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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个都是自己儿子所生，同为张家的血脉，不念骨肉亲情，就是为了脸面，大孙子身体不好，老太太也要送一个丫头过来表示一下关心。
在送去的丫头人选上，老太太还动了一番脑筋，自己调教好听话懂事，眼睛里能看见活计的是不能给的，那是留给心爱的小孙子的。
太过愚钝，一肚子花花心肠的也不能给，送出去的人不比在本家院里，犯了错那是落了张家的颜面，尤其是自己这张老脸。
选来选去总不合适，又紧着办生辰酒，这选丫头的事就搁了下来，待到生辰过了，才重新提上了日程。
老太太生辰前挑选，已经让老太太院里的丫头心惊胆战，是家生子的丫头，她们的父母已经求了老太太的恩典，要留人在了府里。
没有人脉的也是托人四处打听大公子的身体状况，在府里就只剩半条命的大公子，这次送人去是不是大公子已经不行了，需要人送去冲喜续命？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
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是一个也舍不得，选来选去定下了一个平日专门伺弄老太太院里花草的二等丫头荷香，此消息一出，府里的丫头们才齐齐的舒了一口气。
荷香是年初从外面买来的，认得几个字，容貌也是好的，刚进府里时，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能识文断字，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
巴巴的去越过众人去讨老太太的欢心，被其他丫头合力挤兑了几次，再加上老太太身边大丫头的打压，直接让她心灰意冷，哭哭啼啼。
老年人就喜欢看个乐呵，见不得这整日哭丧着脸的人，想卖出去再添新人。
但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能在外客面前充充门面，也就留在了院子里修剪花枝，干上了粗活。
人长得比花还好看，每日混在花堆里倒是合适的很。
定下人选，荷香接到消息，哭得昏死过去了几次，无奈无人疼惜，在床上躺了两日，也没有人搭理，饿得受不住了，只能自己起来去厨房寻点吃食。
一路上小丫头们见了她就纷纷避开，好像行走在阳光下的荷香已经是跟死人沾染过的。
到了厨房好心的杂工大娘端了热汤面给她，满眼的怜悯和惋惜，“啧啧”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个好看的丫头，就要去跟一个病痨呆在一起，也不知道能活过几天，半夜会不会害怕。
唉！这也是个人的命啊，府里的丫头，谁不是望着二公子那个院子，二公子对下人最是大方又体贴，比起大公子那时不时就木呆呆的冷脸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偏偏就选上了你去。”
见这婆子还在这时候愿意跟自己说话，荷香忍住满肚子的委屈，从腰带的荷包里扣出两个大钱，塞到这婆子手中问道:“妈妈能不能说说大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这婆子也是一个爱嚼舌的，巴不得荷香问起，好把自己肚子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露出来，没想到还得了两文钱，能估到一壶糟酒喝喝，顿时眉开眼笑，神神秘秘的开了口，刚开始说道:“你还不知道，大公子是克女子的命格，他身边的丫头病的病，死的死。前两年他屋里的那个丫头……”
话才说到这里，厨房那边一声厉喝:“范婆子，你在这儿乱嚼舌根啥，你想死就死远点，别把祸水引到我们厨房来，老太太是再三叮嘱过，不许乱传话，你这几句话传到上房去，小心老太太和太太揭了你的皮。”
范婆子话一顿，干笑几声:“荷香姑娘，吃了就回去歇着吧，这天寒地冻的赶路也辛苦，早早养好精神才是正理儿。”
说完头一低钻回灶间不出来了。范婆子不说还好，荷香没有见过大公子的面，只知道大公子身体不好，这一去只怕是冲喜居多，还不知道竟然是克女子的命格，连身边的丫头都不得安生。听了范婆子这话，荷香只觉得前路茫茫，已是暗无天日。
深一脚浅一脚，荷香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回到下人院里。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前院后宅俱是忙碌一片，下人院里一个空闲的人也没有，只能听到北风刮过窗纸的声音，荷香的铺就在窗下，那窗户纸已经不知被谁捅了一个洞，寒风就吹在了坐在床头的荷香脸上，把她的心都吹得冰凉冰凉的。
枯坐了半晌，前院用饭的时间就过去了，几个已经下工的丫头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回来拿东西，猛然看到独坐黑漆漆屋里的荷香，几人吓得叫了起来，一个脾气暴躁的直接开骂:“你这个贱坯子，老太太怜悯你要出门，放了你的假。你啥事不干，坐在这里也不吭声，吓死人了。”
另一个丫头阴阳怪气的道:“还没去大公子身边，倒把大公子那活死人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真是一路货色。”
“不是早有人说过嘛！不是一路人不进一个门，这是缘分啦！”又有一个尖利女声插话进来，门口几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荷香再也受不了了，她站起来猛推开几个还在笑闹的丫头，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她要去上房求老太太，不要让她去陪大公子。
若是老太太不答应，就一头撞死在院子里，也好过被送到那不知名的小县城去等死。
回廊檐下挂着的一盏气死风灯轻轻晃动，只顾着低头闷跑的荷香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双脚已是躲闪不过了，一头撞在了来人的胸口，只听“哎哟”一声，荷香和那人都扑倒在地。
冬天穿得厚实摔在地上倒是不疼，荷香见自己惹了祸，赶紧起身，这才看清来人是太太身边的丫头萍儿，只见萍儿坐在地上抚着胸口直喘气:“荷香姐姐，黑灯瞎火的你跑什么呀，难道后面有鬼在撵着你？”
荷香爬起来顺便拉起了萍儿，赔着笑脸道:“萍儿是要去寻哪个姐妹说话，我这是要急着去上房一趟，就失赔对不住了，回头再给你赔礼。”
说话间荷香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尘土，还帮萍儿扯平了皱起来的衣角，抬脚就想走。
萍儿一把拽住她道:“哎哎，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呀，撞了人就想走也不问问我是来寻哪一个？”
荷香被她扯住，心里越发急躁起来，走又走不了，只得苦笑着道:“妹妹也知道我现在烦的是什么，就别再难为我了，我是想去上房见见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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