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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定风波 > 第 5 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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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春拿自己的头巾包起了精致的玉笔,乡下人习惯,值钱的东西总是藏起来包的严实一点,但她总是忍不住不时地掀开一角看一眼,越看越觉得这看起来很贵重文雅的东西和那个贵重的人很般配。

    她在路边采了一些野果野花盖在上面,因为总觉得光秃秃的一块包袱容易惹人起疑。之前也听同乡人之间谣传,自从赵无坤他们一行在此落脚,出门便总是捡着一些值钱物件,以前只觉得是谣传,没想到竟然真被她给捡着了。

    这支笔应该很适合作画。

    玉春到的时候,却不见赵无坤像往常似的呆在院子里。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顶上多了个人影。他又不会武功,除了拿的起笔,大概连扫把都拿不起,玉春三两下爬上屋顶,赵无坤含着笔画的很入神,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有人的时候,头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个呆子,爬这么高做什么?嫌大梁的大官们活得太长吗?”

    赵无坤揉了揉脑袋,脸色有点羞赧,他拿沾了墨水的笔指着远处道:“你看这娴静的村落和袅袅炊烟,多有意境啊。”

    玉春从小在这儿长大,在房顶上俯瞰了这村落不知多少次,没体会出赵无坤所说的意境来,倒是看到了随着他的一指溅在袍子上的墨点子。

    “画完了没?下去吧。”

    赵无坤其实还想在上面待一会,但是玉春的语气里带着不容违背的命令。于是他只好卷起画轴,收拾好笔,等到明天再来取景。

    “大少爷,我要用一样东西换你的一幅画怎样?”玉春看着一张张随意散在桌子上的画,这本是个与世隔绝的土村落,在他的笔下却可以那么美,她看着看着,好像真有点体会到了他所说的“意境”二字。

    赵无坤笑道:“还要什么换不换的,你喜欢哪一幅随便拿去就好,都给你也行”,他随手捡起她篮子里的野果,用袖子摸了摸就往嘴里送。

    “哎呀,不干净,万一吃坏了肚子我可赔不起。”

    赵无坤嚼着野果含混道:“我又不是个物件,有什么赔不赔得起的?我见你都是这么吃的,你个小姑娘都没事,我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吃坏肚子?”

    玉春脸上现出得意神色,秀眉一挑,剜了他一眼,她翻看着画,“我在路边捡了一样东西,可能是你们丢的。不过我见贵重非常,便带来还给你,省得你们这些京都里来的大官,都说我们是见不得世面的土包子。”

    赵无坤已经吃空了上面的野果,看见了青蓝色的头巾,“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话罢翻开了头巾,然而只一眼便让他愣住了,若雷灌顶。

    “你是在哪儿捡着的?”他语气有点轻飘。玉春被他这反应惊得也心慌了,“在田间地头,就是官道下面的土坡上……”

    他看见了赵玉恒随身把玩的玉笔,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皇子身份,如梦初醒。赵无坤拼命掩盖着什么,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忘记这一切,然而徒劳无功。

    “怎么了?……”玉春嗫喏道。

    “……没什么,我去……看看我父皇”,赵无坤随手抓起玉笔出了门。

    他出门的背影,以及“父皇二字,”让玉春一瞬间想给他磕头跪拜,那一刻他不再像是一个贵气的好说话的邻居大哥,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皇子。

    赵无坤手握着玉笔,刚进得赵玉恒的庭院,突见大门瞬间关闭,文武百官拥簇着从四面八方而来——在这之前,这空荡荡的偌大的庭院他连片衣角都没看见,真不知道这么多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只见众人瞬间伏地九叩,“国无主事,恭请太子殿下以皇储身份即日启程,早日登基。”

    赵无坤瞬间方寸大乱,难得的心头火起,“我什么时候成皇储了?”

    史官李萧远三两步走上前,动作严谨的掏出一副折叠整齐的密诏:“朕继位六年矣,兵连祸结,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朕心甚愧。皇太子赵无坤,人品贵重,才华横溢,深得朕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无坤,重臣当悉心辅弼,共扶社稷。”

    百官再次叩呼:“万岁。”

    赵无坤只感觉上百只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猛地,他震惊的看着手里的玉笔,“这都是你们的圈套是不是?只等着看我往火坑里跳!”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主,为了大梁的百姓,大梁的江山,我们必须立刻赶往金陵,然后才能昭告天下,安抚百姓,共赴昔日辉煌”,王道苦口婆心的劝慰,“您要为大局着想。”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赵无坤所说的圈套是什么,只不过正在密谋决策的时候,有人来报赵无坤突然赶过来了,王道结合赵无坤的软糯性子,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于是他瞬间召集了所有文武百官,对这个羸弱的后力无援的,但是又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开始了霸王硬上弓。

    相比于有军队倚仗的四皇子,言官们当然更喜欢这个没主意又没背景的大皇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捡着天大的便宜,于是一个个赶过来的速度,也是飞一般的快,甚至比从京都南下逃命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赵无坤只感觉头晕目眩,他刚刚从美好恬静的梦境里回过神来,仰头就是一盆冰冷的雪水。冰的他如身至腊月寒冬,半天恍惚不过来,只看着这些人一个劲儿的朝他叩头,三呼万岁,声音缭绕,经久不散,像一场方寸大乱的噩梦。

    他猛地甩出去砸烂了什么东西,发泄自己控制不住的火气,希望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他见众官的脸色又变了,一群老奸巨猾的人,此刻竟然显出了一点不知所措的味道。

    李萧远捡起笔筒里的绢帛,他认得,那是赵玉恒的亲手笔,上面还盖着玉玺。可是他踯躅着,频频向王道投去眼色。王道这才站起,接过金黄的绢帛一看,犹豫半天,直到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他才不得不言简意赅道:“陛下遗诏,四皇子?心出身于将门世家,又有袁将军善加辅佐,决定将这天下的军权,分给赵?心,赐名,赵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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