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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说话。
许愿自然相信雀斑女孩不会伤害自己，她斤斤计较的是夏沫口中叫徐若的混混。
直觉告诉许愿，她就是那天在佑山跟顾轻舟搭讪的。
而肖雨沉默是因为不知如何解释。
“许愿。”
盒子外面积攒着一层细密水珠，她用勺子在上面刮了刮。
许愿点头，“嗯。”
谁也没看谁。
“我确实跟徐若认识，从小就认识。”
“.…..”
“所以，你能别喜欢顾轻舟了吗？”
许愿完全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她睫毛煽动，侧目看向隔壁一脸苦恼的女孩，“为什么？”
“.…..”肖雨唇线抿紧，咖色的瞳孔看着她晃了晃，“因为，他不会喜欢你。”
“所以，为你为什么总认为他不会喜欢我？”
许愿终于吐出这疑惑，她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外人一面之词，给少年下通牒。
“因为他喜欢徐若。”
视线相接处，某种东西紧紧拉扯绷直。
“可他现在不喜欢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喜欢我。”
“.…..”
肖雨睁大眼，她从未见过许愿何时倔强成这样，超市内嘈杂的人声消失耳际，两人对峙着，力图抹杀对方的想法。
可她不忍说出真相，不想伤害许愿。
高一那年元旦。
许愿裹着棉袄离开后台。
走廊上幕后人员来往，肖雨一直跟在她身后。
少女停在楼外台阶上，她也跟着停下来。
她记得那天雪落得特别大。
长青绿化带上铺着厚厚的雪堆，除了路灯扩散出来的那点暖黄，整个世界只剩肃冷的白。
少女望着路灯下抽烟的少年失了神。
肖雨知道自己的感情不会被理解，也不会被接受。
所以，她从没想过干涉许愿的情感。
只是，在察觉到她会喜欢上顾轻舟的那一瞬，她心口一阵涩痛。
关于顾轻舟的传闻很多，抽烟逃课早恋打架，他桀骜不逊，骄傲轻狂，跟穿着干净校服，抱着试卷跟人讲题的许愿云泥之别。
再后来。
肖雨见过顾轻舟追徐若。
都知道顾轻舟浪，三天两头换女友，但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追了徐若近一个月。
那时刚初春，冬寒未退却，天色亮得晚。
门卫都没上班。
他站在那扇雕花铁门外，将给她准备的早餐和围巾都揣在怀里。
徐若磨蹭，懒床，还要化妆。
常常收拾好妥当再下楼，天都亮了。
少年毫无怨言，拉开拉链将早餐递过去，笑着给她围围巾。
态度好到不可思议。
反而是徐若总爱臭脸抱怨。
他也哄着全盘接收。
肖雨不敢想，到底要多喜欢，才能让那样高高在上的少年甘愿放低姿态。
后来他们分手，这样的态度再未出现。
可现在，他和许愿走这么近。
原因只有一个，许愿跟徐若长得五分像。
这些话，肖雨没能说出来，她起身将化成奶油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回头看她，“许愿，你会知道的。”
许愿的冰淇淋也一口未吃，化得一塌糊涂，她低头看了眼，扔掉离开。
地理老师请了假，最后两节课上自习。
笔捏在手中，笔帽都没揭。
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长了腿的蚂蚁，四处逃窜，剩下来的都变成了难懂的外星符。
而她脑中时不时响起肖雨最后的话。
——许愿，你会知道的。
顾轻舟真的不喜欢她吗。
那他为什么暴雨夜送她玫瑰，还是在朝夕花田被摧毁的情况下。
他说那是唯一的。
他也答应无条件偏袒她。
两节课很快过去。
许愿跟顾轻舟约好一起吃午饭，从前门出去，看到少年穿着黑色t恤靠在护栏边，身旁还站了朋友，那人笑得夸张，他只浅浅点头，发梢被风吹动，走廊上人流拥堵。
他什么也没做，却招惹得过往的女生伸着脖子往他身上看。
许愿拧巴地从回廊上绕过去。
她想问问他，又觉得小心眼。
在转角处停下来。
人流慢慢疏散，男生笑着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递给顾轻舟看。
正好被方的许愿看个一清二楚。
磁场作用。
少年笑容停在唇角，偏头睨过来。
撞见满脸通红的许愿。
“.…..”
那男生淫秽的表情顿时收敛，机械地转动脖子，一言难尽地看向顾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告辞，舟哥保重。”
说完拔腿就跑，跑到楼梯口又转过来，勾起贱嗖嗖的笑。
“.…..”
许愿心思一下被打乱。
尴尬地眨了眨眼，看向眼眸明亮，正笑得意味深长的少年。
“看到了？”
许愿难为情地撇开目光，“下去吧。”
说着往前走。
少年几步贴过来。
许愿一愣，看向两人紧贴的手臂，隔着层衣料，少年肌肉紧实有力，温热传过来。
许愿更觉得浑身发烫，往旁边挪了一步。
少年没再靠过来，手抄在兜里，目视前方，笑意未减，“好看吗？”
“.…..”
“什么？”
“刚刚的动图啊。”
“——顾轻舟！”
许愿羞愤极了，不想理他，在公众场合看这种东西还有理……
她咬着下嘴唇，加快脚步，想将他甩在身后。
奈何少年腿太长，她怎么操作都无济于事。
他悠闲地走着，她快跑起来还与他并排，一对比，显得她好蠢。
她干脆放弃，小声嘀咕一句，“有那么好看吗，就不能少看点。”
他跟朋友聊荤话这事，她都见过多少回了。
“.…..”
顾轻舟听见了，嗤笑一声，“又不是我要看的，人家都快递到我眼睛里头了。”
“你不会拒绝？”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他语气悠悠，听着气人，“性教育而已。”
？？？
许愿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管坦胸露乳叫性教育！”
两人走到马路牙子边，对面的红灯亮起。
顾轻舟目光一滞，垂下来，落在少女粉嘟嘟的小脸上，冷静几秒没克制住，噗呲一声，开怀笑出来，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
良久，他舒了口气，故意逗她：“你年纪小，是潜力股，以后肯定比她出色。”
许愿瞳孔放大，生平还没动手打过人，这会儿怎么也忍不住，拳头不听使唤似的，抡起来就往他身上揍。
“啊！”
顾轻舟装模作样地轻呼一声。
少女拳头软绵绵，哪能伤到他。
他揉了揉胸口，满脸无辜，“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脸。”
？？？
你当我傻？
许愿气死了。
绿灯一亮，管他丑不丑，直接往对面冲。
“.…..”
顾轻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就喜欢看她炸毛，觉得特别可爱。
煲仔饭上桌，他看了眼对面恢复冷静正在拆筷子的女生，憋着笑继续打趣，“许愿。”
许愿脑子乱糟糟的，记得出教室时想问他什么来着，这一闹全忘了。
她抬眼，“怎么啦？”
“刚刚说的话，我先道歉。”
许愿怔了下，倒是没想到他会道歉，立刻心软，声线又细又甜，“没关系。”
“没关系吗？”顾轻舟憋笑难受，“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说以后只让我亲。”
“嗯。”许愿腼腆地点头，开了瓶冰豆奶，将吸管插进去，吸了口。
少年目光没有聚焦，代入画面想了想，指意明显，“那是不是我说想看你，你会说以后只给我看？”
噗——
许愿一口奶喷出来。
顾轻舟你个混蛋！
“.…..”
许愿仔细想过，觉得应该信任顾轻舟，徐若既然是前女友，那就是过去式，她最后只字未提。
回到教室，里面热闹地围成一团。
夏沫拎了件紫色球衣，挤出来，看见她，“诶，许头牌，好看吗好看吗？”
许愿往座位走，“这是什么？”
“球服啊！”
“球服？”
许愿刚坐下，夏沫反身撑坐到她桌上，“明天篮球赛。”
许愿懵懂地看着她，走廊上一溜烟跑过几个男生，闹哄哄的。
她怎么不知道…..
夏沫神色一变，手掩在唇边，虽然没有遮挡作用，但这姿势足以告诉许愿，她接下来的话是个惊天八卦。
“——十五中有个女生跳楼zs了。”
许愿神色愕然，整个人都僵住。
夏沫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不明天教育局的人来视察，学校就临时准备办场篮球比赛。”
“高几啊？”
“高三啊，就是怕咱学习压力大，想不开。”夏沫说着，拇指划过脖子，做了个嗝屁的表情。”
“这样啊。”许愿点头。
夏沫跳下来，带着张红色的广告纸从桌上飘走。
许愿伸手去抓，反应慢了没抓住，“那是什么？”
“这个啊。”夏沫低头，弯腰捡起来，放回许愿桌上，“校庆广告。”
“校庆？”
许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知道。
夏沫本来人都走了，又重新折回，指着上面的重点，“不是给我们看的，是校方要求到时候穿正装，说有电视台会来拍摄，希望家长支持。”
这样啊。
许愿讷讷地看着。
她对正装没概念，因为没买过也没穿过。
晚上回家，一家人坐在客厅看肥皂剧。
许愿放下书包，走过去，将那纸递给钱贵妍。
钱贵妍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没找到重点，“校庆啊？”
“嗯。”
许愿站在边上，不知怎么开口，家里开支预算紧凑，偶尔超出一点，连房租都交不起。
“这什么意思？”
许愿紧张地看着她。
钱贵妍指着一处，给徐国强看，中间的许望小脑袋凑上去。
“我看看。”
“捣什么乱？”
“.…..”
“这是又要交钱？”钱贵妍扭头看许愿。
许愿支支吾吾，“也不是，不是交钱，服装是自己准备。”
“那不就是要钱？”
“.…..”
“能不能不参加？”
“.…..”
“你明天问问老师。”
“嗯。”
许愿连争取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回房间。
隔天老刘的课结束，许愿起身跟出去。
老刘注意到动静，停下来朝后看，顿了下，“什么问题。”
许愿暗自叹气，觉得不好意思，她不是想搞特殊，是家里开支有限，“老师，那个……校庆我可以不参加吗？”
老刘眉毛一皱，“还一个月呢，你别跟我说你那天肚子痛。”
“.…..”
“我参加不了。”
“不行，大家都能参加，你怎么参加不了？”老刘捏着教材，手往身后搭，惯用说教姿态，“许愿啊，你这孩子那儿都好，就是老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这怎么行，以后出了社会也要跟人交流啊，不能太闷。”
“.…..”
许愿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是为了她好，但好像又严重了。
关键不是她不想参加。
“老师。”她讲话恭恭敬敬，看上去十分乖巧，惹人疼，“我可以穿校服参加吗？”
“？”老刘看她，眼神有那么一刻变得晦暗不明，“不能穿裙子？”
“嗯。”
“身上有烧伤啊？”
“.…..”
“算了。”许愿笑，“我尽量。”
老刘对她孺子可教的态度，还算满意，“行，实在是肚子痛忍不住，到时候再跟老师讲，我也不是个专制的人。”
“.…..”
这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放在心里挺扰神的。
许愿中午去二十五班找顾轻舟，没看到他人。
前排一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生，刚准备离开，看到窗边的许愿，好心提醒一句，“顾轻舟在篮球场。”
说完笑了笑。
笑得……
诶？
许愿皱眉，望着女孩一点点走远的背影，“她怎么知道我找顾轻舟？”
“.…..”
去篮球场的路不算远。
天气凉爽。
风一吹，阴霾散去不少，许愿站在绿色围网外，场上人群奔走叫喊，她一眼便看到穿着黑白球衣，坐在篮球架下喝水少年。
少年长腿敞着，身体后撑，大抵是刚下场，出了不少汗，衣摆上卷，露出腹部。
隔这么远，许愿甚至能看见他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只是这么看一下，她都脸红。
方煜坤站在顾轻舟身边，手搭在后拉杆上，“最近又在沉迷看小说，说什么强取豪夺……看得午饭都不吃了。”
顾轻舟哂笑，扬着语调，“惯着。”
“嘿，自己女朋友不惯着，能怎么办？”方煜坤无语地怼他，“谈恋爱就是要互相理解，我打游戏的时候，她就从不给我打电话，我总不能因为她现在有喜欢的小说，我还怪人家吧。”
顾轻舟发现个新鲜事，“什么是强取豪夺？”
方煜坤也不太清楚，字面意思的话……
“差不多就是有钱人强行娶别人当老婆吧，夏沫之前给我看了点片段。”
“这意思？”
“啊，是的吧。”
顾轻舟若有所思的点头，再看向场上时，无意瞥见外面的少女。
许愿连忙错开，战略性轻声咳了下。
也没什么事找他。
发了会儿呆，刚迈开腿。
风携着男生欠欠打诨的声音，灌进她耳朵。
“——舟哥，女朋友啊？”
许愿下意识回头，少年正好走过来。
那男生又说，“舟哥，女朋友都等半天了，得哄哄啊。”
？？？
许愿心律不齐，明明是对别人解释，眼睛却看着顾轻舟，摇了摇头，“我不是他女朋友。”
男生笑着，似乎不在意真相。
少年站在里边，抬手抓着网格，黑眸盯着她，语气散漫，“什么不是？”
“.…..”
“迟早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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