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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紫禁城因三位阿哥的出生张灯结彩,玄烨更是大摆筵席,共庆元宵。
不久后的元宵节是在畅春园过的,岚音看着蜿蜒飞舞的火龙、精致别雅的花灯,久久不能平静。
“主子。”落霜轻唤。
岚音回神,前日花将军托人带过话儿来,要她务必想方设法害死刚刚出生的三位阿哥,为八阿哥扫清障碍,并透出话语,希望今后宫中如若有皇子出生要多加留意,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主子,今年的火龙又大又长,与往年极为不同,主子莫想那些烦忧之事。”落霜知晓她的心思。
岚音一饮而尽杯中的佳酿,林太医已经半月未见。她想起那日离开慈宁宫与他推心置腹的交谈。
“良贵人一再坚持,微臣便遂了良贵人的心思。”林太医的眼底满是哀色,“微臣不能再遵守当日承诺,待百年大计成时,带良贵人远走高飞,远离权势红尘。这样也好,张府满门翰林,会帮衬到八阿哥和良贵人。”他的脸上尽是痛苦悲伤。
岚音泪眼婆娑,她从未想过要利用林太医的幸福而成就大业,她又举起酒杯,林太医有了妻儿的牵绊,品味到人伦之乐,总好过守着一个关在红墙中的死人。
“良贵人不要贪杯。”玄烨带着一众嫔妃走来。
岚音急忙擦了眼泪:“臣妾谢皇上关心,臣妾还是第一次见着飞舞火龙,一时兴起,才多饮几杯。”
“以后有良妹妹看的。”佟佳皇贵妃微笑。
“元宵节的火龙是一年长过一年,还记得小时候随阿玛来看时,才不过六七个人舞弄。”温僖贵妃自从生下十阿哥愈发的趾高气扬。
“温妹妹出身高贵,当然见过世面,回宫闲暇时,给咱们多讲讲趣事儿,尤其讲给良妹妹听,没听到良妹妹的话吗?这是第一次来看。”宜妃半为戏弄,将第一次咬得极重。
岚音浅笑:“多谢宜姐姐提醒,宜姐姐同样出身名门,也是见多识广的,到时候多有打扰两位姐姐,别嫌弃臣妾烦心。”
“贱蹄子。”宜妃低沉骂道。
德妃面带微笑:“自贱则无敌,宜姐姐是在鼓励良妹妹?”
宜妃不屑地举杯回应:“脸面都不要了,当然无敌。”
德妃乖巧地低声:“后宫中脸面最为低贱,只有皇上的宠爱才最为高贵。”
“着良贵人台前观灯。”梁公公尖锐的声音划过夜空。
岚音刻意挑着细音:“臣妾谢皇上隆恩。”她又回眸转向温僖贵妃和宜妃,“臣妾去台上瞧瞧,想必看得更加尽兴,到时候也好给两位姐姐好生讲讲。”她笑意盈盈地坐到台上,与佟佳皇贵妃平分秋色。
玄烨勾唇微笑,威仪而语:“朕瞧着八阿哥日益懂事,通嫔的身子又不好,惠妃颇为愁劳,良贵人虽失魂未定,但气色饱满,八阿哥养在膝下,会早日记起前尘往事。”
岚音点头:“臣妾谢皇上成全。”
“皇上。”通嫔身着娇嫩鲜亮的宫装,更显婀娜风姿。
玄烨挑眉望去:“通嫔有何事禀告?”
通嫔娇羞:“臣妾体内的寒毒已经褪尽,太医们讲,臣妾可以侍寝了。”
“臣妾恭喜通姐姐。”岚音举杯欢庆。
玄烨兴致高涨:“着敬事房即日起恢复通嫔的绿头签。”
“臣妾谢皇上隆恩。”通嫔喜出望外。
大阿哥傲气地望向对面的太子,太子神色不明,下了杀气。
岚音静静地看着舞动的火龙,真是不能小觑纳兰一族,满门学识之人,个个满腹经纶,熟读经书药典,的确有过人之处,如此强大的后盾,钟粹宫和大阿哥果然是极难搬倒,难怪明目张胆地与太子争夺东宫储君之位。
她紧握着白玉杯,在隐隐约约的火龙中见到一双凌厉的双眸,万分仇视地扫向皇上,是花将军派来的人?
火龙舞动着灵活的龙尾,在转身之际,离台前最近时亮出一道寒光。
“皇上小心。”岚音毫不犹豫地挡在玄烨身前。她的肩火辣的疼痛,这是情不自禁吗?她闻着淡淡的香,一切恨意都来自死于心底的爱恋。
“护驾,护驾。”梁公公大声疾呼。
大内侍卫挡在所有主子面前,各宫的嫔妃花容失色,同坐在皇上身侧的佟佳皇贵妃眼神厌恶地盯着岚音氤氲血迹的柳肩。
“岚儿。”玄烨深情呼唤道,“传太医,太医。将忤逆之人擒获,朕要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行凶之人团团围住。
“哈哈。”行凶男子放声大笑,“贼皇,爷是替天行道,今日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贼皇杀我汉民,我泱泱大国岂能向蛮夷之人屈服,忠义之士会人人得以诛之。”他扬言怒吼,咬破牙底的毒囊。临死前决然的眼光射向岚音,震慑着岚音的心脉。
“岚儿。”玄烨觉察出岚音的颤动。
岚音虚弱地挤出一丝微笑:“臣妾无事,皇上可好?”
“岚儿救驾有功,朕无事。”玄烨心疼地抱着她。
林太医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岚音肩膀上斜插的匕首,浑身虚汗:“良贵人她?”
“请蒙古太医一同来。”玄烨坚定,蒙古太医熟悉正骨止血,“着护军营守在畅春园,今夜所有人就寝于畅春园。”其实他早已发现行凶之人的不轨心思,为试探真假,他才静坐不动。当看到岚儿毫无迟疑地挡在他身前时,他岂止是悔恨和自责,简直是无地自容。帝王的多疑如此害人,在血淋淋的面前,他为何不相信岚儿?他紧紧抱着此生的珍宝。
畅春园散去喧闹,蒙古太医跪地而语:“启禀皇上,良贵人所中的刀伤并无大碍,但伤及筋骨,恐要多养些时日。”
“要用最好的药。”玄烨赤红的眼神,“不能留下一丝伤疤。”
“这恐怕?”蒙古太医面带难色,“微臣尽力而为。”
“皇上,不好了。”梁公公慌乱跑来,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事情一件连着一件。
“何事慌张?”玄烨不悦。
“皇上,正阳门走水了。”梁公公擦拭着头上的薄汗。
“什么?”玄烨径直站立,忤逆乱贼刚刚毙命,正阳门又出乱子,真是欺人太甚。他紧盯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岚音,威仪地望向林太医,“良贵人可有性命之危?”
“回皇上,良贵人福大命大,只要调养些时日可大好,请皇上放心。”林太医低沉禀告。
“好。”玄烨坚定而语,“朕要去坐镇正阳门。岚儿等着,朕会岚儿报仇。”
半晌后,屋内宁静,岚音缓缓醒来。
“主子。”落霜眼中含着热泪。
“无事。”岚音柔弱地回道。
“莫要乱动。”林太医疼惜道,“撕裂了伤口,会流血。”
“谢谢。”岚音惨笑,这种久违的感觉真好。
“这几日太医院的公务繁忙,微臣顾暇不及,还请良贵人见谅。”林太医升为太医院的院史,多了些官场上的虚伪应酬,颇为头疼。
“林太医是不可多得之才,会飞黄腾达。”岚音重复。
“为何去挡那刀?”林太医伤心地问,难道经历了种种云烟,遍体鳞伤的她还是放不下皇上?
岚音无语,她欺骗不了任何人,她一直在逃避,从未真正放下。
“林太医去和花将军讲讲,莫要逼迫主子。”落霜泣不成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太医疑惑万分。
“花将军让主子谋害储秀宫和翊坤宫的皇子,如若不听从,便要自己动手而为之,像今日这般鲁莽行事。”
“我去寻他。”林太医气恼。
“林太医这么想见本将军吗?”一声凌厉的声音穿透星空,一黑影从门而入,正是一身太监装束的花连台。
“公主受苦。”他行礼叩首。
岚音惊恐万分:“花将军怎么在这里?”
花连台哈哈大笑:“贼皇此时在正阳门灭火,今夜都难以回来,本将军当然可以在这里。”
“火是你放的?”落霜心直口快。
“不错。”花连台得意洋洋,“本将军送一场大火给贼皇,当做元宵贺礼。”
“花将军,你怎能伤及无辜性命,背道而驰?”林太医义正言辞。
“背道而驰,他爱新觉罗家族背信弃义在先,怎能怪罪于我?”花连台怒火冲天。
“花将军,八阿哥还小,紫禁城东西六宫盘根错节,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岚音虚弱地讲道。
“从长计议?”花连台紧锁眉峰,“莫非公主贪恋权贵,沉迷爱恋,忘记了国仇家恨?公主莫要忘了,宫外还有众多草原儿女,他们已经等候得太久。如若公主下不去手,本将军只有亲自动手,一并将贼皇铲除,到时候拥立八阿哥为帝,岂不更好?”
“不可,花将军莫要逞一时之勇。”岚音挣扎地坐立。
“皇上自幼习武,身边侍卫众多,花将军怎能轻易得手?再则即使花将军得手,宫中皇子众多,如何能轮到毫无根基的八阿哥,一切都是徒劳,不过给他人做嫁衣,如今太皇太后健在,她的口袋里有十万精兵,花将军怎能如此性急,如此糊涂?”岚音语重心长地劝慰。察哈尔旧部坚守先辈遗训极为坚贞,常年颠沛流离,能维系到今日实属不易,刚刚见到零星曙光,难免心骄气傲。
“良贵人所言极是,花将军已经等待多年,难道要前功尽弃?”林太医追问。
“本将军何尝想如此做,只是公主所为让众人寒心。”花连台重语。
“花将军便要以下犯上?”林太医少有的厉语。
“属下不敢。”花连台弯下腰,行着草原上传统的礼仪。
岚音凝眉沉思片刻:“紫禁内处处暗藏着杀机,花将军之前所提议甚好,我会酌情而办,毕竟三位皇子的身份极为尊贵,只能见机行事。”
“请公主时刻谨记着老汗王的血海深仇,苍天有眼,睿亲王被鞭尸扬灰,遭到报应,他打下的江山,要由黄金家族的人来坐。”花连台爽朗而笑。
岚音倒吸一口凉气,如若他知晓睿亲王的尸骸在五台山,千年的佛堂圣地岂不遭受苦难?
“公主可趁贼皇南巡之际,放手反击,本将军会调出所有的暗人帮衬公主行事。”花连台步步紧逼。
“如若皇上带着主子一同南下,如何是好?”落霜喃喃自问。
花连台的眼底现出一片阴险之色:“难道良贵人一刻也离不开贼皇?”
岚音愤怒:“花将军怎能如此羞辱我。”
“花将军要时刻记得,良贵人和八阿哥在,察哈尔的希望便在,如若良贵人和八阿哥微恙,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花将军只能带着弟兄们,回到草原,各自谋生,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以良贵人和八阿哥的安危为重。”林太医知晓花连台行事鲁莽,只能将厉害关系讲明。
“林太医重情重义,本将军佩服,听闻良贵人为林太医选定金玉良缘,成为朝中一品大员家的乘龙快婿,真是喜事一件,本将军会送份大礼过去。”花连台佩服他的心机与坚守,何尝知晓他的闲愁悔恨。
外面传来护军营侍卫们的脚步声。
“属下告退。”花连台转身。
“今日行凶之人?”岚音忍不住地问。
“草原上男儿都是大义之人,希望他没有白白送死,可以唤醒迷途中的公主。”花连台消失在夜色之中。
“主子。”落霜叹息地递过补气养血的药汤。
“都是我无能啊。”岚音缓缓而语。
林太医摇头:“八阿哥大成之日,便是花将军的死期,不能让此人掌握朝政。”岚音蹙眉,阴谋之下还是阴谋,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外面的夜晚更加深沉,满月的光亮盖过了所有的星光,诏示着人间最简约的道理,只有吸取天地间所有的精华,才能浑身光彩地傲立星空,而再亮的星光也只能孤掌难鸣,永远是一颗孤星,切莫自不量力。玄烨一夜未归,次日天亮,所有人奉旨回鸾,岚音独坐龙辇,引来一片妒忌之声。
她不知不觉已经在长春宫度过了四季冬日,这里成为她依赖的家园。
“主子,皇上没有抓到放火人,龙颜大怒,乾清宫谁也不敢进。”落霜禀告。
“花将军细思缜密,想必又是故技重施,防火之人早已毙命于火中。”岚音心有余悸。
“良妹妹可好了?”带着喜气儿的通嫔拉着八阿哥来到屋内。
“儿臣给额娘请安。”八阿哥奶声奶气地恭敬。
岚音慈眉善目:“让额娘瞧瞧?”
八阿哥羞涩地低着头:“额娘还疼吗?”
岚音摇着头:“额娘不疼。”落霜忙拉着八阿哥去一旁玩耍。
“瞧着八阿哥这般年幼,便如此孝敬,要是再大些,那还了得?”通嫔奉承,“良妹妹受伤,本想过几日再将八阿哥送过来,但又一想,良妹妹爱子心切,若日夜看到八阿哥,会好的快些,今日便唐突的来了。宫人们会将八阿哥的物件儿一并送过来,良妹妹要好生养护身子,还要陪着皇上出宫南巡。”
岚音见通嫔拉着长音儿,话中带着几分醋意,她心中明了:“臣妾刚好也有事和通姐姐商议。”
通嫔挑眉:“良妹妹何事?”
岚音微笑:“皇上倒是和臣妾提过几次南巡伴驾的事,但臣妾身子骨弱,恐是受不了南方的湿气。昨夜听闻通姐姐身子已经大好,臣妾得空与皇上说,带着通姐姐同行,可好?通姐姐侍奉皇上多年,深知皇上的习性,会照料好皇上,总比年少之人要强上百倍。”
通嫔心花怒放:“良妹妹所言极是,都是一群下不出蛋的鸡,带出去,岂不丢人现眼?”
岚音浅笑:“宫中谁不知晓通姐姐为皇上连连生下二位小阿哥,只可惜都早殇而去,老天怜悯,通姐姐会再为皇上生位康健的小阿哥。”
“还是良妹妹知书达理,难怪皇上如此宠爱。”通嫔高傲地回应。
岚音拉着她的双手:“落霜曾告知臣妾,前年皇上东巡祭祖,纳兰公子在昭陵,相助臣妾,才让臣妾躲过血光之灾,但臣妾失魂已久,哪里记得清楚,如今既然知晓,当然要涌泉相报。”
通嫔低头伤心:“只可惜性德的身子羸弱,如今重病在床,大学士为之寻遍天下名医,皇上赐下珍贵药材,仍不见起色,真是天妒英才。”
岚音安慰:“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吉人自有天相,通姐姐勿需急躁。”
“但愿如此。”通嫔擦拭着眼角的清泪,性德甚得皇上欢心,如若有恙,纳兰又失去一方庇护。
“良妹妹放心,如若此事一成,钟粹宫必与长春宫同心。”通嫔夸下海口。
“好。”岚音知晓,如今惠妃、荣妃和僖嫔共掌凤印,因三阿哥一事,荣妃对她颇有好感,只要再博得惠妃垂爱,无论是遴选秀女,还是在后宫中行事,都极为随意。通嫔走后,落霜小心翼翼地问:“主子真要放弃出宫吗?听闻江南风景如画,秀色可人,主子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如今宫中和以往大为不同,皇太后与储秀宫交往甚密,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必要在宫中为皇上尽孝,而且我不想再立于风口浪尖之处。让给旁人吧。”
“这样也好,皇上离去的日子,紫禁城总能喘口气,多歇息几日。”落霜微微点头,“主子也好和八阿哥亲近。”
“哪里能歇息,皇上出宫后,还有两件事最为棘手,一便是秀女进宫,还有三位皇子的安宁。”岚音凝眉沉思,“秀女入宫越少越好,我趁着年少,还能多多陪衬皇上,否则人老珠黄,谁还在意恩情爱恋?”
“秀女的名册已经报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选定后,又折回了乾清宫,此次秀女人数不多,都是有心之人刻意安排,赫舍里氏选出孝诚皇后的嫡亲妹妹,已经内定留牌。”落霜禀告。
“如今宫内都是姐妹双亲,赫舍里氏也按捺不住了。”岚音知道,所有的家族都在暗中争夺,多几位皇子在手,便增添几分得胜的把握。
“却勾掉了月格格的名字。”落霜皱着柳叶弯眉。
“为何勾掉?”岚音挑眉不解,太皇太后让月格格进宫,不就是为了调教之后,侍奉皇上左右吗?
“如今四角妃位已满,月格格进宫,只能封嫔,想是怕委屈了月格格,才……”落霜淡淡的回应,“赫舍里家的格格不也为嫔吗?”
岚音似懂非懂地低着头,洁白的木槿花耳坠映着她红润的双颊:“皇贵妃真是煞费苦心,她怎能由得佟佳氏的格格向钮钴禄氏低头,更别提其他满家大姓,在她眼中更是不屑,看来这三年,皇贵妃是要在后宫为月格格扫清障碍。”
“皇贵妃要扫清谁?”落霜不敢相信。
“扫清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可以渔翁得利。”岚音知晓她只能蛰伏,等待八阿哥长大。
落霜从外室的梨花木茶几上端来鲜果:“皇贵妃无子已成定局,四阿哥是承乾宫的嫡子,皇贵妃必然要拉拢敏嫔娘娘早日生下阿哥。”
“皇贵妃的心机,后宫中无人能及。”能入太皇太后眼中的人,哪能平庸驽钝?
“三位皇子可都安好?”她忽然问。
“回主子,只有郭贵人所出的小阿哥,身子弱些,但已经熬过满月,应该无恙。”
“自从三位皇子出生,宫中便寂静不少,看来这人当了额娘之后,心思都安稳了。”岚音微笑。
“储秀宫和翊坤宫的荣耀如日中天,已经盖过了中宫坤宁,看来是志在后位,朝中大臣也联名上表讲,泱泱大清不可无后,虽然被皇上驳回,但难保十阿哥再大些,皇上不动立后的心思啊。”
岚音叹气:“世人皆看不穿,难道你也看不清吗?”她拿起挂着水珠的鲜果,“皇贵妃只能出自佟佳氏,皇贵妃便是皇后,元旦节皇贵妃代为皇后在坤宁宫祭祖,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提议,但皇上也并未反驳,这便已经告知世人,莫要心存非分之想。”她继续讲道,“皇上永远不会再立生下皇子的嫔妃,钮钴禄家更不会出两位皇后,虽然太子对我已成为仇敌,但长春宫以后要以太子为尊,与太子同心,这才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所期待的。”
“紫禁城永无皇后?”落霜总觉得缺少什么。
“当然不会,新皇的生母便是皇太后。”岚音低沉而言。
“圣母皇太后?”落霜大惊失色,这位圣母皇太后到底是东西六宫中的哪位娘娘?
“后宫争夺地无非都是这个位置。”岚音将鲜果放到唇边。当二十年后,阿哥们开牙建府,娶妻生子,岚音和落霜在长春宫内回想起今日的一语,都感叹世间无常。
天气转暖,玄烨愈加忙碌,每件朝政都是前无古人的开创之举,设台湾府衙,立海关衙门,朝堂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紫禁城又传出喜讯,立秋之日,宫中再次传来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有喜的消息,翊坤宫和储秀宫成为与景仁宫相同的福地,处处挂着耀眼的锦红,连院内的高树都挂满了祈祷好运的红布条。
佟佳皇贵妃闭门不见任何人,独自在承乾宫中教授四阿哥习字,避让其锋芒。经岚音几经相劝,玄烨终于同意带通嫔南巡随行,敏嫔和德妃也奉旨同行。
尊贵的紫禁城因皇上的离去,沉寂下来,却因新秀女的入宫,再起波澜。岚音留下了花将军费劲心思送进宫来的刘秀女。她想先弄进长春宫帮助取个答应的位份,谁知在分宫的前夜发生了大事。圈定留牌的六名秀女,两人一室,独居静思苑,在风高夜凉的晚上,两人中毒而亡,惊得卧床的太皇太后亲自问话,依旧未果。
惠妃与荣妃、僖嫔商议,莫让太皇太后太过累心,将宫中嫔妃唤来,对剩余四个秀女,一同问话。岚音来得最晚,地上已经恭敬地跪着四人,个个泪眼婆娑,不知是假意还是真心的落泪。
高傲的僖嫔并未因自家的姐妹而网开一面,相反句句紧逼,一副大义灭亲之势。
岚音不动声色,赫舍里氏家的小格格入宫,与东宫太子为血亲,无子脉的僖嫔哪里还会有一席之地?赫舍里家的小格格在四人当中极为显眼,大家闺秀之风,非小户人家能相比。
小格格身边的袁秀女,小家碧玉之态,令人眼前一亮,两人一左一右,互为相称。
她选定的刘秀女姿色虽美,却满脸戾气,花将军送来的是心狠手辣的女子。跪在最后的是唯唯诺诺的赵秀女,她死死拽着手中的绢帕,颤动低泣。
“回禀娘娘,臣妾独居一室,夜里睡得极早,没有听到一丝动静。”小格格温婉应道。
“死去的马秀女和李秀女住在你的隔壁,刘秀女亲眼所见,她俩傍晚时曾在你的屋子小坐,食用了肮脏之物?”僖嫔步步紧逼。
“启禀娘娘,马秀女和李秀女的确过来与臣妾闲聊,并未食用任何小食,只是饮用了几杯薄茶,臣妾也是一同饮用,请娘娘明察。”小格格不卑不亢地回答。
“皇贵妃到。”佟佳皇贵妃在宫女玉镯地搀扶下,踏门而入。
“皇贵妃万福金安。”众人恭敬行礼。
“皇贵妃近来可好?”深藏不露的惠妃最先问起。
佟佳皇贵妃浅浅一笑:“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心病,这些时日承乾宫虽然宫门紧闭,不问世事,紫禁城依然每日都传出承乾宫的笑话。”
“皇贵妃真是多心,那都是奴才们多嘴,若是抓到,定是严惩不贷。”艳丽的荣妃曲意逢迎。
佟佳皇贵妃昂首挑眉,头上的凤钗泽泽发光:“如若本宫再不露面,恐怕便要传闻本宫已经奄奄一息,不久于人世,郁郁而终了。”
“皇上为了皇贵妃,一直未再立后。如若皇上见皇贵妃今日的风姿,也会心中安慰。”岚音自从失魂,长春宫的风头渐弱,总受到各宫嫔妃的嘲笑。
佟佳皇贵妃虽无治理六宫之权,毕竟是六宫之主,满屋红红绿绿,哪里比得过晃眼的明黄之色,主座上的凤威锋芒毕露。
惠妃和荣妃如何能看不出苗头:“一切由皇贵妃做主。”
佟佳皇贵妃扫向跪在地上的四人,挑眉:“怎么让格格跪着,快起来。”
僖嫔反驳:“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
岚音柔声:“不如让所有人都起来。”
“也好。”荣妃随声附和。
“谢娘娘。”四名秀女齐声谢恩。
“立朝至今,从未有过秀女中毒而亡之事,祖宗定下规矩,三年选秀,充盈后宫,本是大吉大利的喜事,如今却连死两人,歹人还将皇上放在眼中吗?”佟佳皇贵妃重拍桌案,长长的金鞘扫过茶盏,吱吱作响。
“娘娘息怒。”秀女们吓得不敢多语。
“《女诫》中首要便是讲德行,无德之人如何能侍奉皇上,延续龙脉?”佟佳皇贵妃不屑地瞄向温僖贵妃和宜妃。
“皇贵妃的意思是无德便无子吗?”温僖贵妃刻薄地问道。
佟佳皇贵妃嗔目:“贵妃的话若是传进皇太后的耳内会如何?”
温僖贵妃急忙掩住红唇,岚音今日又明白一个道理,莫要逞口舌之快。
佟佳皇贵妃细细抚着金鞘上的凤纹,侧目问道:“马秀女和李秀女中了什么毒?”
“仵作说,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在睡梦中安静死去。”僖嫔应答。
“送温僖贵妃和宜妃回宫,不吉利的事情,莫要污浊了小皇子。”佟佳皇贵妃面带不悦。
岚音无意地看着落霜,落霜会意点头,曹嬷嬷的人如今正在翊坤宫,要阻挡宜妃和郭贵人回宫。
温僖贵妃和宜妃哪里肯顺从,眼前这四名秀女是宫中的新宠,如若不借机拉拢,恐怕回头时为时已晚。
“良妹妹当年还在宗人府的大牢里待过,八阿哥不是一样康健儒雅?”宜妃思维敏捷。
“可不是嘛,只要心中有神明,还怕什么鬼灵?”郭贵人借机献媚,如今她功成圆满,公主和阿哥齐全,身段也丰盈了许多,底气十足。
佟佳皇贵妃微笑:“既然两位妹妹都不在乎,本宫又何必为之操心?”岚音觉得事情不妙。
“启禀娘娘,臣妾亲眼看到马秀女和李秀女去格格的房里,她们出来后,便直接回房,第二日便发现中毒而亡。”花将军安排进来的刘秀女一副小人嘴脸,令岚音厌恶。
“皇贵妃。”僖嫔浅声呼喊,“格格虽然与臣妾同族,如若有罪,臣妾不愿袒护。”
“你们还有谁见了?”佟佳皇贵妃厉声问。
“回娘娘,臣妾也见到了。”柔弱的袁秀女行礼叩首,“臣妾与刘秀女同住一间房,当日我们正在饮茶,见马秀女和李秀女满脸忧伤地进了格格的房中,又面带愁容的离去,也觉得蹊跷。”
“你们都不在房中好生学着规矩,刻意盯着旁人的动静,真是有心。”僖嫔扫向胆小的赵秀女,“你是不是也瞧见了。”
赵秀女吓得跪倒在地:“回娘娘,臣妾一人独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在干什么?”惠妃问。
赵秀女声如细蚊:“臣妾一时贪嘴,坏了肚子,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没有一丝气力。”
岚音微笑:“莫要吓坏了秀女,这刚入宫,本便生疏,又思念亲人,秀女居住的地方温热潮湿,平日里都要开窗通风,这几人都住在同一院落,当然看得清楚。”
“此秀女并非彼秀女。”郭贵人挑着高音,谁都知晓岚音出身辛者库的卑贱宫女,下三旗的包衣奴才怎能同满家亲贵相提并论?
岚音板着脸:“多谢郭姐姐提醒,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不奏效吗?还是有人见太皇太后卧病在床,不遵从旨意?”
“良妹妹勿要多心,我的意思是秀女和秀女也是天壤之别,那死去的两名秀女,呦呦。”郭贵人转着语意,“那容貌呀,真是漂亮,与当年的良妹妹有几分相似。”
岚音微笑:“郭妹妹的意思是臣妾容颜老去,不比当年了?”
“好了。”佟佳皇贵妃怒声痛斥,“都少讲几句,莫让秀女们看笑话,郭贵人是入宫多年的老人,怎能如此不懂规矩?”
郭贵人面带愤怒和不服,却不得不弯腰行礼,这便是长尊有别,这便是规矩,这便是紫禁城!
“袁秀女和刘秀女同住一室,看到马秀女和李秀女同进格格的屋内,也是情理之中。”佟佳皇贵妃微微颌首,“只是不知她们有何心事?”
赫舍里家的小格格蹙眉低头,满脸愁云。
“难道格格有所隐藏?”惠妃高傲地问道。
“到底是何事?”佟佳皇贵妃威仪地问,“难道要本宫动刑?”
小格格恭敬地跪倒在地:“臣妾不知。”
刘秀女咄咄逼人:“格格怎能不知,平日里格格最为照料马秀女和李秀女了,为此还得罪了掌事嬷嬷,难道是因为她们一同留了牌子,心生嫉妒除之而后快?”
“放肆,”佟佳皇贵妃径直指着刘秀女,“秀女秉性柔淑,性情温和,你却心存妒忌,今日便这般,待到明日得宠,那还了得,将此人撂牌子,立即送出宫外。”
岚音感到佟佳皇贵妃投来挑衅的目光,她虽然久居承乾宫,对宫内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她在斩断自己的枝叶。这样也好,刚好顺应了她的心意,而数月后,皇上回宫,岚音才知道花将军的厉害。
“娘娘饶命,臣妾知错。”刘秀女狼狈不堪。
“明人不讲暗话,你们这批秀女,只有格格身份显赫,便是看在孝诚皇后的面子,格格也会得到皇上宠爱,但今日一同死了两名秀女,总要给众人个交代,格格是见过这两名秀女最后一面的人,还是要开诚布公,倾情相告,本宫也好洗清格格的嫌疑。”佟佳皇贵妃语重心长。
小格格紧抿着双唇:“回娘娘,臣妾虽然不知马秀女和李秀女的死因,但猜测这两人极有可能是自戕而亡。”众人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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