找你干一架！”
“你可以现在就来。”
“我可不傻！”
“呵。”丁宁被李治气的有点无语，他又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赐之法，更是千奇百怪。谁能说世上没有让头颅飞走的天赐之法？你这般粗心大意，修行路上迟早栽跟头。”
“切。”
李治翻了个白眼。
“两位，各自息怒。”于温适时制止这场无谓的口舌之争，说道：“三条理由，皆非戏言。”
“第一，不论过程如何，单从结果上看，王极做到了跨越两境，正面捉杀法力境修士。这一点，不说是前无古人，也很难有比肩他的后来者了。只此一点，其值得被重点培养。”
“第二，他是书院真正的榜首。这些年，书院的英才都去了太学府。去了太学府的人，都忙着做官。而做了官的人，和咱们边军有什么关系？没有可塑之才入军，军队的战斗力连年降低。长此以往，我们边军不仅会在朝堂上丧失话语权，更是会在与匈奴的作战中吃败仗！我们可以败，但长城墙后的百姓败不起！”
说到这里，于温看向王极，说道：“粗鄙之语，甚至逆耳，还请担待。不过，王极，你应该明白，事实就是如此，不管你是否愿意，自打你加入边军的一刻，你的身上就会打上边军的烙印，就会被朝堂上的人认为是王离大将军的人。而这……就是党争！”
“属下明白。”王极抱拳低眉。
于温接着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三点。丁宁，你听好了。刑场的戏效果不佳，王极的替身行刑时，没有不明身份的法力境修士出现。这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不相信王极的死讯。如此一来，我们只能拉长战线。不论他们图求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事关王极的性命，更关乎死难将士的血海深仇！我们边军的将士，可以牺牲在与胡虏交锋的战场，不能死在卑鄙小人的手中！不论是谁，胆敢暗算我边军者，哪怕是天上的飞龙，我们也要咬块肉下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他们知道，我们大秦边军，不是宵小之辈可以招惹的！”
丁宁深深皱眉，面容肃穆，藏身回暗影，郑重回道：“丁宁……领命！”
王极默然不语，他亦不曾想过，他的到来，会像是一粒石子入水，在边军中激起千层涟漪。
命运的湖泊荡漾，映出数重画面。
一边，失去亭长一职的刘邦，颓然坐在山野间，望着篝火连连叹气。最后，取出无用的黄川头颅，丢弃在山野间。
另一边，泗水郡的项姓少年赤身裸体，走进熊熊燃烧的金色之火中。他的身后，万众跪服！
还有一处，从大泽乡出来的泥腿子，学着野狐的声音，幽幽秘秘地喊出……“大楚兴，陈胜王！”
天下变了。
风起于萍末，而身处变革中的人尚不自知。
看透了命运变化的人，正在挥毫泼墨。
有着先知先觉的敏锐之人，拜访了窥破命运变化的人。
咸阳城，太学府。
星空长夜，烛火摇曳。
一众学子身着素服，齐齐跪倒在地。
赵高背负双手，黑袍龙纹，浑身散发着举世无双的威势。
在他面前，白衣老者挥毫写着论语。
“朝闻道，夕死可矣！”
赵高看后，一脚踹翻桌子，徒留老者佝偻握笔。
“写的倒是应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确实不能留你活着。”赵高声音平静，想从老者面容上看到波澜，可老者似乎做好了坦然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的准备。
“张平，你是太学府的夫子，想要杀身取义，本相可以成全你。不过，你真的忍心，看着一千三百五十学子，受你株连？”赵高冷声问道。
“你不会杀他们。”
张平直起身，走到远处的砚台，放下毛笔，说道：“这些学子，是来自天下三十六郡的人中翘楚。你杀了他们，不仅会动摇大秦的根基，更是在与天下人望族为敌！”
“哈哈哈哈哈哈！”
赵高放声大笑：“所以才说，你读书读傻了。与天下望族为敌？我若是杀一批，重用一批，你觉得你口中的天下望族会与谁为敌？”
此话，戳到了张平的心坎，张平顿时横眉冷对：“你以为天下望族会不晓得你的奸计，会任由你摆布？”
“他们可以不为我摆布，但他们会被自己摆布！”赵高脸颊微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老夫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清高！一点蝇头小利，都能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是吞并另一个望族的大利呢？张平，本相给你一个机会，只要说出你进‘山河社稷图’做了什么，本相就饶了你门下的弟子！”
张平犹豫再三，颓然一声喟叹。
“赵高，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望你好自为之。”张平走向门外，看着跪倒在地的学子，说道：“都起来吧！大秦，不能没有你们。”
夜风吹拂，素白的衣袍如旗帜飞扬。
满院书生，以及书生所在的书院，山呼般，齐齐回应了一句话：“弟子，甘愿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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