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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染抬眸看向她们,不消一刻就收回目光,淡淡道:“因为我不想你们做错事而自毁前白。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如果我报警追究,你们的人生会被染上污点,到时候,你的孩子孙子因为这一个污点而过不了政审,你后不后悔。”
“呸,都泥菩萨过江了,还好意思说教我们。我说啊,就该把他她的照片挂在网上,让她吸取教训。”
另一个女孩却犹豫了,“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对个屁,你删掉的那些我重新拍,别管我。”
“阿玉,别这样,她眼睛瞎了也挺可怜了,我们泼她油漆本来就不对,人家也不打算追究,干脆算了,回去吧。”
名为“阿玉”的女孩子不依不饶,非得要和季月染结仇,但是季月染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再问一遍,“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难道还有假?”阿玉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机,另一个胆小一点的女孩子面露不安。
她说:“我听我妈说余深这个人不好惹,有点儿神经质,季月染再不受他喜欢,好歹也是和他有过关系的,要是他追究我们,我们就惨了。”
阿玉说:“怕啥,他堂堂一个企业家,会为了个季月染而犯得着去欺负一个学生?”
“你以为我不会?”不知何时,余深出现在大门前好一会儿。
两个女生仿佛遇见恶鬼一般,吓得惊叫,直往病床旁跑去离他远远的。
余深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锁定着满身都是红色油漆的季月染,忽然间,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在心里翻腾。
“谁泼的!”他的声音里头夹杂着不可思议的距离感,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两个女孩子瑟瑟发抖彼此相偎依着,眼前这个让人惊悚到发慌的男人正跨步前来,他带着不可磨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全都有份。”无视女孩子们的恐惧,余深喊了一声,“管家,调查一下这两人。”
管家出现在门口,非常恭敬地点头,“先生,该如何惩罚?”
“开除学籍太轻了,顺便让她们写检讨书,还要她们的家长跪在季月染面前磕头认错。”
似曾相识的一段话猛然揪起内心最难处的封印,它们如雷如刀,刺激着季月染每一条神经。
他的话,恍若惊雷劈向那两个女孩,被迫吓得脸色惨白。余深的手段,她们也有在网上了解过许多,堪比暴君,只是今日头脑发热忘了而已。
现在面对着他,仿佛面对什么地狱魔煞,心里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她们互相拥抱着彼此哽咽的认错,“对不起余先生,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开除我们的学籍。”
被开除学籍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她们是因为欺负残疾人而被开除的,态度如此恶劣,去到哪里,哪里都不愿意收,她们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余深面色冷酷,对于她们的请求一点也听不进去,“谁让你们来欺负她的。”
声音冰冷如铁,两个女孩没差点就跪下来,她们勉强鼓起勇气面对余深,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人让我们来,是我们看不惯她……”
“呵……看不惯就能欺负我的人?”余深微微颔首,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划过无数阴翳的痕迹,“我也看不惯你们,就拿你们杀鸡儆猴吧!”
“不、不要,我们知道错了余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呢?”这声音拔高的一句话,带着不容忽视的冷冽。
女孩们都哭出来了,季月染耳朵疼,浑身都在疼,她听不得余深假惺惺的为她出头,更听不得他威胁恐吓其他人。
“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不介意她们这样对我,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替我管事?”疏离又冷漠的话,让余深在别人面前没有丁点面子。
他嗖的一下,胸膛里的怒火很快就被她给点燃了,“你是受虐狂吗?她们不把你当人看,你还什么都不计较?”
季月染不可思议的对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呢?
“你觉得我这无动于衷的样子像受虐狂吗?”季月染微微讽刺地问。
余深下意识脱口而出,“像。”
可是他不知,季月染下一句话直让他坠入回忆的漩涡,令他翻身不得。
季月染似笑非笑,问:“你……可曾把我当过人?”
那一刻,余深承认,心中有那名为‘悔恨’的巨浪翻江倒海而来,他不知所措的张着口,想要解释他当年为什么会那么魔障。
可是啊,一张口,眼眶就莫名的酸涩起来,那股子热泪就不受控制模糊了视线。
“你在哭吗?”季月染问。
余深眼眶通红,偏过头压制想哭的冲动,没敢正面回应她。
“两个小姑娘,他在哭吗?”季月染等不到余深的答案,偏过头面对那两个惶惶不安的女孩子。
可她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余深的视线就像寒风中刺骨的利刃,闪着凛冽的光,直勾勾地锁定她们,好像在说:敢多嘴一句,我弄死你们!
“怎么了,你们说啊,不出声的话,我无法确认你们还在不在呢!”
那女孩对她说:“季、季小姐,他……他看起来很不好,像是、像是……心疼你一样。”说完,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望向余深,忽然间问出了超级愚蠢的问题,“先生,您……是爱着季小姐的对吗?”
“嗤……”季月染突然不受控制地笑出口,还什么都没有说,光是这带着暗讽的微笑,足以让余深无地自容。
他——爱季月染吗?余深摸着胸口想要问一问自己,他对季月染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吗?
“季小姐,先生他……”
“闭嘴!”
女孩瑟缩了下,还想在说什么,余深就张口怒目地呵斥了一声。
季月染擦掉针管,掀开被子摸索着下床。忽然余深动了,眼睛也眨了两下,带着慌意上前好像要搀扶她。
不知怎么,季月染浑身大大的打了一个寒颤,跟着,像是恢复了清明,满是油漆的手朝余深打去。
可是余深留有一手,突然就把她一拉,紧紧的将她控制在怀。
“你要去哪?!”几欲是咬牙切齿,余深的双臂锁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季月染打着哆嗦,抬头面向余深一瞬,嘴唇微颤一张一合,“我去哪和你有关吗?”
这一刻,一向沉着冷静的男人终是没能控制自己的眼泪,倏地滑落至下巴,像颗晶莹的珍珠欲落不落。
“跪下来给她道歉!”余深使劲拖拉着季月染来到两个女孩面前,严肃又狠厉地要求着。
女孩们受惊,以为要挨打,又失声尖叫两秒,等余深说完话,她们才回过神来。
却在这时,老管家被推倒在地,门外就涌进来一批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不由分说的就一顿乱拍。
镁光灯下,季月染狼狈不堪的模样被照映得一清二楚,连慌张恐惧的神情也被定格在别人的摄像机里面。
余深跟着怒了,那双眼里没有昔日里的沉着冷静,只有冷冽。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两句话,一是带人来医院,二是控制全场。
很快,不怕死的记者就拿着话筒过来对着余深,问:“余先生,请问您的妻子为何要纵火烧死白双双小姐。”
五年前的事被人翻出来,错愕的人不止有余深本人还有季月染。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记者是怎么想的,明知道白双双是余深的禁忌,却还在这种时候问起,不怕他记恨吗?
余深阴翳地站在原地怒视着记者,如刀烧的炎热气息笼罩周围,“滚出去!”
记者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有那一瞬,仿佛被人掐断了赖以生存的氧气,竟有些许呼吸困难的错觉。
外人自是不懂,整整五年来,余深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季月染杀害白双双的事。然而有些人不自知,偏偏往枪口上撞。
记者似是不怕死的小强,举起话筒再问:“如今季月染出狱了,您愿意为了父母的遗言而摒弃前嫌与她再度回归家庭吗?”
记者的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自打余深在脸书发布过言论之后,全国人民都在偷偷的关注他的私生活,只要余家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各大网站的贴吧里,有关余家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尤其是季月染和余深这对冤家。
原以为这次,余深会开口驱赶记者,没有想到,他犹豫了。
他没有及时的回复记者,而是陷入沉思中。
季月染回头面向众人,镁光灯的焦点聚在她身上的时候,尽管她弱不禁风,尽管她油漆满身,也依旧阻挡不住原有的风华。
她说:“人的一生没有什么破镜重圆,只有重蹈覆辙。我累了也怕了,以前的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也经历不起。所以,各位记者大哥小姐,不要再问那些童话般的问题,我答得劳累。”
入狱五年,没有磨灭掉她骨子里的气质,反而更让她光彩照人。
表面如此,没有人知道季月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装出这一副和以前无差的模样。
要和余深摒弃前嫌回归家庭?呵呵,可笑至极,你为我当年所受的罪用水洗洗就能完好如初的吗?
所有人都想看清楚季月染无所畏惧的样子,不由得把摄像机朝她那边对准一些。
如此疏离又带巨大创伤的答案出乎记者的意料,她顿了片刻,又忍不住再问:“如果老天爷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原谅余先生,你会……”
“除非东海水干龙王现世,否则,依旧生死不合。”季月染的话清脆而震撼。
记者失笑,“季小姐,您的回答好玄幻。”
季月染一本正经的对着她,“有什么样的问题就有什么样的答案,记者小姐,我累了,麻烦你们把这两人带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的心情。”
说罢,摸索着前去洗手间。
“你瞎了!”记者惊奇地叫了一声,全场忽然寂静,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口无遮拦。
季月染习以为常,脚步停顿片刻,微微颔首望向她,“对,我瞎了,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瞎了。”
全白被忽略已久的余深立马拽住挪步离开的季月染。
季月染没有给他面子,大声呵斥:“放手!”
声音清冷如冰,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余深颤了颤,心中没有爱的女人竟能冷绝到这种地步,碰她一下都觉得是被腌?之物附体,嫌恶得让人心碎如麻。
但是,余深就是余深,从不畏惧任何命令。面对镜头,他处变不惊,“余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多事,管家,人到齐了就让他们进来,把这些人的名字登记一遍。”
他倒要看看,是谁要和余家作对。
一群保镖涌了进来,让狭小的病房更加拥挤。
记者们想带着摄像机跑路,还没有到达门口,手中的工具早已经碎了一地。
余深勾起一抹阴冷的微笑,得意的将这混乱的一幕锁进瞳孔里。
人不能不识好歹,给你机会见好就收,否则错过了良机,厄运就当头了。
之前的两个女孩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互相抓着彼此,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医院里发生的事被许多人传到网上去,娱乐头条里居高不下的帖子又一次因为余深和季月染的事火爆得不行。
保镖清理了现场,没有留有一丁点的碎片痕迹,病房门关上,两个女孩子跌坐在地。余深锁定她们,冰冷的目光像一把猝了毒的刀刃,让人只觉生寒。
“跪下!”撒旦发号施令,两孩子不得不从。
季月染闻言,再抬头的时候,面上全是惊人的愤怒,“不许跪!”
这话,是说给余深听的,同时也是在呵斥她们两人。
一时间,女孩们不知该听谁的,左看一下季月染右看一下余深,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夫妻是想让我们怎么样?一个要求跪,另一个要求不跪,那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干脆,一人跪一人站吧!
于是,名为阿玉的女孩子站着,另一个较为胆小的女孩就膝盖一软,跪在了二人面前。
“余深,我是季月染,不需要任何人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唯独你,想要和我说道歉时必须是要跪着说。”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说得愤懑又严肃,仿佛这样就能够发泄心中的怨恨与痛苦。
余深一震,一丝屈辱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咬牙松开季月染的手,终究还是不够喜欢她,“季月染,你得寸进尺了,不要以为我帮你是因为在意……”
“你别开玩笑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会在意我!”她的目光沉沉,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失落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涌上心头,就如同曾经拥有了什么,最后在不经意间流失了所有,这种过后就会难受的后遗症不断地侵蚀全身的感官,刺痛开始放肆的占据所有。
“你们走吧,念你们是初次,我放过你们,也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做好一个人,否则,他说的话就是下场。”季月染面无表情的说完,女孩们如负释重,下一秒在余深还没有说话的空隙互相搀扶着逃离令人窒息现场。
这下,狭小的病房恢复了宁静,只有他和她立在卫生间门口无言以对。
余深就这样看着季月染,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有一股眩晕袭来,他恍惚了下,以为季月染要跟着离开,心下一急,惯性使然地又再次拽住她的手。
眩晕越来越厉害,他失重,却又舍不得松开季月染,忍不住靠近她,想要用自身去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薄荷味袭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上升,脑海里飘荡的记忆碎片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眼前这个男人是豺狼虎豹。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季月染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逃离似的摸索着闯进卫生间关门。
她靠在门上,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慢慢的、慢慢的,她环抱着自己滑落在地,埋头在双膝间。
隔着门,余深揪着自己的衣领痛苦喘息,眩晕越来越厉害,他已经要撑不住晕死过去。
轰轰烈烈的一场闹剧结束,厉诚濡拿着报表过来查房,走到门口,老管家伸手拦截,疏离地开口:“我家先生和季小姐在谈话,您等下在进去。”
面对老管家,厉诚濡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在医院拦着医生查房,我有权利让保安请你离开。”
老管家无所畏惧,继续往下说:“就算医生要查房,也得等我家先生出来才行。”
老管家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仿佛厉诚濡是空气一般。
厉诚濡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老管家颔首挺胸上前一步,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与他说:“那就请厉医生从我的身体踏过去,就算先生追究,我也有个恰当的理由去交代。”
好你个老鬼,居然这么有理。厉诚濡暗地里咬牙,没差点就把手中的报表捏碎。
老管家面不改色,雄赳赳气昂昂的,直让人硬闯也不是,推也不甘心。
左右拿他没法,厉诚濡从门上的玻璃透过视线,这不经意的一瞧不打紧,打紧的是病房内的人。
“你看你们家先生是不是发病了!”
老管家目不斜视,信都不信他,“烂借口也想蒙骗我。”
“信不信由你,余深这家伙正揪着自己的衣服面红耳赤呢!”
老管家依旧不信,冷脸道:“我家先生一表人才,怎么会做这种丢人的事。”
厉诚濡一脸的黑人问号:他口中那种丢人的事是什么事?
“我不和你多说废话,我说的话你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
“作为管家,我们尊重先生的隐私。”老管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厉诚濡指着门,大声道:“可他快要嗝屁了!”
“我不信!”
老管家继续站他的岗,丝毫没有受到厉诚濡的影响。
作为医生,一旦发生紧急事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但是这个老管家犟得很,好话说尽,他都不愿闪开。
厉诚濡低咒了一声,似是很焦躁般,大手开始推搡他。
可老管家像是吃了大力丸,在厉诚濡推搡他的同时,他也在阻挡着厉诚濡。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有备而来的阿苏正巧要和厉诚濡商讨季月染失明的治疗方案,边走过来便拿出了文件,抵达季月染病房时停住脚步,他疑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在表演什么?”
厉诚濡见他到来,当即大喊大叫,“赶紧进去,里面情况危急!”
“情况危急?”阿苏终于有了反应,他朝玻璃窗里透过视线,在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就迅速麻利的冲破老管家的阻碍,“余深倒地了!”
“先生倒地?”老管家见两个医生都这么说,也终于松开厉诚濡跟着跑进病房。
余深紧蹙着的眉头在看见身穿白大褂的两人冲过来时,这才缓缓地舒展开来。
“先生、先生!”
老管家要上前扶他,被厉诚濡一把推开,“你外行,离远一点。”
两人合力,麻利的扛起余深丢上隔壁病床,然后检查身体,厉诚濡问:“你哪里不舒服?”
余深捂着上腹正中偏左的位置,隐忍地皱起眉,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嘴唇都发白了,他抽上力,勉强地说:“这里痛,一阵一阵的痛……”
厉诚濡摸了摸,这是胃所在的位置。视线下移,把目光放在余深的脸上,这几天他憔悴了好多,明显的黑眼袋、刚上一茬的胡渣,以及眼眶中的布满的血丝,无一不在证明他没有好好休息过。
“你多久没吃饭了。”厉诚濡冷不及防的问。
余深粗喘着气似在思量,老管家就上前一步替他说了话,“有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每一次桌上的饭菜他都剩好多,几乎没碰一样。”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总是这样也不是好事。
“老管家,去买些白粥之类的食物给他填填肚子。”然后对上余深痛苦的样子,厉诚濡又冷漠地说:“以后注意缓解生活方面的精神压力,培养一个良好的作息,拒绝有刺激性的烟酒类的东西。平时可以多喝点儿缓解胃部压力的汤药,比如可以吃点比较养胃的山药,还可以吃点猪蹄汤、鸡汤等暖性的食物。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别再糟践其他人,给自己积点德。”
最后一句话,无异于是在告诫他,别再欺负季月染。
可是有谁愿意欺负她,是她总是不识好歹啊!
余深没有回话,沉着脸弓着身子躺在那里。
厉诚濡左右不见季月染的人影,又没好气地问:“我的病人呢?”
“卫生间。”这一次,余深没有傲气,很快说出季月染的所在位置。
然而没想到下一刻,就挨了厉诚濡的冷嘲热讽,“你有病吧,季月染去上厕所你也要去紧盯不放啊!还有,这张床上的油漆怎么回事,当我们医院是装修场地,一言不合就把油漆泼上来,这些床具用品都不用钱买的是吗?”
“与我无关。”
“如果我是你,就先调查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拿着油漆过来泼季月染,而不是当众否认。”
余深抬眸,疑惑不已,“此事难道与我有关?”
“无关吗?”厉诚濡转头去问阿苏,“你有没有关注过白单单?”
阿苏没有丝毫犹豫,“有啊,她发表了一段话,许多人都来声讨季月染。介于是你们一行人的事,我并不参与评论。”
“白单单说了什么?”余深很少看,所以不清楚。
阿苏如实说来,“妹妹的男友被抢了,而我如今的男友也被抢了,抢人者一成不变,从来不把别人的感情放眼里。她刚刑满释放,我以为她会改过自新,没想到又重操旧业以抢她人男友为生。”
不得不说,阿苏的记忆力非常好,一字不落的就把白单单这下的那一段话给背了出来。
厉诚濡又说:“因为白单单的脑残粉,季月染才受此等屈辱。余深,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害虫,专咬季月染一个人。”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季月染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三个男人面前,没差点吓停他们的心脏。
她一身红啊,头发身上还滴着红色的水呢,她就背着光站着,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看她面目神色木讷无生气,真是像极了哪部恐怖片跑出来的鬼怪。
然而,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升温,依旧冷冷冰冰。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一根蜘蛛丝似的线紧靠了一起。
护士过来换了药瓶之后,白单单就坐在椅子上翘着双腿,看着犹如在地狱走一遭回来使劲捂鼻子的季月染,心里的秘密憋不住,阀门蠢蠢欲动松了下缝隙,“喂,我说如果哦,如果双双还活着,你……你会不会就此离开余深把余家夫人的位置让出来?”
那一秒,季月染非常震惊地看向白单单,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听似那不经意的话惊醒了她的残梦。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如果……如果白双双还活着,如果还活着……
作为被她连累的受害人,真的可以做到潇洒的卸下余家夫人的称号转身离开吗?
像是被人当头锤了一棍子似的,季月染盯着白单单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换了一副恨意丛生的面孔。
她死攥着被子目眦欲裂,恍若疯子发病,面目狰狞得可怕极了。
白单单坐不安宁了,立马放下翘着的那只腿,不安了起来,“诶,我不过是跟你说如果,你至于作出这副让人惶恐的样子吗?跟要吃人似的,麻烦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答案很明确,一联想到白双双还有可能活着,季月染就忍不住要癫狂。
她因白双双而坐牢受尽折磨,而后又病入膏肓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她怎么还能正常起来?
旁人不知她的魔障有多厉害,她却已尝遍了魔障所给的滋味。每每午夜钟声响起时,她总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听那刺耳的风声,耳畔又响起恶魔的话语:你欠她的,死后一百年都还不清;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欠我的,我会加倍在你身上讨回来……
白单单触及到季月染的死门,那一刻,看似要发病的某人其实早已经坠入仇恨的难渊中,她癫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是那么的用力、用力、再用力,仿佛要把那千万烦恼丝揪掉一般。
忽然,她猛的抬头,凌乱发丝下的双眸燃烧着恐怖的烈焰,却又似沉溺在海水中不断地寻求空气而大力地难呼吸,她恶狠狠地说:“我不是菩萨,做不到仁慈,如果她还活着,我会毫不犹豫让她去死!”
简言意骇的话语足以证明季月染是有多么怨恨白双双,面对她,白单单的心都揪了起来,“杀、杀人是犯法的,你、你想开点……”
“想开?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你让我怎么想开?如果我释怀,我就对不起那逝去的五年青春也对不起我的清白!白单单,你不是我,不懂我的苦痛,你可以嘲笑我爱钻牛角尖,可以说我任何不是,但你不能劝我想开,因为谁也不能替我原谅她谁也抚平不了我的创伤!”
原以为,已经把那害自己锒铛入狱的罪魁祸首关进了任何人无法企及也无法触摸的光年里,却不曾发现,她依然是扎进心脏中的利刺,一触及就会痛。
白单单蹙眉,精致的五官上划过不可思议的神情,“可你不觉得她回来了是一件好事吗,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换另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只要有她,你就不用每天面对余深,只要有她,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爱你的男人过一辈子,你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往死路里走!”
季月染咬牙切齿地瞪着前方,“我不是菩萨,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你真是一根朽木,如果她还活着,你的罪孽洗清了,人也清白了不是……”
“那你告诉我,我满身的伤痕谁来给我抚平!我的躯壳我的灵魂,它们千疮百孔,它们满目疮痍,它们还在万恶的难渊里狂躁、挣扎,它们在痛在哭,它们在求着我去救它们!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季月染目眦尽裂放肆地怒吼,恨不得吼穿那锁着灵魂躯壳的万恶难渊,也恨不得吼穿所有人的心,让她们与之感同身受。
白单单怕极了,仿佛她面对的不是柔柔弱弱的瞎子,而是经历了千刀万剐所归来的金刚囚徒,那一瞬,想要说出口的话竟硬生生的被遏止在喉咙里干疼着。
吼完那段话,季月染粗喘着大气,她觉得还不够,却又不知道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看吧,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白单单,你不是我,是不知道夜难人静半梦半醒时我梦到过什么……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坚强,别人伤我至难,我做不到一笑了之。”
那一番话震撼了白单单,以至于季月染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到,只是恍恍惚惚地坐下,坐在那里抚着双臂,似要抚安跌宕起伏的心情。
倘若终有一天他们再次遇到白双双,是否会像季月染说的那样,把谎言变成真相?
她不敢想,也不敢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她害怕自己成为祸乱告密的罪魁祸首。
但是,终究吧,良心不安。
“季月染,你……”
“如果要劝我想开,最好别说话,我现在心烦意燥,有可能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
她就靠在那里仰望天花板,神情忧伤,目光呆滞。
“不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白小姐,你怎么在这?”
白单单想要说出口的真相戛然而止,门开了,王特助就站在门口望着她,一副很惊奇的样子。
也就看到来人,白单单自知差点闯祸,有些事只能等待时机被发现,如果从她嘴里说出来,恐怕等待她的会是万劫不复的难渊。
白单单起身,拢了拢头发又清了清嗓音才道:“都老爷子让我帮忙照看季月染,合着我闲,就过来看看。”
“当真?”王特助显然不信,白双双是她的妹妹,按理来说季月染也是她的仇人才对,怎么可能会这么安心来照看?
回想不久前的那一次,她可是冤枉了季月染偷她项链呢……
王特助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该不会又把什么东西落在夫人身上了吧。”
这一问,直接让白单单恼羞成怒。
“你这王八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抽了是吧!”冤枉季月染偷东西是她此生做过最丢人的事。当时她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让他们夫妻二人拉仇恨,仇恨越满,她的心思越美。
可从来没有想过余家上下每个角落都安装有摄像头,导致她事情败露后被老管家无情的请走。
她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去遗忘这件令人难堪的事,没有想到,王特助没几秒就让她把回忆勾起来。
王特助自是不怕她嚣张的态度,上下打量季月染几下,见她完好无损方才放下心来。
自觉的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收拾完毕,再把自己带来的皮包搁置在上面,然后无视白单单怒气冲冲要吃人的模样,转头和季月染说道:“夫人,总裁大概和您说过要剃掉头发的,您看现在方便吗?”
王特助向来是余深最信任的助手之一,有他来给她剃头,无疑是相信他的手艺。
季月染轻抚一头凌乱的发丝,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凝滞像丢失了魂魄,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只要是他的吩咐,我无时无刻都方便。”
“那好,麻烦您下来坐在椅子上,我来给您剃头。”
季月染没有反抗,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缓缓摸索着下床。
她没有自由,左右随人操控,晦气星照命,厄运从此与她定下肝胆相照的契约,依依不舍、寸步不离的……
最后,被伤到失去自我也不想被谁拯救,生怕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只能茫然坐在椅子上发抖得无药可救。
“夫人别怕,我的手很稳,只是剃个光头而已。”
“你这话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谁都知道头发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白单单在季月染想要开口的时候迅速截断了话语权。不过,还是疑惑地看向她不解地问:“你不是治疗眼睛嘛,怎么沦落到剃头的地步?”
莫非……其实季月染不是在治疗眼睛,而是得了癌症要化疗?
这话,她没敢说出口,怕王特助一转身就传给余深。
季月染嘴唇微张刚想开口,王特助又一个迅速地抢掉她的机会,像是和白单单有仇似的,开口的声音略带浓重的火气,“我们总裁的决定,你一个外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白单单胸口一刺,条件反射的捂住胸口没差点吐血,“我问的是她不是你,多嘴的王八哥!”
王八哥=乌龟!
王特助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事的话,还请白小姐离开这里。”
“略略略……就你事多,哼!”
气急的白单单才会像小孩子似的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临近门口处,她停下脚步回头,像是在交代什么,又或许是想要表达什么,心虚得不敢看向季月染。
她说:“别再纠缠着了,你和他没有好结果,趁早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撂下短短的几句话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
季月染终是没来得及诉说一句话,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王特助莫名其妙,但随着白单单的离开,也就把重心放在季月染这边,手中的剪刀不停地工作,没几下,一头靓丽的黑发已经断了根随空气飘动。
天,已经擦黑了,薄凉的风夹杂着温柔细腻的香甜吹拂在白单单周围,刚要穿过小公园去开车的她硬生生地停下脚步。
路灯下的石凳上安然地坐着一对母子,他们翘首以盼,好似在等待什么出现。
公园内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夜黑了,危险性增大,换个谁也不会带着孩子跑来医院附近的公园游玩。
白单单没由来就有一股火气,走前两步立定在他们面前,“天都黑了,你还带着孩子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女人听到声音便抬眸,见来人是她,连装都不装,直接翻了个白眼撇开头。跟着,就是旁边四岁多的小男孩甜甜地唤她一声“大姨。”
白单单再火爆,也总不能对着一个孩子发火,当即蹲下握住他的双手,换了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问他:“思念,你告诉大姨,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来这里等爸爸。”
等爸爸?
白单单蹙着眉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女人,见她还是那副焦急又望眼欲穿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忘记你爸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总是带着孩子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女人皱着眉闭上眼睛又不消一刻缓缓睁开,好像在难呼吸努力在压制着什么,当目光对上白单单时,眼中闪过无数凛冽的寒芒。
“我再不出来,你就忘记我的存在要使手段勾引我的男人了。”
白单单呼吸一窒,顿时窘迫起来,却又不甘心被她牵引了心伤,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开口怼她,“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我今天敢在这里打赌,只要季月染发现你还活着,她一定会弄死你。”
“呵……”女人不屑,露出嘲讽的神色,“谁搞死谁还不得知,只要深心里有我,季月染活不到三十岁。”
听其言,白单单不由得一惊,“你好歹毒啊,明明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竟还理直气壮地大言不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姐姐,我劝你最好收心,否则季月染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白单单不敢置信地瞪大瞳孔,眼前看似无害的女人,心肠竟然狠到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可怕,太可怕了。
“你就不怕我说漏嘴把你们的阴谋说出去?”以为,拿着这个把柄就能让她害怕两分,却没能得知她此刻刀枪不入。
女人只是轻轻撇了一下,目光像沁了毒药的冷刃,她不以为然地说:“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信我?”
这短短的几个字傲气十足,令白单单底气不足地攥紧拳头。余深的狠有目共睹,为了这样一个小三,把正室折磨得不像人样。
突然间,她有些可怜季月染了,心底的那杆秤开始刺痛仅存的良心。
女人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同时又撂了一句狠话,“你最好收起那不值钱的怜悯,如果坏了大事,你的父母有可能就和季月染父母一样。”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季月染父母最后的下场怎样,作为白家人,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余深的狠毒无人能及,连仅存的念想都要破坏掉。
女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翘首期盼,就如同等待皇帝的贵妃,难情款款。
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妹妹,手段不容小觑,当真和余深是绝配。
这一点,她很服,她大写的服。
但是,心中的不甘大过天,她后悔与他们狼狈为奸。
“妈妈,我好饿……能不能去吃饭?”
思念的声音拉回女人的神智,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人,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
她望向思念叹了口气,声音略带薄凉,“走吧,看来你也饿了,妈妈带你去吃火锅。”
火锅,是女人最爱吃的。但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万万不可多吃。
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要离开,白单单忽然就挡在面前拦住她的去向,“你再狠,也不能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女人冷笑,拍开白单单的手,“我问过医生,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介于他是我的孩子,你最好不要管那么多。”
白单单死死皱眉,“你明知事实不是如此……”
“闭嘴!”
女人生冷地打断她,微微颔首,表情不屑极了,“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警告完毕,她拉着孩子的手在白单单的眼皮底下急匆匆地离开。
极速前行时,孩子茫然地回头对上白单单的眼,那一瞬,她好似看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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