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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四阿哥脸都红了。”宫女玉镯逗笑。
佟佳皇贵妃掩口微笑,慈爱的神色跃到苍白的脸上,咳了几声。
“皇额娘。”四阿哥急忙拍打着她的后背,恭敬地端上热茶。
“四阿哥真是长大了。”佟佳皇贵妃欣慰微笑。
“儿臣谢皇额娘。”四阿哥低沉回应。
佟佳皇贵妃爱意满满地拉着四阿哥纤细的小手:“皇额娘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不要让皇额娘失望。”
“皇额娘放心,儿臣谨记皇额娘的教诲。”四阿哥低着头,少有的稳重。
“皇上回宫,你便去上书房读书,切记,不能拔尖,尽心辅佐太子,太子不懂之事,你也不能懂,凡事以太子为尊,处处为太子着想,赢得太子的信任,哪怕为太子受委屈,也要替他抗着,要让你皇阿玛知道,让紫禁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太子同心同德,兄弟齐心合力。”佟佳皇贵妃循循善诱。
四阿哥微微点头:“儿臣记下了。”
佟佳皇贵妃见四阿哥眉宇间挂着烦忧:“想你额娘吗?”
四阿哥摇头,额娘早就不要他了,每次来见他,总是冷冰冰的。
佟佳皇贵妃紧紧握着他的双手:“你要记住,你是承乾宫的嫡子,只有本宫是你的皇额娘,皇额娘从痘神娘娘那里将你求回来以后,你便是本宫的亲子。”
“皇额娘。”四阿哥动情轻唤,额娘的身影在记忆中模糊,他只记得温柔的双眸,可惜那双眸失去色彩,令人望而止步。
“皇额娘就算拼死一命,也要将你送上那个位置,在成功之前,你哪怕蛰伏半生,也要安心当个皇子,你的皇阿玛会见到贤能之才。”佟佳皇贵妃出身尊贵,更是醉心权势。
“儿臣谨记。”六岁有余的四阿哥,眼中满是坚定。
“去安歇吧。”佟佳皇贵妃疼惜地梳理着他的藏蓝衣襟儿。
玉镯捧着汤药:“娘娘,四阿哥还小,慢慢教。”
“先帝爷六岁已经登基为帝,哪里还小?”佟佳皇贵妃揉着发鬓,“孩子要从小立志,才能成大器。”
“那月格格?”玉镯忐忑,若月格格为贵妃,产下皇子?
“那是未来之事,充满变数,本宫哪里有如此多的日子。”佟佳皇贵妃只有在此时,才能放在所有的防备,日益虚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清楚,她的气脉越来越短,惊梦越来越多,怕是熬不了几载。
“娘娘。”玉镯痛哭流涕。
佟佳皇贵妃淡淡笑道:“皇子的年纪都差不多,还可以争一争,搏一搏,四阿哥康健稳重,堪成大器,若等到月儿产子那时,恐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没有机会。”
“娘娘真是高瞻远瞩。”玉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苦药不喝也罢。”佟佳皇贵妃轻蔑地盯着乌黑的汤药,“如今这身子,喝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用了。”
“娘娘,世上总有万一,千万不要放弃。”玉镯苦心道,“通嫔娘娘不是也有孕在身吗?”
“她比本宫小上几岁,又生育过两胎,皇子是早殇而亡,本宫是滑胎出红。”佟佳皇贵妃痛心疾首,“本宫无子,她们的肚子却一个个鼓起来,本宫不甘心啊,本宫自幼端正,饱读史书,若是男儿身,早已入了翰林,论出身、品行,后宫嫔妃哪个能及?可是,本宫却跌到在女儿家最容易的事上,本宫不甘心。本宫要一齐收拾,不能让贱人们得意,翊坤宫小阿哥一事办得漂亮,李太医是可用之才,不会背叛本宫,莫要再猜忌多疑。”
“但是娘娘为何?”玉镯欲言又止。
“还是本宫福浅命薄。”佟佳皇贵妃失落低头。
“不,娘娘。”自从娘娘滑胎无子,多少个夜晚,娘娘如鬼魅一般赤脚站立在青石地砖上无声哭泣,无子将高傲的娘娘逼到了绝处。
“本宫倚仗的只有权势,皇贵妃的位置便是本宫的护身符,本宫会为月儿扫清道路。”佟佳皇贵妃嗔目,“没想到秀女一事,竟然枯木逢春,让惠妃扳回一局,惠妃还以为聪明,大阿哥年幼有了子嗣,皇上定是愤怒到极点。”
“此次太子也与娘娘同心同德,平嫔娘娘也极为乖巧。”玉镯知晓娘娘的计谋,护着太子,便是得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心意。
“太子也知趣,知道本宫帮衬他,自动为平嫔退让了贵妃之位,这样也算是有诚意。”佟佳皇贵妃得意。
“贵妃之位非月格格莫属。”玉镯奉承,“月格格深得太皇太后宠爱,无人能及。”
“月儿哪里都好,就是淡泊名利,从小看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太过心慈。”佟佳皇贵妃连连摇头,紫禁城哪里容得下好心?
“有娘娘帮衬,谁敢对月格格无礼?”玉镯斜着头。
“如若本宫有恙,你要在月格格身边,替本宫好生照看她。”佟佳皇贵妃凡事都做着最后的准备。
“娘娘。”玉镯红润双眼。
“好了,本宫只是随意讲讲,对了,那边的事,都妥当了吗?”佟佳皇贵妃端起苦涩的汤碗。
“娘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等皇上回宫,咱们便等着看好戏,够钟粹宫喝上一壶,还妄想什么双喜临门,等着她们哭吧。”玉镯讲道。
“务必要稳妥。”佟佳皇贵妃谨小慎微地嘱托。
“娘娘把心放在肚子里。”玉镯点头。
“袁贵人最近可安稳?”
“能得到娘娘的眷顾,是她的福气,如何能不安稳,怕是晚上也偷着乐呢。”玉镯挑眉回应。
“敏嫔倒是贴心可靠之人,却总是无子,本宫只能再寻可用之人。”佟佳皇贵妃微皱眉头。
“敏嫔虽然无子,但是皇上甚为喜爱,早晚会有皇子。”玉镯微笑,“最后的总是最好的,娘娘又何必急于一时。”
“但愿如此。”佟佳皇贵妃拿起盘中的蜜饯,放入口内,先苦,后涩,再甜,丝丝入味,宛如人生,总要坚持下去。承乾宫仍然住着紫禁城中最尊贵的主子。
隐藏荣光的长春宫却是满地悲伤,定贵人听着曹嬷嬷托人从宫外带回来的消息,满脸悲伤,失声痛哭。
“他真的如此对我?”定贵人不愿相信。
“老奴不敢欺骗定贵人,负心人哪里还记得什么情谊,已经将定贵人抛之脑后,只认得定贵人的银子,刚刚赎回个青楼女子做填房,香囊是……”曹嬷嬷唉声叹气。
定贵人轻轻拿起破旧不堪的香囊,丝线断裂,哪里还有原本的模样,与她怀中崭新的香囊天地之差,形同他对她的情谊。
“定妹妹不要伤心。”岚音柔声安慰,“香囊如人,定妹妹待他痴心一片,他却薄情寡义,定妹妹何苦为之伤心流泪?”
定贵人颤动着身子,扑在岚音怀中哭泣。
岚音轻轻揉搓:“哭吧,哭过之后,日子还得熬啊。”
岚音叹了口气,负心人确实过分。
“良姐姐讲得极是,臣妾再也不会做痴狂人,要为自己好好谋划。”定贵人抹着眼泪,“还请良姐姐相助。”
岚音松下一口气:“难得定妹妹想得开,我自然相助,后宫的嫔妃必须有皇子依靠才是上策。”定贵人坚定地点头。
紫禁城的秋日很短,初冬来得却急,交替之际,皇上带着太子和文武大臣南巡归来。当众嫔妃见到皇上从宫外带回的陌生女子,掀起了轩然大波。岚音紧盯着眉宇间一点红痣,肤白柔嫩的女子,暗道,花将军果然厉害。
“臣妾给各位娘娘请安。”女子俯身弯腰。江南女子的秀气和娇软尽显无疑,众嫔妃皆惊讶万分。
“这是?”温僖贵妃疑惑地望向通嫔。
通嫔轻抚着小腹,带着几分尖锐:“这位是王姑娘,是苏州府王知县家的女儿,王姑娘的评弹可为天人。”
“呦,小小的知县,心思倒生得玲珑通彻。”宜妃忿忿不平。
岚音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与花将军送进宫中的刘秀女极为相像,如若不是温婉的语调和眉宇间的红痣,还真以为刘秀女再次入宫。
“王姑娘长得好像一位刚被本宫赶出紫禁城的秀女。”佟佳皇贵妃眯着凤眸,“良妹妹,你看像不像?”
岚音转眸:“容貌十分像,身姿八九分,这一开口呀,倒是一分也没有了。”
王氏依旧低着头,娇羞的红霞双飞。
南巡归来的德妃,少了往日的安宁:“王妹妹出生在西施故里,人杰地灵,不知哪位秀女如此出众,皇贵妃怎能随意赶出宫去?”
佟佳皇贵妃不紧不慢:“迷惑皇上,祸乱宫闱。”
“娘娘觉得凉吗?江南湿热,娘娘有孕在身,这一凉一热莫要染了风寒。”德妃身后的宫女宛碧故意大声。岚音温婉的目光瞄去,她又有孕在身?
沉默不语的敏嫔,紧抿着红唇,失落伤感尽在眼底,随驾出宫的嫔妃,两位有孕,只有她依然平平,她厌恶地瞄向德妃。
德妃微笑摇头:“这也是昨儿才知道的,还未来得及禀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有皇上一人知晓。”岚音的心,停顿一下。
“德妹妹真是喜气,既然有孕在身,本宫不便多讲。”佟佳皇贵妃立着凤威,“六阿哥卧床多年,入了秋,便愈加不好,恐怕熬不了几天,德妹妹毕竟是六阿哥的额娘,还是前去探望,莫要留下遗憾。”
德妃擦拭着眼中的泪水:“谢皇贵妃照料六阿哥,臣妾这便去看看苦命的孩子。”
岚音转向王氏,总觉得哪里不对,王氏眼中含笑、意蕴深长的目光回应岚音,岚音更加迟疑。
“爱妃来得好齐全。”玄烨处理完朝政,从南书房而来。
“皇上万福金安。”众人柔声。
岚音望向九五之尊的皇上,添了几分文人之气,更为儒雅。
玄烨深情地看向岚音:“良贵人可好?伤口还疼吗?”
岚音细声:“谢皇上惦记,臣妾一切都好。”
玄烨转向佟佳皇贵妃:“王氏是朕从江南带回的女子,朕已经拟好圣旨,加封王氏为答应,赐号为密。皇贵妃看可好?”
“臣妾听从皇上旨意,只是不知密答应住在何处?”佟佳皇贵妃笑意地问。
“一切皇贵妃安排。”玄烨瞄着岚音。
佟佳皇贵妃凝神片刻:“今年秀女已经入宫,三宫都进了新人,便着密答应在延禧宫与敏妹妹同住。”
“臣妾谢皇上恩典,谢皇贵妃隆恩。”密答应娴静娇媚。
岚音暗自惊讶,不论密答应与刘秀女容貌如何相像,但神态和目光却谬之千里,一如九天仙女,一如山间野妇,难怪皇上喜爱。
“皇上?”荣妃开口。
“何事?”玄烨盘算着晚上如何和岚儿解释密答应一事。
荣妃缓缓讲道:“皇上才回宫,臣妾本想过些日子再禀告皇上,但此事重大,臣妾不得不讲。”
岚音瞄着微咳的佟佳皇贵妃,这么快便按捺不住。
“讲。”玄烨放下黄釉白底的茶盏,威仪十足。
“带上来。”荣妃招呼。
一身强体壮的太监和一身姿丰盈的宫女,跪倒在地。
“皇上,两人偷偷在后宫苟合,此宫女已经有了身孕。”荣妃的话惊动四座。
“什么?”玄烨重拍桌案,茶盏落地开花。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假太监和宫女跪地叩首。
“太监怎么会?”宜妃也万分不解。
荣妃连连摇头:“臣妾知晓此事不宜外扬,便将人交给慎刑司看管,才知晓此人净身不全。”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假太监大声疾呼。
“敬事房和内务府如何选的人?”岚音侧目。
“此人为私自在宫外独自净身,卖身入宫。”荣妃一语道破。
“皇上,奴才没有办法啊,奴才一家世代务农,倒也能衣食无忧,可是后来奴才家的地都被亲贵圈种,奴才无法,只能进京城讨口粮,无路可走,才私自净身,卖身进宫。”假太监句句真言。
玄烨更为震动,圈地?鳌拜时圈地之风严重,难道时隔多年,圈地又死灰复燃?流民众多,天下不稳,此事非同小可。
“做出这等淫乱宫闱之事,皇上看如何处置?”荣妃试探。
“依照宫规,要点天灯的。”僖嫔依然改不了多嘴的毛病。
“皇上饶命啊。”假太监喊道,“奴才知道,宫中还有人与奴才一样,希望能将功赎罪,求皇上开恩,为奴才留下子嗣吧,奴才愿代之受罪。”
“还有私自净身之人?”玄烨径直站立,“着朕旨意,彻查此事,真是无法无天。”
佟佳皇贵妃使着眼色,荣妃微微点头。宫中看似平静,却暗藏更大的阴谋。
“着良贵人陪朕用晚膳。”玄烨甩袖而去。
“恭送皇上。”岚音毫不避讳地回应着来自各方的嫉妒眼神。
长春宫内烛光明亮,岚音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玄烨轻柔地为她梳理着长发。
“岚儿的秀发又长了许多。”玄烨微笑。
岚音低着头:“皇上这一去便是八十七日,臣妾日日相盼。”
“岚儿。”玄烨将梳子放到岚音手心,木槿花开朝暮落的娟秀字迹,刻在梳柄上。
“皇上还记得岚儿?”岚音确实想一问。
“朕那日在琼姬湖,泛舟赏月,心中思念岚儿,多饮了几杯,醉卧在床,做了糊涂之事,朕还以为是岚儿。”玄烨的眼底尽是悔意,“王氏娇柔灵秀,朕只能带回宫中,她性情婉约,颇有岚儿之风,朕才破例升她为答应。”
岚音轻轻掩住他的薄唇:“皇上是天子,臣妾感激不尽。皇上莫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定妹妹与敏妹妹同时侍奉皇上,敏妹妹久承雨露,而定妹妹独守空闺,毕竟是慈宁宫送来的人,皇上还是要多去坐坐。”岚音不偏不倚,拿捏得恰到好处。
“岚儿何时也学会了绕弯子。”玄烨爽朗大笑。
“皇上。”梁公公的声音从外响起。
玄烨面带不悦:“明日再报。”
“皇上,此事紧急。”梁公公提高了嗓音。
“皇上去瞧瞧吧。”岚音心中已经猜中七八分。
“进来吧。”玄烨无奈。
梁公公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六阿哥薨了。”
玄烨轻轻叹气:“也算是解脱,着内务府好生为之办理身后事。”
“是,皇上。”梁公公依然面带愁容,“启禀皇上,敬事房竟然查出来十余人在宫外私自净身者,多为逃走的满洲家奴,而且,”梁公公瞄了眼岚音。
“讲。”玄烨的额头泛着青筋。
“已经有人承认,曾与宫女混淆不清,并牵连到皇太孙。”梁公公愈加低沉。
“好啊,朕的好阿哥。”玄烨怒火冲天。
“皇上。”岚音安慰,“可是有人故意陷害?”
梁公公摇着头:“已经查明,连宫女都已经供认不讳,她只与大阿哥同房一次,却与太监欢好半年之久。”
“小小年纪,竟想与朕当年相比,朕当年的龙椅都要坐不稳了,也是靠大婚才得以亲政。他如今安享盛世,总想着酒色之事,如何能成气候?”玄烨痛恨怒吼。
“皇上息怒。”岚音心疼的劝慰。
“朕如今还没有死,都惦记朕这身龙袍,朕终究会将其党羽,一一收拾掉。”玄烨咬牙切齿。
岚音蹙眉:“大阿哥毕竟年幼,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皇上要顾及大阿哥的颜面,还是先收拾太监为妙。”
玄烨微微点头:“寻个缘由,将宫女赐死。去钟粹宫,着朕私谕,如若再犯,重罚不怠。”
“皇上,如今阿哥们都已到了读书的年纪,四阿哥也定了亲事,皇上还是为大阿哥早日定下福晋,大阿哥也好安心读书。”岚音倒下热茶。
玄烨握紧了她的手,长夜漫漫,情意无边……
一切都在岚音的掌握中,不出三月,定贵人有喜了。
定贵人羞赧:“才不足两月,哪里来得害喜,只是腹中总是翻滚,用不下油腻之物。”
岚音瞧着定贵人红润的双颊:“老天真是眷顾定妹妹,有了身子,反倒愈加美貌动人。”
“臣妾哪里及良姐姐。”定贵人浅浅行礼,“多谢姐姐照顾,臣妾今日才得隆恩浩荡,有了身孕。”
“皇上废除了圈地令,严惩了内务府和敬事房,还颁布诏书,宫外私自净身者,不得入宫。”岚音喃喃自语,“桩桩都是大事。”
“想起来都是后怕之事,没想到后宫之中有如此多的假太监。”定贵人低沉。
“最近太皇太后的病情愈加严重,真是揪心。”岚音叹息。
“只可惜宫女没有保住皇太孙,太皇太后悲痛不已,如若长此下去,怕是熬不到太子大婚。”定贵人摇着头,人固有一死,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大清社稷之根本,如若故去,便是全国之殇。
“阿哥们都年少,皇上还没有到而立之年,皇太孙总是会有的。”岚音微笑,“但愿太皇太后少受些苦痛。”
“是啊,最近苏麻嬷嬷的头发又白了几分。”定贵人深得苏麻嬷嬷的照顾,对其恭敬有加。
岚音见定贵人伤感:“定妹妹如今身子重,还是要想开些,生死有命,老天会降福运给慈宁宫的。翊坤宫的宜姐姐为皇上生了位小阿哥,储秀宫的温姐姐也生了小公主,过几日通姐姐也即将临盆生子,定妹妹要多去走走,沾沾喜气儿。”
“咱们长春宫也是福地。”定贵人腼腆应道。
“风水轮流转,后宫日益充盈,进宫秀女一批又一批,待红颜老去那一日,还依然屹立不倒,才是真正的福地。”岚音回应。
“臣妾以良姐姐为尊。”定贵人表着心意。
“额娘。”八阿哥飞跑进来。
岚音慈爱地问:“慢些,又要去玩耍?”
八阿哥点头:“我想去找四哥去玩儿。”
“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去上书房读书,你可以去找七阿哥玩。”岚音柔声。
“不,五哥不会讲话,七哥打我,只有四哥护着我。”八阿哥撅着小嘴。
定贵人笑道:“难道八阿哥忘记了,你与四阿哥一同玩耍,还扑倒了皇贵妃,被皇上惩戒在奉先殿思过?”
八阿哥捂着双眼:“好多吓人的佛像,莫不是四阿哥帮我挡着,那些佛像便把我吞进肚子里。”
定贵人忍俊不禁:“难道佛像听四阿哥的不成。”
“不是,四哥冷冰冰的脸比佛像还要吓人,佛像都吓跑了。”八阿哥笑意盈盈。
“男子汉怎能如此胆小?”岚音训斥,“你若听话,莫要贪玩儿,待到明年,额娘去求你皇阿玛,让你与四阿哥一同去上书房读书。”
“读书?”八阿哥低着头,“是不是要写字?”
“当然,你没看三阿哥只长你几岁,字迹已经写得一气呵成,颇有大家之风吗?”岚音舒缓着脸上的神色。
“我最怕写字。”八阿哥小声。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哪有坐享其成,你还是去练描红。”岚音板着脸。
“哦。”八阿哥委屈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良姐姐还是位慈母。”定贵人夸奖,“八阿哥还小,入了上书房自然有师傅教授启蒙,良姐姐不必如此操心。”
“八阿哥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颇为顽劣,待回到长春,已经养成了贪玩的性子,天天与小太监和宫女玩耍,我也是调教了好久,他才有所好转。”岚音哀声叹气,“人家三阿哥和四阿哥在他这个年纪时,描红之字,方整周正,八阿哥却不及半分。”
“真是暗藏凶心,钟粹宫上下都是儒雅之风,纳兰家女子的才情屡得盛名,大阿哥虽然做出荒唐之事,也是学识精良,甚至远胜过太子,惠姐姐如何能教出顽劣的八阿哥?一定是刻意放任。”
“罢了,如今纳兰公子英年亡故,惠姐姐又未能保住皇太孙,钟粹宫已经悲伤一片,我也少去猜想她们的害人心思。”岚音怎能不知惠妃深藏的祸心?
“朝廷正在北边打仗,皇上无暇后宫,新来的秀女只临幸了平妹妹。”定贵人柔声,“赵答应、袁贵人天天都去延禧宫找密答应学评弹呢。”
“敏妹妹呢?”岚音好奇。
“她不知从何处得了方子,整日卧床养身,日夜休养。”
“定妹妹足不出户,却知晓所有事情,姐姐真是佩服。”
“臣妾哪里是多事之人,紫禁城中私下里流传着流言蜚语,想不听都难啊。”定贵人摇着头,“臣妾也只是与良姐姐闲聊几句家常。”
“是啊,宫中日子寂寥,总得给自己寻些乐子。”岚音望着模糊的朱红,还要困在这里多久?
“在宫中已是凄苦,但遇到良姐姐,却是上天眷顾,臣妾是托良姐姐的福气才升为贵人,又是得良姐姐相助才有孕在身,大恩大德,难以言表。”定贵人真挚而语。
“皇上给大阿哥和太子赐婚了。”落霜细声讲道。
“是谁家的格格?”岚音挑眉。
“大阿哥的福晋是吏部尚书家的格格。”落霜放下手中的鲜果托盘,“太子妃是正白旗汉军石都统家的格格。”
定贵人叹息:“看来太皇太后还是让步了。”
“纳兰一族的荣耀怕是到此为止。”皇上虽然没有从蒙古草原为太子选定太子妃,却为太子选定一旗固山都统倚仗,兵权在握胜过文武百官。
“是啊,听闻四阿哥与三阿哥在上书房读书,对太子极为恭敬,都是以君臣之礼相待,而大阿哥不以为然,仗着自己是长子,处处与太子对立,皇上已经训诫多次逾越之罪。”落霜实在不懂,年幼时的大阿哥也是仁义之人,如今却转了性子,事事咬尖儿。
“惠姐姐错便错在对大阿哥管教太严,时时灌输大阿哥长子为帝的观念,纳兰一族又操之过急,结果全盘皆输。”岚音一言明朗。
落霜心知肚明:“主子所言极是,咱们八阿哥不是长子,朝廷上又无人能助,只要安宁一世便可。”
定贵人抚着小腹:“这样最好,闲散王爷,舞文弄墨,岂不快哉?”
“如若到时候你我还活着,便求得恩典,搬出宫外,与亲子同住,共享天伦之乐,此生也足矣。”岚音动情落泪。
定贵人也悲伤得潸然泪下,当她终于安享其乐、知晓所有的一切时,她告诉自己,要加倍地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她一个人,还有长春宫的良姐姐,她要为她看尽繁华,笑看落花。
此时,永和宫的德妃看着恬静安睡的小公主,面带失落伤感。
“娘娘要多安歇。”宫女宛碧轻轻扶起身子柔弱的德妃。
“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哪能如此劳累,召唤奴婢做就好了。”宛碧心疼。
“要是个阿哥该多好。”德妃的贪婪之色不言而表。
“娘娘,九公主深得皇上喜爱,十二公主长大些,也会如娘娘这般秀色,得到皇上的眷顾。”宛碧劝慰。
“但愿这胎是位阿哥。”德妃拂过小腹。这是最后的机会,后宫新人辈出,这胎是她不知费了多少脑筋才得到皇上怜爱,而那一次次的小心计,皇上恐怕早已厌倦。
“娘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会为皇上多生几位阿哥。”宛碧献媚,“放眼整个紫禁城,谁能有娘娘的荣耀,良贵人再得宠,此生只得一子,拿什么和娘娘攀比争斗?娘娘,四阿哥已经搬到阿哥所居住,入上书房读书,奴婢按照娘娘的意思,私下里常会带去些关切之物,爱护之语,四阿哥并没有拒绝,对娘娘还有母子情份。”
“虽然抢夺了本宫的皇子,但本宫还是要谢谢皇贵妃,否则四阿哥哪里能定下如此好的亲事?”自从连生下两位公主之后,德妃心烦意乱,视线又转移到早已放弃的四阿哥身上,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出,自然不能轻易放弃。如若今后不再生出阿哥,四阿哥便是她唯一的倚仗,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抢夺到身边。
宛碧扶着她缓缓坐下:“良贵人得宠又如何,生出个不成器的八阿哥,描红之字,还不及研墨的小太监,日日受皇上的责罚,哪里及四阿哥半分。”
德妃当然知晓钟粹宫的本事,笑而不语。永和宫内笑声不断,哪里顾得旁人的死活。
后宫皇子昌盛,玄烨来长春宫的次数越来越少,陪伴岚音的只有那把檀木梳子。
岚音自从狠心地将八阿哥提前送往上书房开蒙读书后,更加郁郁寡欢,八阿哥年纪小,颇为顽劣,总是受到惩罚,已经沦为整个后宫的笑柄,她很头疼,生子难,原来养子更难,更何况是紫禁城中的皇子。
“主子。”曹嬷嬷叹气,“皇上考核皇子们的描红,只有八阿哥的最差,惩罚八阿哥抄写一百页,如若抄写不完,不准用膳。”
岚音担忧:“让小安子机灵些,常常带些八阿哥平日里喜爱的小点心。”
“主子放心,饿不到八阿哥。”曹嬷嬷会意,“八阿哥对老奴讲,让主子去求皇上,他不想在上书房读书。”
“他今年不去,明年也必须去,皇子们入上书房读书,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无论是皇上,还是亲王贝勒,哪一个不是饱读经论?他真是顽劣到家了。”
“主子,莫要伤神,老奴在上书房呆了好一阵子,咱们八阿哥虽然年纪小,却极为聪慧,背书极快,同是一篇文章,四阿哥和五阿哥都要背上几十遍,便是三阿哥也要读上十几遍,才能记牢,而八阿哥从来没有超过三遍,必会一字不落,连教授的师傅都连连称好。”曹嬷嬷欣慰地仰首微笑。
“那又如何,人家四阿哥和五阿哥自从进了上书房,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责罚,八阿哥每日都会弄出些荒唐之事。”岚音实在不解,这孩子到底随了谁的性子。
“也不能都怪八阿哥,太子事事针锋相对,大阿哥从中袒护八阿哥,越是袒护,太子越是气愤,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凡事都以太子为尊,八阿哥当然要受委屈。”
“后宫中谁没受过委屈,人生在世,世间万般,哪能不受委屈?自幼受些委屈,是老天怜悯,也是好的。”岚音缓缓闻着茶香,“后宫嫔妃厮杀成性,争的便是皇子,如今是宫中子嗣最为繁茂之时,各宫的地位早已奠定,今后比拼的便是皇子的本领,子凭母贵,母凭子荣,咱们长春宫所有的荣耀都在八阿哥身上。”
“主子,通嫔娘娘生下十公主,定贵人生下十二阿哥,连多年未孕的敏嫔娘娘也生下十三阿哥,德妃娘娘再添一位小公主,但入宫的新人却毫无动静,莫非是?”曹嬷嬷推断。
“这是女人间的战场,初入后宫,当然要流血流泪,栽些跟头,这样才能看清真实和龌龊,待我们这些老人儿都风华不在时,才是她们略施拳脚的时候。”岚音微笑,如今六宫主位风华正茂,皇子辈出,新入宫的秀女,哪里会有半分机会,永远不会掌控紫禁城。
“主子,密答应那边?”毕竟密答应是花将军费尽心思才送进宫中。
岚音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悦:“如今连平嫔也只是侍寝几次,袁贵人和赵答应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密答应凭借几分姿色和手腕,在宫中左右逢源,已经很好了。”
“主子不要责怪花将军,这都是为了主子和八阿哥啊。”曹嬷嬷知道她心中不快。
“我没有怪罪花将军。”岚音长吐出一口浊气,“密答应分明便是刘秀女,又为何欺骗呢?”
曹嬷嬷紧抿着双唇:“主子,老奴听木公公讲过,密答应不是刘秀女,她们相像是因为是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岚音疑惑。
“对,王知县受过花将军的恩惠,便收其中一人为义女,今日才顺水推舟,送进宫来。”曹嬷嬷低沉回答。
岚音愤怒到极点:“原来花将军是一石二鸟,做了万全之策的准备,难道是知道我不肯帮刘秀女进宫,不相信我吗?”
“不,主子别恼火,花将军本是想刘秀女性子刚烈,进宫帮衬主子,却没想到被皇贵妃不喜,便只能从密答应这里下手,密答应自幼在梨园长大,懂得讨皇上欢心。”曹嬷嬷实在不可想象,如若主子知晓隐藏多年的秘密,会如何面对,只能拖一日是一日。
岚音想起几日前与密答应的交谈,的确是位性情女子,比刘秀女强上百倍。但一想到这层层阴谋,她不由得浑身寒栗,她和八阿哥绝对不能受制于人。
“主子,德妃娘娘又有孕了。”落霜着急地禀告。
“什么?”曹嬷嬷大惊失色,德妃娘娘刚生下小公主不到百日,怎么能?
“看来永和宫的势头盖过曾经荣耀的永寿宫,皇上真是喜爱德妃。”岚音心痛,原来皇上不是每日在忙碌朝政。后宫每位皇子的出生,都犹如一把利剑插进她的心底,再也流不出一滴鲜血,“皇上终究是皇上。”
“宫中都说德妃娘娘有生子秘方,僖嫔娘娘这几日几乎住到了永和宫。”落霜笑道。
“荣妃曾经也是光耀一时,只可惜只保住了三阿哥和三公主,皇子繁茂,也要看老天福泽。”曹嬷嬷历经三朝,见多识广。
“承乾宫又是暴跳如雷。”岚音一语道破。
“德妃娘娘母族虽弱,却多子多福,妃位坐得安稳,宜妃娘娘也是如此,真不知道皇贵妃要对谁下手。”落霜知道皇贵妃势必要为月格格夺得妃位。
“温僖贵妃自从小公主死后,连连卧床,如若不是还有十阿哥撑着,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曹嬷嬷得意。
“宫中嫔妃看似众多,其实一直都是这几位把持,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岚音心思细腻,“斗吧,不管皇贵妃瞄准了谁,咱们都得帮上一把。去慈宁宫的物件儿都备好了?”
“回主子,都齐全了。”曹嬷嬷出身蒙古草原,当然知晓能引起思乡情怀的物件儿。
“太皇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弱,林太医也束手无策,想必很难拖过今年。”岚音唉声叹气,她又将失去一位亲人。
“太皇太后筹划一生,知晓自己时日不多,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曹嬷嬷一语道破,“主子还是要多去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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