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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康雍秘史之良妃 > 第三章、拂水面千条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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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佳皇贵妃浅浅微笑,眼角上密布细细的鱼尾纹:“已经抓住了良贵人和林太医如此大事,本宫还不屑于用自己的血诅咒她,她已经永不能再孕,还能蹦?到几时?”

    “娘娘不可轻敌。”玉镯递过国舅爷连夜送来的密函。

    佟佳皇贵妃看过神色凝重:“好啊,越来越有看头了。”

    “娘娘,连裕亲王都牵扯在内,难道皇上也知晓?”玉镯不敢妄下定论。

    “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裕亲王是怜香惜玉之人,皇上也是一知半解。”佟佳皇贵妃愤怒,为何皇上从来没有对她深情。她入宫多年,恪守宫规,凡事都极力做得最好,为的便是能与他站在高位,可惜他对她总是若近若离。

    “这是欺君之罪。”玉镯一语双关。

    佟佳皇贵妃凝神:“皇上是敏锐之人,只不过被良贵人蒙蔽了双眼。”

    “那太皇太后也知晓?”玉镯忐忑。

    “太皇太后生前对良贵人多加照料,此事必有缘由。”佟佳皇贵妃眯着凤眸,太皇太后素来以江山社稷为重,为了大清的江山,斩断情缘,为了大清的江山,与母族反目,却独独放过良贵人?

    “良贵人更改年纪入宫为婢,在浣衣局又刻意被人安排与皇上相见,这都是圈套啊。”此事愈挖愈深,深不见底。

    “良贵人娘家被灭族,必有蹊跷。”佟佳皇贵妃握紧粉拳,“继续查下去,这才是扳倒长春宫最有力的一击,八阿哥也难以保住性命,看她如何猖狂?”

    “是,娘娘。”玉镯心有余悸。

    “林太医那边如何了?”佟佳皇贵妃侧目。

    “娘娘放心,张小姐已经命垂一线。”玉镯的脸上挂着寒光。

    “此事办得干净利落,重重赏赐。”佟佳皇贵妃别有用心。

    “还是娘娘英明,张小姐哪里会得知是那对卖唱母女相害,丢得性命。”玉镯得意。

    “宫中争斗之法用在民间,无人幸免,他林太医哪里会时时陪在夫人身边?莫怪本宫无情,怪便怪良贵人。”佟佳皇贵妃高傲地仰起头,良贵人夺去了皇上的心,注定是她的仇敌。

    “咱们下一步?”玉镯试探。

    “林太医这条线不能扔,张大人在朝为官数年,为汉臣的翘楚,更为可贵的是他没有参与赫舍里氏和纳兰一族的朋党之争,若为本宫所用,便是得了汉臣之心。林太医若是夫妻和睦,此力便会为良贵人和八阿哥所用,本宫哪里还有机会?所以必须让林府四处白绫,咱们从中伺机挑拨,打翻良贵人的如意算盘。”佟佳皇贵妃出身官宦,深知朝廷与后宫的关联。

    “娘娘真是深谋远虑,四阿哥不会辜负娘娘的重托。”玉镯微笑。

    “一切都尽在掌握,只等待着时机。”佟佳皇贵妃微笑,“如今纳兰一族的党羽让皇上悉数收拾,大学士徒有虚名,早晚会革职查办,储秀宫和翊坤宫为不成器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伤透了脑筋,太子稳坐毓庆宫,平嫔深藏不露。便是那贱人,也顾得照顾奶娃子。宫中的风向变了,哪里还是争宠,都在扶植各自的势力,望儿成,龙。”

    “娘娘的意思是?”玉镯深知她的苦闷。

    “恐怕皇上也不知良贵人的真实年纪,却不想问清楚,咱们便帮衬着皇上,先透一透良贵人的底细。”佟佳皇贵妃媚笑。

    “娘娘圣明,奴婢明日便去找兰嬷嬷。”

    “兰嬷嬷为裕亲王的乳母,宗人府大牢的伤药一事,恐怕裕亲王会有所察觉,老人念旧恩,还是少提裕亲王为妙。”佟佳皇贵妃心思细密。

    “是,娘娘,连储秀宫都不知晓,兰嬷嬷是咱们的人。”玉镯洋洋自得。

    “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自以为本族出了皇后便了不得,她们都忘了波涛汹涌的前朝,到底是谁笑到了最后。”佟佳皇贵妃趾高气扬,“去告诉当年姑母留下所有暗人,从今以后都要打起精神,紫禁城该是佟佳氏的天下了。”

    “娘娘是注定的百鸟之王。”玉镯低头应允,皇上生母——孝康章皇后能在两位蒙古皇后和先帝独宠的端敬皇后之间游刃有余,赢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并将皇上推上龙椅,其中的艰辛和计谋可想而知。当年先帝想立与端敬皇后同族的宁?U太妃之子裕亲王为皇,被太皇太后反驳,为此先帝驾崩前与孝康章皇后秉烛夜谈,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聊了什么?先帝没几日便去了,孝康章皇后在皇上登基不足一年也过世了,此事也就成了宫中的禁忌。

    佟佳皇贵妃一字一句道,“本宫才是这紫禁城中的皇后。”一道光闪划过长空,隆隆雷声震彻四周,雨越下越大,瓢泼的大雨仿佛每个人心中的贪念,无限膨胀。

    次日,阴云消散,煦日高照,御花园的鲜花开着正茂,后宫的嫔妃奉皇上上谕品赏美景。岚音望着青白的太湖石,想象着袅袅生烟的气势。

    “密答应的发鬓真是花样百出,连旗装与咱们都不同了。”温僖贵妃一贯的刻薄。

    众人都顺着看了过去,密答应的发鬓短小了些许,更多了些江南女子的妩媚,衣袖也窄很多,少了马蹄袖的宽大。

    “密答应出自西施故里,当然清秀可人,心灵手巧。”德妃浓妆厚粉掩盖着黯淡的肤色。

    “呦,真是心灵手巧,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依照本宫看,密答应还是莫要在此下功夫了,皇上的上谕是后宫嫔妃御花园赏花漫步,可没说今日会同来呀?”宜妃直接揭穿密答应的小心思儿。

    “臣妾知罪。”密答应泪眼朦胧。

    岚音摇着象牙轻骨蒲扇:“密答应的发鬓和装束极好,更能显出女子的柔美,皇上必定喜欢。”

    “还是年少好啊。”佟佳皇贵妃款款迎来上去,“年少便是美,何须装扮?”

    惠妃和荣妃沉默不语,钟粹宫和永寿宫形同冷宫,前几年她们还带着几分希望,如今只留下清冷的青石砖和无尽的悲伤。

    岚音瞄着佟佳皇贵妃微白的脸色,双颊胭脂红极为浓重,消瘦的身子少了往日的凤威,看来真是豁出去了。

    “皇贵妃的气色不错。”温僖贵妃不屑,“听闻月妹妹病了,一直未去探望,不知月妹妹的病如何了?”

    “承蒙温妹妹挂念,月儿喜静不喜乱,怕扫了众人的兴致,皇上也是知道的。”佟佳皇贵妃当然知道温僖贵妃的妒火。

    敏嫔歪着头:“今儿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扫兴一讲,过几日是良姐姐的寿辰,到时候月妹妹要到场啊。”

    “本宫忘性很差,险些忘记了,多亏敏妹妹挂念,不知良贵人今年贵庚?”佟佳皇贵妃深意地问。

    岚音透过她的眸光,感到寒意,她平稳着心思:“皇贵妃真是眷顾臣妾,不怕姐妹们笑话,失魂病症来势汹汹,臣妾早便记不得自己的年纪,都是听旁人告知的。”众人掩口嘲笑,轻蔑之色挂在脸上。

    “良姐姐真是爽快的性子。”敏嫔趁机曲意逢迎。

    佟佳皇贵妃笑道:“既然良妹妹自己都记不得了,那就让内务府查查,良妹妹到底贵庚,也好做寿辰馍馍。”

    岚音沉稳:“这等小事,哪里还用劳烦皇贵妃,臣妾唤下人去办就是。”

    佟佳皇贵妃嗔目:“看来良妹妹真的忘记得一干二净,还如此谦恭有加,本宫替你回忆回忆。”玉镯连忙递过两支陈年的绿头签子。

    “良妹妹认得这两支签子?”她扬起手中的长签。

    岚音心头一紧,怎么会落入她的手中?众人更是惊讶,绿头签一人一支,留在内务府存档,如何能有两支?

    “怎么,良妹妹害怕了?”佟佳皇贵妃目光凌厉地扫过,“良妹妹多年来恪守宫规,深得圣宠,本宫自然要奖赏有功之人,想为良妹妹操办一场寿辰盛宴,谁知在内务府发现此物?良妹妹要好生想想,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如何解释这两支签子。”

    “皇贵妃此言差矣,臣妾不懂。”岚音满脸委屈,她第二次选秀入宫,的确更改了年纪。

    “本宫只是奇怪,才想问问良妹妹,这两只签子都是良妹妹入宫时,内务府的旗籍签子,为何有两支?这两支签子上写的年纪,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佟佳皇贵妃目光凌厉。

    “两支签子?”温僖贵妃惊愕,“莫非良妹妹进宫两次?”

    “进宫两次?真是笑话,紫禁城的大门是市井闹市,可以随便进来吗?”宜妃最近对岚音更是愤怒,出身尊贵的九阿哥和十阿哥怎么能对卑微低下的八阿哥为首是瞻,九阿哥还振振有词,认为八阿哥是郭络罗氏的姻亲,本应就是一家。

    佟佳皇贵妃雍容华贵的端着威仪:“第一年如若被内务府撩了签子,便意味着永世不能再入宫为婢,良妹妹到底是因何原因,又有何目的,再入紫禁城?带兰嬷嬷。”

    岚音双眸紧盯着佟佳皇贵妃,应下了这场争斗。

    “娘娘万福金安。”兰嬷嬷后背微驼,却依旧精神迥然。

    “兰嬷嬷是教导秀女的掌事嬷嬷,良贵人这两支签子,到底怎么回事?”佟佳皇贵妃追问。

    “回娘娘。”兰嬷嬷瞄了眼岚音,“老奴知情不详,老奴只知道,良贵人入宫,是内务府的管事受了良贵人母族的恩惠,才破例进宫。”

    “破例进宫?”喜上眉梢的宜妃不解。

    “回娘娘的话,老奴也曾经查过,良贵人在前一年选秀中已经被撩牌子,照例是永远不能再入紫禁城的。”兰嬷嬷跪地不起,“但内务府管事私下里收了良贵人母族的贿赂,老奴也不敢多讲什么。”

    “这就怪了,良妹妹貌美如花,性情婉约,为何会被撂牌子?”平嫔问道。

    “回娘娘,老奴也问过知情人,好似良贵人初选入宫被撂牌子,是因为失魂痫症。”兰嬷嬷欲言又止。

    “呦,原来良妹妹早就有此病根儿,失魂是陈年旧疾啊。”宜妃不怀好意的大笑。

    “既然兰嬷嬷早知晓真相,为何知情不报?”德妃咄咄逼人。

    “回娘娘,良贵人进宫不久,内务府管事溺水身亡,老奴没有证据,如何敢多言?后来良贵人得到皇上临幸,步步登高,老奴的话也没有人信服,最重要的是良贵人心思敏捷,哪有失魂痫症的征兆,近些年,良贵人更是为皇上生下皇子,老奴更是不敢多言,老奴在宫中一生,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兰嬷嬷句句真情。

    岚音望着佟佳皇贵妃得意的笑颜,伤心的揉着头:“嬷嬷所言,臣妾什么都不记得,母族又无一人,这该如何是好?皇贵妃何意啊?”

    “本宫也觉得良妹妹聪慧敏捷,不是失魂之人,难道初次遴选秀女是故意失魂而落选?”佟佳皇贵妃暗藏杀机,“良妹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此事还是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

    “皇上日理万机,这本就是后宫之事,还是皇贵妃彻查为妙。”敏嫔恭敬请辞。

    岚音微笑:“皇贵妃明察,臣妾虽然忘记前尘往事,却也听人提及过家事,依照兰嬷嬷所言,臣妾的母族贿赂过内务府管事,那他为何还留着此签?两支签子同时存档,岂不是自食恶果?”

    “内务府管事失足溺水故去,还来不及毁灭此签。”敏嫔抢先讲道。

    岚音大笑:“宫中人都极为谨小慎微,既然已经做到内务府管事的头衔,自然更不是池中之物,时隔一年收人钱财,竟然没有想到变通之法,如何能讲得通?”

    “此事还不简单,派人去良贵人的家乡瞧瞧,便可真相大白。”德妃睿智微笑。

    “良贵人的母族是外来人,一夜间灭门,根本无处查询。”佟佳皇贵妃语调强硬。

    岚音紧握着马蹄袖中的拳头:“皇贵妃真是对臣妾关心至极。”

    佟佳皇贵妃轻蔑讥笑:“良妹妹的家事,宫中人尽皆知,本宫还没有那闲功夫管你的家务事。”

    “皇贵妃真是神通广大,时隔多年,竟然还能找出臣妾入宫时的两支签子,不知这两支签子原来放在何处?”岚音高声问道。她的身份尊贵,即使没有皇上的疼爱,从太皇太后的心意来讲,皇上都不会将此事闹大,只要揭开一角,便会露出全盘,噶尔丹已经侵占喀尔喀,紫禁城又无来自蒙古草原的皇后,她和八阿哥的身份,牵动着蒙古和大清。

    佟佳皇贵妃冷笑:“这签子当然是在内务府存档之处寻到。”

    “内务府都是单独存放后宫嫔妃的签子,那支被撩掉的签子,皇贵妃是故意去宫女处寻来吗?要是这样讲来,到底是皇贵妃先发现了两支签子,还是先察觉了臣妾的欺君之罪?”岚音风淡云轻中透着八面玲珑。

    她又转向兰嬷嬷:“兰嬷嬷曾经私下里改动了我的差事,后来在宗人府大牢调换了金疮药,我虽然失魂,但前人留下的证据仍在,我念在兰嬷嬷年老,不作计较,但今日兰嬷嬷又诬陷我失魂欺君,不知我和兰嬷嬷到底在何时结下了血海深仇?”

    “岚儿真是伶牙俐齿。”玄烨踩着绿意,迎面走来。

    岚音委屈:“臣妾在世上孤苦伶仃,得上天眷顾,得了失魂,忘记痛楚,谁知皇贵妃翻出丛丛往事,兰嬷嬷更是火上浇油,臣妾的头好痛,让臣妾和八阿哥有何颜面立与世上?”

    玄烨凝坐在宫人备好的锦凳上,招手微笑:“岚儿,到朕身边来,朕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佟佳皇贵妃暗道不妙,她撇了眼跪在地上的兰嬷嬷,示意务必要死抗到底。兰嬷嬷此时颇为踌躇,面对王爷,她如何欺骗?一步步错,步步错。

    “皇上,良妹妹入宫数年,恪守宫规,更是受过不少磨难,如今失魂乃是幸事,这两支无关紧要的签子,岂不是要了良妹妹的命啊。”通嫔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是啊,皇上,良姐姐家门不幸,已经是多年悬案,有什么比阴阳两隔更为凄凉。”定贵人声嘶力竭。

    岚音借势跪倒在玄烨面前,轻轻拉拽着暗纹龙袍的衣襟:“皇上。”

    玄烨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竟然有人查到岚音的身世,他冷冽的目光扫向佟佳皇贵妃,她到底知道多少?跟随而来的裕亲王福全心中震荡,后宫的手果然很长。

    神色不明的玄烨俯身将岚音轻轻拉起,沉稳的转向佟佳皇贵妃:“将两支签子呈上来。”佟佳皇贵妃忐忑不安地呈上。

    玄烨盯着签子上规则的字迹,眼神幽深不净。他深情地望向岚音:“岚儿永远不会骗朕,对不对?”

    岚音淡淡回应:“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哈哈。”玄烨开怀大笑,只听清脆之声,两支签子拦腰折断,落在石子路上。佟佳皇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众嫔妃更是掩面震惊。

    玄烨牵着岚音的手:“良贵人是老天赐给朕的良人,怎能由尔等寻衅滋事?”

    “皇上息怒。”众嫔妃跪落一地。

    玄烨怒火:“人无完人,不必苛求,瑕不掩玉,仍是瑰宝,良贵人纵使千般错,仍是朕的良贵人。”

    岚音望着折断在地的半支签子,忽然眼前一亮。

    她轻轻捡起半截签子:“皇上,您看?”只见两支半截的签子,内里的颜色全然不一,一支青白,一支暗黑。福全望向兰嬷嬷紧皱的眉头,恍然大悟:“皇上,两支签子外在相同,内藏乾坤,这签子已经存档将近十年,自然是风干暗黑,而这支却内里茶白,显然是刻意造假。”

    玄烨惊喜,岚儿的身世还未完全暴露?

    “嬷嬷,到底怎么回事?”福全实在不愿看到乳娘参与到后宫纷争。

    “回王爷,老奴句句为真,撩牌子的签子已经被死去的内务府管事销毁,但良贵人两次进宫之事,却是千真万确。”

    “皇贵妃可有话讲?”玄烨盯着佟佳皇贵妃。

    “皇上,正如兰嬷嬷所言,良贵人欺君入宫,这是事实,臣妾只是还原当日的真相,肃清宫闱。”佟佳皇贵妃仰着尊贵的凤冠,她要撕开贱人的真面目。

    “皇贵妃所言极是,皇上莫要受奸人蒙蔽。”敏嫔帮衬,“良姐姐进宫到底有何目的,到底是不是失魂失忆,都要彻查清楚。”

    岚音暗吸口冷气,从皇贵妃深情相望皇上的眼神中,才彻底明白,并非因自己的盛宠,一切皆因情起。只是皇贵妃太过贪婪和天真,自古哪有集宠爱和尊贵为一身的嫔妃,即使心想事成,位居高位,最后都落入凄凉孤寂,不得善终,月有阴晴圆缺的道理,为何琢磨不透呢?

    “皇上,奴婢有言禀报。”落霜缓缓跪下。

    玄烨挥动衣袖:“讲。”

    “启禀皇上,主子二次入宫之事,的确是真的,但事出有因,还望皇上明察。”落霜低泣,“主子失魂,早已忘记所有,但奴婢依然记得主子曾经告知的过去,主子的额娘很早过世,扔下主子和弟弟两人,继母入门,便想将主子送与富贾人家做妾,故而让主子假意失魂不得入宫,那富贾人家嫌弃主子年幼,驳回了亲事,主子与力抗争,不愿为妾,最终继母无奈,只得在第二年再次送主子入宫,只为多赚些银两补贴家用。主子入宫后,月例银子从未乱用一分,都是悉数送与家中,兰嬷嬷应该最为知晓。主子自从遇到皇上,才脱离苦海,主子出身辛者库,受尽世人的嘲笑,哪敢还提及这段往事,难道要自讨其辱吗?今日皇贵妃咄咄逼人,诬陷主子失魂欺君,暗藏阴谋祸事。主子一生无牵无挂,何来阴谋,八阿哥如今更为懂事,何来祸乱宫闱?皇上今日为主子劈断签子,他日必将又会成为旁人口中恃宠而骄的话语,皇上,主子在宫中步步惊心,堪为艰难啊,求皇上恩典,为主子做主。”

    岚音的眼前一片模糊,进宫多年的哀怨和委屈,道不尽,难讲完,只能默默承受,苦苦煎熬。

    玄烨疼惜:“着朕口谕,良贵人侍奉朕多年,甚得朕意,颇为辛劳,晋升为嫔。”他已经等不到八阿哥长大,此刻便要让整个紫禁城都知道,他最在意她。

    “臣妾谢皇上隆恩。”岚音泣不成声。

    “皇上。”佟佳皇贵妃跪地不起,“皇上身为帝王,却沉迷后宫一女子,皇祖母在九泉之下,焉能瞑目?”

    “放肆。”玄烨大声斥责,“皇贵妃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劝诫皇上是臣妾的本分。”佟佳皇贵妃如何能甘心败在岚音的手下。

    “后宫之主?”玄烨气恼不已,“皇贵妃以下犯上,降为贵妃,闭门思过,今日起,由储秀宫掌后宫事。”

    “今日参与陷害良嫔之人,轰出宫去,永世不得入宫。”玄烨重语。

    “皇上,臣妾纵然一死,也要纳谏。”佟佳皇贵妃大声疾呼。

    一场蓄谋的阴谋草草收场,宫中所有人都见识到长春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个个都怕殃及池鱼,避而不谈,这就是真实的紫禁城。

    承乾宫,被掳去皇贵妃位份的佟佳贵妃用力地割着玉足,滴滴鲜血瞬间浸透鸡血石手串。

    “娘娘息怒。”玉镯心疼地递过补气养血参汤。

    “快去包起来。”佟佳贵妃吩咐。

    “是,娘娘。”玉镯拿出红布。这一幕已经在午夜时分的承乾宫上演多次,只等着功成的那日。魔障住进每个人的心,皆因贪念和怨恨,让本为明智之人陷入疯狂。

    佟佳贵妃红赤凤眸,牙缝间挤出几字:“良嫔这个贱人。”

    “听闻娘娘离去不久,平嫔娘娘和敏嫔娘娘为娘娘求情,都被皇上训斥。”玉镯低声禀告。

    “皇上对本宫没有一丝情意。”佟佳贵妃懊恼。

    “今日温僖贵妃竟然以惹怒皇上为名,告知敬事房,将平嫔娘娘和敏嫔娘娘侍寝的绿头签撤下。”玉镯小心翼翼。

    “让她得意一时吧。”佟佳贵妃轻轻饮用着参汤,“她不但得罪了本宫,还得罪了毓庆宫,皇上给了几分颜色,她倒是开起了染坊,还真以为自己是后宫之主。”

    “她哪有娘娘的本事。”玉镯奉承媚笑。

    “钮钴禄家的格格都是轻狂善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佟佳贵妃一语道破,“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若不是宜妃娘娘帮衬,孝昭皇后留下的人从中帮衬,她怎能如此猖狂。”玉镯怒意痛斥。

    “贱人才最为厉害。”佟佳贵妃一语双关,永和宫和长春宫的贱人,隐藏多年,心机颇深。

    “没想到那皇上如此护着良嫔娘娘。”玉镯也气愤不已。

    “千算万算,却漏掉了皇上,本宫原本是挑着皇上忙碌朝政时才翻出此事,没想到皇上却来了。”佟佳贵妃抚摸着泛着寒意的象牙护甲。

    “如若不是裕亲王与皇上一同去给皇太后请安,恐怕也拐不到御花园来。”玉镯劝慰。

    “老天既然留得她,必定有道理。”佟佳贵妃挑眉,“兰嬷嬷如何了?”

    “回娘娘,皇上下旨将兰嬷嬷和内务府的几名太监赶出紫禁城,兰嬷嬷无儿无女,被裕亲王接去裕亲王府。”玉镯感叹,这也是兰嬷嬷最好的归宿。

    “本宫看,此事未必像落霜讲的那么简单,良嫔一家,一夜之内被灭门,数年无果,皇上怎能容忍如此冒犯天威的事情?”佟佳贵妃眸光寒冷,“除非是皇上刻意放逐,或者是此事事关重大。”

    “太皇太后对良嫔娘娘也是另眼看待,难道真的另有隐情?”玉镯疑惑。

    “继续查下去,本宫要掀出她的底细。”佟佳贵妃咬牙切齿,“皇上对她一往情深,本宫便掐死她。林府如何了?”

    “张小姐的内弟在床边照料,林太医已经回太医府复职。”玉镯低沉回答。

    “张小姐命薄,别再让她受罪,还是早日西去,也好投胎个好人家。”佟佳贵妃脸色阴冷,张小姐死去,林太医定痛心疾首,她要让良嫔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她尝尝孤掌难鸣的滋味。

    “还是娘娘慈悲。”玉镯点头,张小姐本便活不长,宫中出了这档子事情,娘娘当然要迁怒于人。

    “慈仁宫可有消息?”佟佳贵妃轻声问。

    “还在四处找寻手串。”玉镯微笑。

    “交代给国舅爷的事情,还没做好吗?”佟佳贵妃疾语。

    “奴婢去催催,想必不好做。”玉镯低吟回应。

    “自然不好做,但只有此计才能压倒长春宫。”佟佳贵妃脸色惨淡。

    “娘娘放心,只需忍耐几日,长春宫便会遁入深渊。”玉镯阿谀奉承。烛光将两人神色映在窗棂,含着戾气。

    风水轮流转,承乾宫的失落成全了储秀宫的荣耀,也成全了长春宫的尊贵。贵为嫔位的岚音,换上了香色的嫔妃的宫装,也有了代表身份的朝珠。

    “主子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落霜夸奖。

    “你总是哄我开心。”岚音淡淡的笑。

    “额娘真好看。”八阿哥也扬起小手。

    “贫嘴。”岚音溺爱,“今日又闯祸了?”

    “夫子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八阿哥摇着头。

    “那也不能日日闯祸。”岚音扶着头,“你今日怎能如此早便回来了,不在阿哥所好生呆着,又回来做什么?”

    “皇阿玛考儿臣背书,儿臣背的好,皇阿玛高兴,便准了儿臣早半个时辰回来,儿臣想额娘,归来给额娘请安。”八阿哥人小鬼大。

    “八阿哥聪慧,在上书房是出名的。”岚音连声夸奖。

    “八阿哥。”岚音语重心长地牵着八阿哥的手,“额娘与你在宫中有一席之地不易,你千万不能再调皮任性。”

    “嗯。”八阿哥点头,“其实儿臣在上书房调皮,只是想得到皇阿玛重视。”

    “只要八阿哥好好读书,皇上自然重视。”岚音慈爱。

    “不,额娘。”八阿哥拼命地摇头,“皇阿玛的眼里只有太子哥哥,儿臣再努力用功都不会入皇阿玛的眼,就像大哥和三哥那样。”

    “此话不要乱讲。”岚音叮嘱。

    “儿臣没有乱讲。”八阿哥胀红小脸,“儿臣只不过做些小而不言的错事,太子哥哥总是出言不逊,甚至动用贡品,更是目无尊长,好多回,都是四哥帮他顶着,太子哥哥以为儿臣年幼,毫无避讳。”

    “那你皇阿玛?”岚音惊诧,皇上每日都会去上书房查看皇子读书,难道皇上看不出?

    “皇阿玛如何不知,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纵容太子哥哥。”八阿哥不服气,“儿臣们平日里都是以君臣之礼叩拜太子哥哥,而太子哥哥没有帝王的气度和风姿。”

    “好了,此话今后便是烂在肚子里,都不要对任何人讲,你只要好生读书,额娘会让皇阿玛喜欢你。”岚音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记住,太子是君,你是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能有半分逾越。”

    “儿臣知道。”八阿哥恭敬行礼,离去。长春宫陷入片刻的寂静。

    “密答应侍寝了?”岚音轻问。

    “是啊,皇上翻了密答应的牌子,不过密答应哭着被轰出来。”落霜万分不解。

    “轰出来?”岚音疑问。

    “敏嫔娘娘被贵妃娘娘拿去侍寝的绿头签,自然对密答应冷言冷语,密答应又被皇上轰出乾清宫,密答应如今是日夜哭泣。”

    “送些物件儿过去,好生安慰一番,这般沉不住性子,今后的日子如何熬过?”岚音摇头,毕竟是花将军送来的人当然要眷顾。

    “主子放心,奴婢会去办。”落霜低声回应。

    “林太医可好些?”岚音关切地问。

    落霜微微叹气:“真是可惜,张小姐与林太医天造地设,却没有白头偕老。”

    “老天无眼。”岚音惋惜。

    “林太医已经告假,要为张小姐守孝。”落霜泪眼婆娑,“主子,曹嬷嬷愈发糊涂,林太医将她送到花将军那里,有念心照顾,请主子放心。”

    “这样也好,毕竟也是归宿。”岚音知道,曹嬷嬷等待着与木公公一同回草原,木公公也是风烛残年,花将军要动手了。

    “朝堂上大臣一直极力反对皇上废除皇贵妃,皇上无法,上谕一直未发。”落霜讲述着实情。

    “罢了,原本也没想要她的位份。”岚音凝坐在双耳浅雕的铜镜前,“她是早晚要入坤宁宫的人,皇上气消就好了。”

    “皇上对主子的情谊非同一般,后宫娘娘的眼睛里哪里还是红色,都已经浅紫放光了。”落霜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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