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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员外死了没有一刻钟，街上的铺子也陆续开了张，楚韵就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茶馆，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又点了几个容易饱腹的菜，付了银子，带着叶暮婉和书生落了座。
许是为了庆祝劫后重生，掌柜的还另外准备了不少精致的糕点，可见是个能藏东西的。
镇子上的人大多都被洗劫一空了，哪像他，好东西一样接着一样，嘴里还哼着小曲，干起活来也快，桌椅板凳擦的锃亮，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遇到路边吃不起饭，眼看着就要饿死的灾民，还施以援手，给块硬如石头的大饼，在他们眼里，就好似活菩萨了。
他的好心，终会有好报。
趁他不在，叶暮婉偷偷往钱罐里放了块银锭子，还有两张银票，足够他把茶馆重新开起来了。
饭菜完全上齐，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书生拘谨的坐在他们对面，等他们动筷，才端起饭碗往嘴里扒，很快一碗就见了底。
在他续碗的时候，叶暮婉用公筷给他夹了几片肉，盖在了米饭上。
书生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不敢吃了。
尽管馋的流口水。
叶暮婉笑了笑。
“不是准备参加春闱，身体都养不好，靠什么参加，只凭脑子可远远不够。要是不幸在考场上晕倒了，岂非让瞧不起你的那些人看笑话。”
听罢，书生不再犹豫，铆足了劲的吃，蹭的脸上嘴上都是油。
楚韵和叶暮婉都是吃过了出来的，压根不饿，也就没怎么动筷，边看着他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闲谈。
拐弯抹角的打听清楚了他的姓名、籍贯、家世、师承，连参加春闱的原因都问出来了。
简单直白三个字。
为了钱。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京城，最受瞩目的当然是新帝大婚。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说起这个，他的话更多了，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但，意思也很明确，他认为此事不合礼法，反对的态度很是激烈，就差当着正主的面拍桌子了。
楚韵的脸色阴沉可怖，若非叶暮婉用力压着，他早就挥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叶暮婉拍拍他紧绷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读书人不就这样嘛，仗着有几分真才实学就孤高自傲，不把任何人，尤其是女子放在眼里，对她们的歧视，比许多在朝为官的官员还要严重。
胡言乱语而已，当笑话听听就过去了，没必要生气。
再次给他斟满茶，叶暮婉托着下巴，淡笑着询问。
“听你说了这么多，好似对新后格外不满啊。可我怎么听说她才貌双全，曾连任两朝丞相，辅佐过两朝皇帝呢。要真像你说的那般蠢笨无能，天子慧眼如炬，岂能看不出。”
书生忍不住又拍了下桌子，震得手都麻了。
“这就是她的危险所在啊！古往今来，有哪个女子官拜丞相，又嫁给帝王为后的，足以看出她多会蛊惑人心，公子是没见过她本人，才会被谣言欺骗啊！”
“哦？”
叶暮婉挑眉。
“这么说，阁下见过她，才能说的这般肯定？”
书生一时语塞，对上她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面露窘迫。
“我虽没见过，但听见过的同僚说起过多次，他们总不会骗我。”
“可据我所知，京城已严密封锁，春闱前不允许任何外地的学子入京。看不出来，阁下的同僚都来自京城，真是失敬失敬。”
书生干笑几声，试探询问。
“哪里哪里，看二位衣着鲜亮，谈吐不凡，想来也是高门显贵出身，不知途径此地，是要去往哪里。”
叶暮婉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对他的为人亦心知肚明，免不了得可惜今日这顿饭。
好好的饭菜，都进了狗肚子，还是吐不出来的那种。
“我二人奉陛下之命，前往京城述职，途径此地，打个牙祭，歇息片刻，未曾想，竟这般巧，遇上了不平事，也算种难得的缘分啊。”
书生彻底被吓的不敢说话了，脚底抹油就想跑，被楚韵一把扯了回去，在凳子上弹了两下才坐定。
“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呢。账已经付过了，没人跟你要钱。”
叶暮婉手指在桌上轻点，眼睑微垂，笑着开口。
“即是有缘，我们呢，也愿意帮阁下出点力，不如这样，把你京城那位同僚的姓名和住址写下来，我们到了京城，也好帮你探望探望，顺便问声好。”
“不……不用了。”
书生缩在墙边，颤巍巍开口。
“临近春闱，他们都忙着，草民也不好打扰。况且，方才两位大人已经帮了草民很大的忙，怎可再麻烦二位，草民有事，直接给他们写信便是。”
叶暮婉点点头，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
“也好，那就现在写吧，我们一并带走，也省的你再多花钱了，哦，不对，你压根没钱，所以我更得帮人帮到底了。掌柜的！准备纸笔！”
“诶！”
下一秒，书生“扑通”跪在了他们面前，还吓了刚进门的掌柜一跳，迷茫又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了？”
楚韵一个眼神扫过去，掌柜的浑身一激灵，立马明白了，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不到关上了门，连他们那边的窗户都没放过，杵在门口跟门神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大人！草民有罪！草民知罪！是草民羡慕嫉妒恨，见不得娘娘好，这才胡言乱语，乱骂一气！求大人看在草民家徒四壁，都要活不下去的份上，放草民一马吧！”
现在的叶暮婉，多看他一眼都嫌脏，更懒得跟他说话，在他扑过来时，侧侧身子躲开了，端着茶坐到了另一桌，剩下的事全权交给了楚韵。
她则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或许走这一趟是对的，不然她还不知道，东云境内的读书人对她有如此大的怨气，也难怪会把她当做妖女了。
处理这种事，楚韵从来都简单果决，要么直取性命，要么关进大牢，熬到死再放出来，乱葬岗一丢了事。
对付书生，显然后者更能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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