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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的房间和叶暮婉他们的紧挨着，推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药香，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不适。
叶暮婉本想等气味稍微散散再进去，结果刚一抬眼，就看到窗边站了个又瘦又小的身影，准确的说，是跪在凳子上，正探头探脑的往下看。
听到动静回头时，脸上还挂着泪痕。
叶暮婉偏头而笑，半蹲在地上，朝他张开了手，下一秒，他就扑腾着跳下凳子，咬紧牙关，踉跄着朝她奔来，一脑袋扎进了她怀里。
要不是楚韵早有防备，大掌始终护着她的腰，非得摔个屁股墩不可。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触动了伤口，叶暮婉明显感觉到紧紧搂着她脖子的手臂止不住的发抖，他的脸更是白到透明，双唇干裂，看不出半点血色。
叶暮婉实在没法以现在的姿势把他抱起来，正想求助楚韵呢，怀里就空了。
楚韵拎着人往床边走。
小乞丐本能的害怕他，张牙舞爪的挣扎，哀求的看向叶暮婉，眼里含着一包泪，任谁看了都得心疼。
当然，楚韵是最大的例外。
人刚放到床上，他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长腿一伸，挡住了小乞丐所有的路，吓的他只敢瑟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发抖。
“你别吓到他。”
叶暮婉不轻不重拍了楚韵一下，撅着小嘴皱着眉头，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楚韵抓了她的手轻捏，拉着人坐到床边，郑重其事的看着她。
“婉儿，不要因为他小就放松警惕，张燕青便是最好的例子。越是困境长大的小孩子，心思越重，头脑越灵活，你还想在他们手上吃亏吗。”
叶暮婉张张嘴，想反驳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默许了他的说法。
“就算要问话，也得我来问。瞧你凶巴巴的，谁敢对你说实话。师姐那边还没有动静，不知情况如何，你跟师兄过去看看。”
被她又拉又拽又推的，楚韵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认命的跟着薛宥泽去了隔壁。
其实，在他们看来，姐姐的伤还真未必就比弟弟重。
好不容易逃出来，弟弟都没想过自己跑，拿了钱就立马回头去找姐姐，不顾再次掉入狼窝有多危险。
反观姐姐，从表面看，皮外伤都比弟弟少很多。
……
小乞丐自认为的危险走了，他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下来，在叶暮婉招手时，迫不及待爬了过去，侧躺在了她腿上，紧搂着她的腰。
“姐姐是好人。”
叶暮婉愣了愣，含笑摸摸他的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啊，两个哥哥也是好人，不过就是长的凶了点，脾大了点，但他们对你的关心是真的，绝无恶意。”
小乞丐点点头，又往她身上贴了贴，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前所未有的满足。
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不是不知道两位哥哥是好人，就是脑子里藏着太多令他害怕的记忆，以至于他对男子有着莫名的恐惧，稍一靠近，就会忍不住的发抖。
叶暮婉完全能理解，低声哄着他，语气平和。
“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小乞丐摇摇头，闭紧眼睛无声落泪。
“都死了。我跟姐姐是从彭城一路逃过来的，想着去京城为父申冤，不曾想刚到这，就被张员外盯上了，趁夜将我们掳了去。”
“进了员外府，我们就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柴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姐姐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我拼尽全力护着她，却还是让那个畜生得了手……”
听他谈吐不凡，叶暮婉断定他读过些书，说不定，还是出身书香世家，高门大户呢。
“你父亲是何许人物，竟教出了你这么出色的孩子。”
“彭城前任知府，谢誉。”
叶暮婉皱眉，貌似从哪听过这个名字。
按理说，彭城有知府，且不到致仕年纪，或者没有太大过错，是不能随随便便卸任的，还是朝廷没收到半点消息的情况下，以至于他们一直以为，彭城知府从头到尾都姓潘。
吏部的官员名册上，记录的也是现任知府的名字。
“你父亲是何时出的事？”
小乞丐永远忘不了那天。
整座府邸都被官兵包围了，父亲劳心劳力提拔起来的官员，纷纷倒戈，反过头来刺了他一刀。
遍地都是血和残肢，母亲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帮他们挡住追兵，争取时间让他们逃。
哀鸿遍野，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半年前。”
叶暮婉眉头皱的更紧了。
半年前，岂不就是楚韵刚登基那会儿。
这群欺上瞒下的狗官！
“父亲做知府做的好好的，正准备入京进谏新帝呢，突然就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父亲的书房还多了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书信，说他与契丹勾结意欲启禀推翻新帝。”
“父亲百口莫辩，都来不及解释就被押进了死牢，秋后都等不得，第二天就当街问了斩。”
“父亲说过，等着我参加来年春闱，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也好卸任，颐养天年，谁知，一夜之间飞来横祸，什么都没了。”
叶暮婉抿紧双唇，面色凝重。
严格来说，此事朝廷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可他非但不追究，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还想着请楚韵做主。
孩子都有如此胸襟，令人钦佩，可见谢誉生前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官。
“先好好养伤，等你姐姐醒了，我们再商量你们的去留问题。”
小乞丐立马慌了，紧抓着她的手跪在床上。
“姐姐不要留下我们，带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能吃苦，也能照顾好姐姐，无需你们操心，也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求您，带我们一起走吧！”
“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
感受到他的焦急和害怕，叶暮婉的态度又柔和了几分，伸手垫住他的额头，叹口气。
“放心，不论是去哪，我都会提前安排好，不会放任不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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