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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皇上毕竟是天下人的皇上,主子还要想开些。”落霜仍然希望主子和皇上不再受到苦难的煎熬。
“我时刻记得他是皇上。”岚音侧目,“帝王都极为疑心,御花园的那两支签子,皇上和裕亲王都没有任何疑虑和震惊,看来他们早已知晓真相,他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皇上对主子还是有心的,若没有情分,如何能如此这般护着主子。”落霜劝慰。
“有心无心,此刻已经都不再重要,江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岚音望着窗外的余晖,“就好比太子,皇上疼惜的不是太子,而是东宫,无论哪位阿哥当上太子,皇上都会疼惜,因为那是皇权。”
“太子长此以往,就是自绝后路。”落霜低沉。
“扳倒太子,就是扳倒皇上,谈何容易?”岚音泛起凄凉。
“主子,其实也并非是艰难。”落霜静静回答,“朝堂上永远都是风云变化,大阿哥所依仗的纳兰一族已经凋零,皇上斩断了大学士的党羽,如今大学士是惊弓之鸟,得过且过,大阿哥开牙建府,开始为自己谋划权势。朝堂一边倒,都是拥护太子和皇上的臣子,赫舍里氏一家独大,长此以往,定威胁到皇权,到那个时候?皇上对太子恐怕就是忌惮猜忌。”
岚音心中阵阵寒意,这便是帝王,时刻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
“承乾宫可有消息?”岚音问道。
“回主子,一切如故。”落霜送上盘中的鲜果。
“让她继续赎罪吧。”岚音接过娇红欲滴的鲜果,“等些日子,再揭开谜底。”
天气愈发炎热,紫禁城内郁郁葱葱,朱红的城墙根儿下绿苔丛生,越是卑微低贱,越是坚强,亘古不变的道理。后宫中相安无事,承乾宫连日闭门谢客,储秀宫热闹非凡,一贯低调的德妃高调请辞将密答应移到永和宫居住,皇太后依旧卧床不起,萨满嬷嬷带人四处寻宝,毫无起色。
夏日里旭日高照,岚音和定贵人在院子内的苹果树下纳凉,梁公公到来:“给良嫔娘娘请安,定贵人请安。”
岚音见梁公公的神色凝重,轻声问道,“梁公公有何事?”
“皇上请良嫔娘娘和定贵人去阿哥所。”
“八阿哥闯祸了?”岚音心神不宁。
“娘娘,萨满嬷嬷从八阿哥居住之所,找到了皇太后丢失的鸡血石手串,皇贵妃和温僖贵妃都要重惩八阿哥,还好被九阿哥和十阿哥拦下,但八阿哥一问三不知,惊动了皇上,娘娘要心中有数。”梁公公点到为止。
“多谢公公提点。”梁公公能实情相告已经给足了面子。
“鸡血石手串怎么会在八阿哥房里?”定贵人睁大双眼,“莫非有人陷害良姐姐和八阿哥。”
岚音苦笑,皇贵妃果然厉害,竟然想到反将一棋的办法,不过却独独算落了最重要的一人。
绕过百子门,来到西五所,岚音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痛斥:“八阿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岚音的心揪了起来,走快了几步,八阿哥仰着头跪在院里,双手红肿,显然是受了责罚。玄烨神色不明地端坐,各宫嫔妃分立两侧,盛气凌人。佟佳皇贵妃更是凤威不减,威仪震慑。
岚音俯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玄烨凝眉摆手:“起来吧。”
“良妹妹来得正好,八阿哥自幼顽劣,宫中人尽皆知,没想到竟然还染上偷盗的恶习,良妹妹既然来了,该如此处置?”佟佳皇贵妃当头一棒。
“这?”岚音略显柔弱。
“鸡血石手串是慈仁宫中皇太后的物件儿,竟然在八阿哥房中找到了,萨满嬷嬷讲,正是因为这手串,皇太后才卧床不起,八阿哥到底想做什么?”温僖贵妃添油加醋。
“儿臣没有。”八阿哥反驳,“有人陷害儿臣,儿臣没有拿皇嬷嬷的手串。”
“儿臣觉得此事不是八哥所为。”九阿哥拼力地为八阿哥求情。
“儿臣复议。”十阿哥憨态可掬的样子,与温僖贵妃的蛮横无理,天壤之别。
“皇上,九阿哥、十阿哥年幼不懂事,易受人教唆,还望皇上恕罪。”宜妃怒气剜着九阿哥,九阿哥扭过头。
“八弟虽然顽劣,却极为仁孝,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此事必有蹊跷,还请皇阿玛彻查到底,还八弟清白。”大阿哥已经在朝中当差,颇为皇上赏识,崭露头角。
“大哥莫要偏袒八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阿玛向来仁厚重亲,只要八弟承认罪责,皇阿玛也不会责罚八弟。”太子暗藏戾气。
四阿哥和三阿哥只是淡淡一语,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锦上添花。阿哥们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众嫔妃竟然难以插话。
岚音凝眉望着面容羞红的八阿哥,一旦落实偷盗之名,此生再难翻身,君子贵在名节,哪有手脚不洁的皇子亲王。
“皇阿玛,源洁则流清,行端则影直,不是儿臣做的,儿臣自然不会承认,望皇阿玛明察。”八阿哥洪亮的声音响彻院落。
“皇上,这只手串是臣妾送给八阿哥的。”岚音见众人寂静,淡淡笑道。佟佳皇贵妃凤眸流光,怒火迸射。
“上梁不正下梁歪。”敏嫔低声讥笑。
岚音顺眼警示,敏嫔被寒光晃过,掩住红唇。
“良嫔的话,朕倒是糊涂了。”玄烨迟疑。
“回皇上。”岚音故意扫过佟佳皇贵妃,“臣妾早就知晓皇太后的鸡血石手串甚为珍贵,八阿哥自幼身子羸弱,便命匠人做了一串,求些福泽,命宫人送过来,还没来得及告知八阿哥,倒是惊动了皇上。”
“良妹妹真是好口才,打扫佛堂的宫人见过,正是皇太后贴身所用的那串,怎么能是新做的呢?”佟佳皇贵妃轻蔑,“难道良妹妹护子心切,不辨是非。”
“打扫佛堂之人哪里看得仔细,为何不请皇太后亲自查验?”岚音微笑。
“皇太后仍在病塌,如何去打扰安歇?”温僖贵妃此刻倒是帮衬起佟佳皇贵妃。佟佳皇贵妃面色从容,这手串仿制的十成相像,宫人们认不出,但如若是皇太后相认便不好说了。
“皇上,找皇太后身边的嬷嬷来辨认吧,毕竟关系到八阿哥的清誉。”惠妃折中地讲道。
玄烨轻挥衣袖:“好。”慈仁宫的嬷嬷随着皇太后从草原一同而来,只会讲蒙语。她仔细看过手串后,恭敬地讲了几句,玄烨大笑。太子颇为失望,四阿哥紧锁眉宇,八阿哥喜出望外。
“既然这是良嫔给八阿哥祈福所用,八阿哥拿去吧。”玄烨满意。
“皇上。”岚音跪倒在地,“请重罚失责之人。”
“不知嬷嬷如何认定手串不是皇太后所有?”佟佳皇贵妃是后妃中为数不多的熟知蒙语的人。
嬷嬷俯下身子:“手串跟随皇太后数十载,老奴只要在手中掂上一掂,便知真假,这支手串与皇太后那支十分相像,但分量重了几分,是新开的鸡血石所做。皇太后那串已经吸尽灵血,染了灵气,轻了几分。”佟佳皇贵妃紧握粉拳,独独漏算了分量。
玄烨大声痛斥:“一场小事,没有弄清真相,便随意诬陷、责罚朕的阿哥,该当何罪?”
“皇上,臣妾并不知晓良妹妹为八阿哥做手串,才有所怀疑,宫中哪有多余的鸡血石手串?”温僖贵妃跪地。
“是啊,皇上,皇贵妃一口认定这是皇太后所有,温妹妹只得继续盘问八阿哥。”宜妃为之求情。
“皇上,皇贵妃对皇太后也是一片孝心,都是为了皇上啊。”敏嫔弯下柳腰。
岚音语调哀婉:“皇上,八阿哥年幼,屡受陷害屈辱。求皇上做主,重罚诬陷之人。”佟佳皇贵妃心头一紧。
“太子如何看?”玄烨转而问道。
“回皇阿玛,儿臣认为这本是一场误会,皇贵妃娘娘无心之为,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又还了八弟的清白,此事化小作罢为上策。”太子带着几分偏袒之情。
“皇上,”岚音打定主意,她拉着八阿哥红肿的双手,低泣,“八阿哥是臣妾的心头肉,今日误会也罢,刻意陷害也好,但八阿哥所受的皮肉之苦,不能这么随意算了。如若赏罚不明,那后宫岂不乱了规矩?让人寒心?”
玄烨不解:“良嫔是何意?”
“臣妾要帮着八阿哥讨回所受的皮肉之苦,请皇上用同样之法惩戒恶人。”
佟佳皇贵妃面带怒色:“良妹妹口口声声称规矩,这才晋升嫔位,没有几日,便忘了长尊有别的规矩吗?”
岚音反驳:“皇贵妃的意思是位高之人可乾坤独断,不辨是非,为所欲为吗?”
“放肆,良嫔娘娘只是嫔位,怎能如此和皇贵妃娘娘讲话。”玉镯护着自家的主子。
“皇上,皇贵妃不分青红皂白,动用私刑,随意惩戒皇子,请皇上做主。”岚音情真意切地看着玄烨。
玄烨重语:“皇贵妃私自责罚皇子,藐视皇威,朕必当严惩。”
“皇上。”敏嫔急忙跪地。
玄烨威仪道:“勿要为之求情,否则一并严惩。”
佟佳皇贵妃苦苦抗争:“臣妾一心为皇太后祈福,没想到让奸人抓住把柄,皇上神武英明,莫要被奸人蒙蔽圣眼。”
“大胆,朕看皇贵妃最近太过逾越。”玄烨愤怒。
“皇阿玛。”沉默寡言的四阿哥恭敬地跪地,“儿臣愿替皇额娘受罚。”
四阿哥代母受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岚音也是一惊。
“好,难得四阿哥一片孝心,赏赐四阿哥御用的金疮药。”玄烨起身站立,“八阿哥挨了多少戒尺,加倍打在四阿哥身上。”赏是赏,罚是罚,紫禁城永远都是恩威并施。
“儿臣谢皇阿玛。”四阿哥没有一丝惧怕。
“朕一贯奉行赏罚分明,既然八阿哥受了委屈,便赐予八阿哥和良嫔在乾清宫陪朕一同用晚膳。”玄烨意蕴深藏地讲道,“着萨满嬷嬷继续找寻皇太后的鸡血石手串,如若在东西六宫中找出,严惩不贷,打入冷宫。”
“是,谨遵皇上圣命。”众嫔妃战战兢兢。
岚音轻柔地牵着八阿哥的小手,如背针芒地随玄烨一同离去,那声声清脆的戒尺声,沉重地落在她的心里,她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意,愈演愈烈的争斗已经明朗,承乾宫与长春宫从此水火不容,撕去了最后一块遮挡。
夜幕降临,长春宫烛光微弱,窗上的倩影徐徐晃动。
“还好今日主子聪慧,否则八阿哥真是有口道不清。”落霜铺整着床上的彩绣锦被。
“皇贵妃心思缜密,操之过急了。”岚音舒缓着气脉。
“主子,到底是谁将手串放在八阿哥房里?八阿哥的住所都是咱们的人。”落霜疑虑。
“是四阿哥。”岚音将此件事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只有四阿哥的嫌疑最大。
“没想到皇贵妃这么早便派出了阿哥这张底牌。”落霜连连摇头。
“众阿哥中,只有四阿哥心思最重,性情沉稳。”岚音夸奖。
“是啊,皇上也甚为喜爱四阿哥。”落霜回应。
“皇上喜爱四阿哥不是因其性情沉稳,而是四阿哥对太子的忠心。”岚音一语道破,“四阿哥凡事都以太子为重,甚至为救太子而伤害自己,这份手足亲情,君臣之别,皇上最为看重。”
“皇贵妃想太子独大,将太子推给皇上处置?”落霜倒吸一口凉气。
岚音笃定:“她心比天高,怕是见不到那一日。”
落霜会意点头,佟佳皇贵妃的神色一日不如一日,自作孽,不可活。
夏日的酷暑走得很急,紫禁城内萧瑟寒冷,长冗的宫墙间,见不到一个人影儿,只有肥硕的神鸟成群地盘旋在上空。南方涝情严重,玄烨整日整夜在南书房与翰林学士们商讨国事,很少翻后宫的牌子。后宫也是少有的安静。
“主子。”落霜轻唤失神的岚音。
岚音只顾低头看模糊的字迹,发黄的信函上字迹模糊,她不舍得放手,这是弟弟的绝笔。
“主子,亡者已逝。”落霜劝慰。
岚音轻轻叹气:“天愈加凉爽,将我为皇上做好的福寿双全的内袍,送过去吧。”
“是,主子,奴婢一会儿便去熏香。”落霜夸奖,“主子的绣工精细灵秀,在宫中是出挑的,皇上必定喜欢。”
“这件内袍是我欠他的。”岚音回想两人初见时的情景,一晃数年,八阿哥都已经入上书房读书了,“我与他注定纠缠一生。我们像刺猬一样,靠得越近,越是遍体鳞伤,也许离得远些,才为最好。”
“主子,心宽些吧。”落霜深知她的苦闷痛楚。
“这几日,我总是琢磨不透一事。”岚音眼中的闪过光亮,“我的本家被灭族多年,朝廷迟迟未抓获贼人,东巡出宫祭拜额娘时,我也询问过附近的百姓,朝廷根本没有加派兵勇严查。”
“皇上不是派当地的官员严查此事,并且重金悬赏吗?”落霜反问。
“那只是做做样子。”岚音默默回答。
“山贼流寇狡猾,恶人终有恶报,主子不必烦忧。”落霜安慰。
“如若真是山贼流寇所为,山贼心狠手辣,近年为何没有传出类似案件?我本家向来贫困,我晋封贵人时,才积攒些财物,哪能让山贼就此罢手?”岚音柔和地讲道,“以往只要想到额娘和弟弟,我的心便纠结,继母和阿玛虽然与我无亲无故,但罪不致死。如今过去多年,我的心也逐渐沉稳,才发现疑点重重。”
岚音实在不愿相信的事实:“世间只有两个人,最为可能。皇上和花将军。”
“太皇太后呢?”落霜无意地问。
“不是太皇太后,我活在世上是最有力的证据。”太皇太后早便知晓额娘的落脚之处,有意成全额娘的归隐之心,哪能会出尔反尔。
“皇上爱恋主子啊。”落霜安慰。
“也许正是因为爱恋,才让我孤苦伶仃,不得不依靠于他。”岚音攥紧拳头,“皇上知晓我的身世,找寻我的本家母族,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也许不是皇上,是花将军。”落霜推测。
“如若是花将军所为,那我们今后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我们不但会受制于人,更是刀刃舔血。花将军狡兔三窟,多年来与官兵周旋在暗处,地方官员如何是花将军的对手?”
“不论是皇上,还是花将军,主子今后都要多加防备。”落霜深知前路难行,“林太医与花将军来往频繁,还是问问林太医为上策。”她从怀中掏出信函,“林太医已经离开京城数日,下人们讲,要明年才能回京。”
岚音看着林太医浑厚飘渺的字迹,脸色愈发昏暗,颤动的双手难以握住轻如鸿毛的一页信函。
“佟佳皇贵妃。”岚音恨恨地重复,“佟佳皇贵妃。”
“此计太过狡猾,林太医若没有将张小姐火葬,张小姐岂不枉死。”落霜悲伤,林太医在信中写明,林太医与张小姐生前曾经约定,为免受蚊虫啄咬之苦,百年之后,要火葬入土,没想到昔日玩语,竟然成了现实,林太医怀着悲痛之情,将张小姐火葬后,回祖籍将其入土为安,几经辗转,竟然意外发现张小姐的遗骨发黑变脆,这是生前中毒之兆。
“林太医被皇贵妃盯上多日,都怨我,没有护好他们。”岚音陷入自责。
“没想到皇贵妃如此歹毒,咱们要为张小姐讨回公道。”落霜信誓旦旦。
“莫要四处张扬,修书告知林太医莫要将此事告知张小姐的家人。”岚音沉思细细吩咐。
“为何不让张府知晓,也好让张府与咱们一起,扳倒皇贵妃。”落霜不解。
“张府满门翰林,虽为汉臣,却深得皇上倚重,只因他们效忠的是皇上,不是太子和阿哥,朝堂上没有参与到朋党之争之人,少之又少,咱们又何必拉张府下水,这是一条不归路,我已经对不住张小姐,不能再对不起张府。”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落霜点头。
“林太医元旦节前会提前回京,咱们要动作更快些。”岚音耐人寻味地盯着杯中翠绿。
“主子,承乾宫的掌事宫女玉镯最为狡诈,手串的藏匿地点总是变幻不断,不过还是定了几个地方。”落霜禀告。
“传话过去,必要找到藏匿手串之地,到时候,皇太后自有决断。”岚音愤怒,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受自己所累。
落霜心生疑惑:“皇贵妃与主子交往甚少,为何皇贵妃对主子如此仇恨?非要置于主子死地?”
岚音淡淡地回答:“爱亦深,恨亦切,皇贵妃与你一样,都是深爱皇上,只不过,你将爱化为成全,她却将爱化作仇恨。放眼东西六宫,皇贵妃最为爱恋皇上。”
落霜叹息:“主子未得宠时,皇贵妃一心打压荣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原来她才是妒妇。”
“皇贵妃心气儿最高,她容不得自己败在低贱人的手下。紫禁城中唯一能与皇上比肩之人,只有她。她还会推四阿哥到云端高位。”后宫的女子由不得心慈手软,只能应下所有的挑战,岚音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勉励自己。
金秋是凉爽收获的季节,南方的洪水褪去,乾清宫的烛光变得微弱,勤政的玄烨终于可以好生安歇。宫中也迎来喜事,大阿哥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生下一女,四世同堂令玄烨大悦,下旨在宫中设宴庆祝,更是为皇太后冲喜。这是太皇太后过世后,宫中最大的喜事,紫禁城热闹喧嚣,添丁入口,值得所有人欣喜。
岚音恬静地安坐角落,羡慕地看着满脸挂笑的惠妃。
“恭喜皇上、恭喜惠姐姐。”荣妃高举酒盏。
“多谢荣妹妹。”惠妃傲气回应。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大阿哥都当阿玛了。”布贵人故意大声。荣妃是后宫生养皇子最多的嫔妃,只可惜悉数夭折,只活下三阿哥和三公主,如今红颜老去,三阿哥落在大阿哥之后。
荣妃俯身跪拜:“臣妾恭喜皇上,大阿哥贵为阿玛,太子开坛讲学。三阿哥也不小了,臣妾恳求皇上赐门好亲事,三阿哥也好尽早立事,为皇上分忧,为大清效力。”
岚音放下金龙包边的酒盏,静静地看着这位深得皇上疼爱的荣妃,三阿哥与太子同心同德,紫禁城内人尽皆知,想必也是荣妃的主意,此时为三阿哥择福晋,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不知这福晋的人选?
玄烨沉思:“太子、四阿哥、八阿哥的福晋都已经选定,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了三阿哥,不知荣妃可有人选?”
平嫔温婉:“讲来也巧,前几日在永寿宫与荣姐姐提及此事,便从内务府寻来王公大臣家待嫁格格的名册,董鄂氏勇勤公家的格格与三阿哥的八字极为相符,祈盼皇上颁旨赐婚,成全一段良缘。”岚音心中一惊,勇勤公为世袭亲贵,更贵为一旗都统,荣妃失宠,在永和宫、长春宫之间徘徊,如今终于看清事实,倒向毓庆宫辅助太子。
“荣妃认为可好?”玄烨心情不错。荣妃温顺地点头。
“恭喜皇上,大阿哥子孙延续,三阿哥赐婚大喜,这是双喜临门,皇太后会早日康健。”佟佳皇贵妃脸色消瘦,但凤威十足。
“好,着钦天监找个好日子,朕为三阿哥颁旨赐婚。”玄烨看着风骨傲然的三阿哥,喜气地讲道。
“谢皇上(皇阿玛)恩典。”荣妃与三阿哥跪地谢礼。
“皇上。”平嫔柔声,“臣妾斗胆,太子与大阿哥相差两载,太子日夜苦读诗书,也到了开牙建府的年纪,太子妃虽然已经订好人选,但太子大婚还是要等上一段时日,不知可否为太子选几名侍妾?”
“平嫔娘娘多虑,启禀皇阿玛,儿臣趁着年少,还要多读些书,少些儿女情长。”太子拒绝。
玄烨的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好,太子睿智天齐,乃大清之庆事。”
平嫔掩口微笑:“皇上,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都是人之常情,太子已经开坛讲道,下一步可是齐家了。”
“皇上,臣妾也觉得太子到了齐家的年纪,若是选几名侍妾,恐是辱了太子的身份,不如从王公大臣家选出几名格格,也好封赏。”荣妃又开始帮衬太子讲话。
“荣姐姐所言极是。”佟佳皇贵妃不甘落后,“毕竟太子年幼,先为遴选两人即可,待太子大婚,太子妃时,再行晋封位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好,依照皇贵妃所言,着内务府送上名册,先选出两名品行端正之人进宫,服侍太子。”玄烨疼爱地看着太子,“你皇额娘若是在世,才是最为欢喜之人。”
“回皇阿玛,皇嬷嬷丧事刚过,儿臣愿孝期满一载之后,再行婚嫁,请皇阿玛成全。”太子不忘仁孝。
“儿臣惭愧,同太子复议。”三阿哥起身叩拜。
“好,好。”玄烨连声讲好,“都是朕的好阿哥。”
众人三呼万岁,只有惠妃的脸色昏暗,本是为大阿哥贺喜的宴席,太子和三阿哥却极为出彩,盖过了大阿哥的风光,自从皇上在朝廷上剪掉纳兰大学士的党羽,风向果然变了,太子的地位愈发的巩固,无人能敌。
宫宴的气氛喧嚣非凡,觥筹交错,众嫔妃都极力的在皇上面前表现,岚音看着众生相,沉默不语。
“哎呦。”一声尖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身怀六甲的袁贵人捂着隆起的腹部满脸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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