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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升起的朝阳，将夜晚的寒意驱散。街道上还未点灯，“?N?N”的马蹄声响彻清晨，扬起的浮尘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十余名羽林卫骑着骏马在无人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缓缓停在了秦王府门前。
“妍之，我担心死了呜呜呜。”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人影飞扑过来，顾妍之无奈地展臂环住她，险些被崔安渝扑倒。
好在莫辰反应地快，顾妍之靠在他臂弯里，堪堪稳住了身子。
此时，顾钦从堂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莫辰的手放在顾妍之肩膀上，轻揽住她。
感受到顾钦的微凉的视线，莫辰没有因为其他人在场而收回手，反而坦然地回望顾钦，眼中满是云淡风轻。
顾妍之没有察觉到在场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斗争，逮着崔安渝嗔怪道：“安安，多大的人啦？你能不能改改这火急火燎的脾气。”
崔安渝见她好像消瘦了些，抬手就贴上顾妍之的脸，像揉面团似得捏了两把。
顾妍之本来就小的脸，还因为病了几日又清减了，现在几乎还没有巴掌那么大，一下就被遮了个严实。
“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担心嘛。知道你得了父皇的应允出宫，阿兄借着你的名头，费尽心思让人送了帖子来，我娘才放我出府几日。”
“你还不乐意看到我，哼，终究是感情淡了。”
崔安渝假装生气，转过身去不理她。顾妍之又凑上去，对着手呵了几下气，放在崔安渝腰际轻挠着。
“妍之妍之，好姐姐，饶了我吧。”
崔安渝是最怕痒的，没几秒就憋不住笑了，对顾妍之连连讨饶。
“好啦，先进屋，有客人来了。现在时辰早，院子里风还大得很，再闹又着凉了。”
顾钦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她们分开，领着众人往正厅走。
顾妍之眼瞧着阿兄与崔安渝之间，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她也不点破，只悄悄回头对着莫辰挤眉弄眼，往阿兄的方向努努嘴，小声嘟囔：“阿兄拉偏架，方才安安欺负我，他可没帮我。”
莫辰知道她是故意撒娇，抬起手臂环住自己，做了个抱抱的手势。
顾妍之没想到他当着人前，就做得这样明显，被逗得红了脸，转过身就拉着崔安渝跑进了正厅。
正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上首的是楚将离，而他边上的显然是胡人。
那人高鼻深目，留着浓重的络腮胡，头戴一顶有前檐的锥形软帽，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窄袖衣，外面罩着有绿花麋鹿纹样的骆驼毛背心，一条窄腿裤塞在棕色的长筒革靴里，显得很利落。
“楚公子，这段时间承蒙照顾，还未来得及上门去谢你。”
见他起身，顾妍之往前赶了几步，先向楚将离行了一礼。
对他，顾妍之是从心底里觉得感激的。她救楚昀也是阴差阳错，那时候并没有想要什么回报。
当她有难之时，楚昀的哥哥如此仗义，可以说是多亏了他，才解了燃眉之急。
“公主多礼了。”
楚将离施施然对着几人一一见礼，旁边的胡人也摘下锥帽，跟着他行礼。
“这是我的朋友，康亚德。他是粟特人，家族有一个商队，数十年间一直往来于宛周和北疆之间。”
“康亚德从十余岁时就跟着他叔父做生意，对丝绸、宝石、瓷器等各类货品买卖都了如指掌。公主想要了解的任何事，都可以询问他。”
出云国内的胡商，以粟特人最多。
他们世代圈养骆驼，又以善于甄别珠宝和贸易往来而闻名。
从北境来出云国的路途崎岖、险象环生，商队往来一趟，花费数年的时间是常事。
粟特商队至少是以几十人为一队，比较大的商队甚至会在沿途的山林中定居，发展起专供胡商歇脚的部落。
历尽艰辛，胡商一路带来北疆的玉石、玛瑙、夜明珠等珍宝，入关后沿途兜售，再用所得的银钱，从洛城收购名贵而易于运输的丝绸，高价卖给北疆的贵族。
康亚德虽是胡人，对出云国的语言和礼节也很通晓，听到楚将离介绍他，忙行了一个跪拜礼。
“康亚德是吗？你既是楚公子的朋友，就不必行大礼了。相处的日子还长着，若动不动就这样跪，倒将正事都耽误了。”
顾妍之示意白芍上前去将康亚德扶起来。
楚将离既然举荐他，想必此人定有出类拔萃之处，此后的计划用得着他。
白芍力气小，扶了几次都没能将他拉起。
康亚德坚持不起身，哽咽道：“公主，初次见面本不该说这些，但康亚德实在是求告无门。”
“康亚德带领商队，穿梭于疆北与出云国之间数十年。本来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来洛城，做完这笔生意，康亚德就要回到部落，与妻女一起安度余生。”
“我有一个小女儿，名叫康莲心。她一直向往洛城的繁华，求我带着她一起来。谁知此次一来，就发生了意外……”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着竟然淌下泪来，嗓子沙哑地发不出声音。
还是楚将离，替他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数日前，康亚德的商队刚到洛城，他忙着做生意，一时疏于关照。
康莲心便带着侍女和健仆，去了城西游玩。
正巧有一家酒肆在表演胡旋舞，他们上前围观之时，康莲心被一纨绔子弟当做平康府的胡姬抓了去，还将随行的人都打伤了。
康亚德得知消息四处求告，去官衙击鼓喊冤，却无人敢收下诉状。
“大胆！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胡作非为。”
崔安渝还未听完，就气得拍案而起，她心思单纯，没想到洛城还有这样不讲理法的事。
“可知抢走莲心的是谁？”
“辅国大将军的嫡子秦弈。”康亚德缓了半晌，颤抖着唇说出这个名字。
他实在是已经陷入绝境了。他问了太多人，对方一听是秦弈都劝他放弃。
只有楚将离告诉他，可以帮他一试。眼前的公主和秦王，是康亚德最后的希望。
“此事不难。”顾妍之亲自起身，将康亚德扶起来。
一则眼见着别人的父亲，为了爱女四处奔波，下跪求人，她实在不忍袖手旁观，二则若能做成那事，得罪一个秦弈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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