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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贵人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良姐姐真是不识好人心啊,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察哈尔,都是为了八阿哥啊。”
“到底为了谁,你心里自然有数。”岚音紧盯着密贵人的肚子,她会如此好心?密贵人高傲地抬着头,毫不在乎她的挑衅。
岚音目光坚定:“女子讲究从一而终,道亦道,正道沧桑,你整日周旋在各种势力的漩涡,早晚会引火上身,你到底忠于谁?”
“臣妾自然忠于良姐姐,忠于花将军。”密贵人低沉而语。
岚音轻蔑:“尔能欺人,不能欺天,到底忠于谁,你最清楚,老天最清楚,我今日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莫让替他人做嫁衣。”
“臣妾的事情不牢良姐姐费神,请良姐姐放一百个心,臣妾自然不会做出对良姐姐和八阿哥不利的事情。”密贵人面不改色。
“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岚音挑着弯眉,“你到底与太子有何阴谋诡计?”
“臣妾不懂良姐姐讲什么?”密贵人用力挣脱着小手。
“不懂?”岚音目光转睛地盯着她,冷笑:“?i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如此香艳的情景,密妹妹很熟悉吧。”
密贵人的脸颊红晕霞飞:“良姐姐已经知晓此事,又何必耻笑臣妾。”
“既然你已经生下皇子,太子妃已经入宫,你何必一错再错?当初是德妃故意陷害,你也是情非得已,如今的你是自甘堕落。”岚音为玄烨蒙羞。
“良姐姐此话差矣。”密贵人抬起高傲的头,“良姐姐此生不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臣妾没有那个好运,只能自谋出路,臣妾不愿被皇上当成玩偶,臣妾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子,太子对臣妾一往情深,臣妾自然倾心于太子。”
岚音愤怒地打在她的脸上:“你做出如此丑事,竟然振振有词?”
密贵人捂着脸颊:“良姐姐与皇上刚刚破冰归好,难道想分道扬镳?臣妾既然答应良姐姐与之同心,自然不会做出过格的事情,而臣妾的事情,也请良姐姐高抬贵手,臣妾不胜感激。”
“你要弑君夺位,难道还不过格?”岚音情绪激动。
“历朝历代,哪家姓氏的帝王,不是夺来的,流传后世的史书,还不是随意书写?”密贵人看得通彻,“毕竟这江山依旧是爱新觉罗的。”
“你到底要怎样?”岚音气愤。
“请良姐姐看戏。”密贵人拂过微肿的脸颊,“这是良姐姐第二次教训臣妾,臣妾记下了。”岚音失落地坐在红木椅上。
“密贵人疯了?”落霜胆颤心惊。
“告知八阿哥派人盯着密贵人,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岚音细细嘱托,“咱们这边盯着毓庆宫,我总觉得毓庆宫要趁火打劫,借刀杀人。”
“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落霜离去。
岚音望着天上的祥云,静静等待着血雨腥风的来袭。外面秋高气爽,紫禁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因为皇上与皇太后的惺惺相惜,重阳宴席更加隆重尊贵。御花园菊花锦簇,峰峦叠翠的九花山子开得正茂,皇太后带领着后宫嫔妃在御花园赏菊,一团和睦。
岚音静静都盯着繁茂的菊花,想起第一次看到九花山子时的情景,如今已过去十余载,当年盛宠一时的人,也早已步入黄泉。
花开花落皆有时,只是世人看到的都是花开时的荼蘼,无人知晓花落时的凄苦,她盯着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花色蝴蝶,露出耐人寻味的浅笑。
“呦,密妹妹的肚子,怕是快生了吧。”宜妃摇着锦扇。
“回宜姐姐,已经不足百日。”密贵人神采飞扬。
“密姐姐真是好福气。”一位面生的女子羡慕地讲道。
岚音顺着甜美的声音望去,是今年新入宫的秀女。
“良妹妹还没见过吧,这是宫中最得皇上宠爱的勤常在,住在本宫的钟粹宫。”惠妃的凤袍凸显其尊贵的身份。
“长得真秀气,惠姐姐真是好眼力。”岚音微笑,惠妃也开始扶植新人。
“密姐姐可不是好福气嘛,昨日不小心绊了一跤,险些出红,连皇上都惊动了。”身着翠绿宫装的女子讽刺。
岚音倒是知晓昨夜皇上去永和宫的事情,只停留了两盏茶的功夫,密贵人还算懂事,并未暗中出手。
“常妹妹这话语怎么带着妒忌和抱怨呢?”浓妆艳抹的德妃瞪着双眸。
出言不逊的女子也是新入宫的秀女,被封为常答应,居住在延禧宫,与宣嫔情投意合,入了皇太后的法眼,自然狐假虎威。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密姐姐既然已经身怀六甲,便要事事小心谨慎,皇上日理万机,费心劳神,如若是再为后宫的小事烦忧,未免……”常答应口齿伶俐,句句在理。
“常妹妹所言极是,还真是臣妾唐突。忘却了德姐姐平日里的教诲,请德姐姐见谅。”密贵人送了个顺手人情,同时也抬高了德妃的贤惠婉约。
“罢了,后宫本无小事,还有什么比皇嗣更为重要,皇上是心疼密妹妹。”德妃拨动着粉嫩的菊花,惊走了蝴蝶,“常答应入宫尚浅,没想到规矩学得倒是周全,这样吧,就劳烦常答应将宫中的规矩多抄写几遍,送与初入宫的宫女,岂不更好?”
“臣妾谨遵德姐姐教诲。”常答应的眼中满是怨恨和不服气。
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意气风发的宣嫔与聪慧灵动的太子妃左右相扶皇太后缓缓走来。
“大伙儿都到了,这莺红花绿,姹紫千红,哀家都分不清是赏花还是赏人了。”皇太后看着后宫嫔妃们,讲着玩语。
“皇祖母,秋高气爽,国运亨通,又是风调雨顺的丰收年,自然是花美、人美、江山美。这是大清的福气,祖宗的恩泽啊。”太子妃的眉宇间显露着霸气的凤威。
“好,好,太子妃最识大体。你若是早日给哀家再生下几位重孙,这江山就更美了。”皇太后亲切地拉着她的手。
太子妃低垂着头,尽显娇羞。
正在众人讲笑时,从月亮门里跑来一个小太监,喘着粗气:“启禀皇太后,启禀各宫娘娘,皇上重病在床,已经烧得胡言乱语。”
岚音惊愕地盯向密贵人,密贵人早已掩住红唇,眼中噙满泪水,看来早有准备。
“不准哭,哀家还在,皇上无恙。”皇太后怒声训斥,御花园瞬间死寂,只听见沙沙的风声。
“到底怎么回事?”皇太后威仪重语。
“回皇太后,皇上染了风寒,早朝时便浑身高热,午后用了些点心,便卧床不起,太医们都在乾清宫候着呢。”小太监带着哭腔。
乾清宫内低泣喈喈,岚音虽然心急也只能尾随着皇太后。
玄烨双目紧闭,面色灰黄。阿哥们在太子的带领在跪落一地,哭泣不停。满屋的太医们皆不敢多言多语。
皇太后心急:“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侍候的?”
“回皇太后,皇上昨儿还是好好的,今儿忽然染病,奴才也不知啊。”梁公公声音沙哑,“奴才愿用性命换取皇上的平安啊。”
“启禀皇太后,皇上的还原汤呈深褐色,此乃是大凶之兆。”李太医拱手禀告。
“皇上到底患了什么病?”皇太后嗔目。
“微臣们驽钝,皇上高热不退,舌苔微白,还不敢妄下定论。”李太医声音颤动,皇上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他不敢随意乱语。
“庸医,都是一群庸医。”惠妃忍不住训斥,皇上如若真的撒手人寰,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大阿哥没有一丝机会。
“传哀家懿旨,昭裕亲王、恭亲王进宫探望皇上,皇上的病情,不宜远扬,今日起太子监国,各宫嫔妃轮番侍奉皇上左右。”皇太后沉思片刻,缓缓道出。
“谨遵皇太后懿旨。”众人跪地齐声。
“命宫中所有的佛堂都为皇阿玛诵经祈福。”太子妃灼灼清华。
外面凉风渐起,吹落了一地繁茂的花瓣儿,紫禁城笼罩着浓郁的伤感。
数日后,玄烨的病情毫无起色,午夜已过,长春宫依然宫灯闪烁,岚音夜不能寐。
“主子。”落霜为岚音披上衣衫,“主子昨夜整晚侍奉皇上,今夜早些安睡吧。”
“林太医有信传来吗?”岚音焦虑。
落霜轻轻摇头:“皇上此病来得凶险,会不会是密贵人,咱们看走了眼?”
“我问过她多次,她都是哭哭啼啼,全然不知的模样。”岚音苦皱眉宇,“花将军是想要皇上的命,不会让皇上独活,另有他人?”
“太子监国,太子妃治理后宫,皇太后每日必昭裕亲王和恭亲王入宫商谈国事,后宫的形势危急。”落霜面带忧色。
“但愿苍天有眼,皇上早日康复。”岚音伤心垂泪。
“皇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难道是中了魔障?”落霜疑惑。
“哪里会有魔障,不过是障眼法,自欺欺人罢了。”岚音苦闷,到底是谁呢?
“如若皇上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八阿哥更没有任何机会。”落霜低沉。
“这么多的磨难,皇上都挺过来了,这次定会安然无恙。”岚音的脸上露出执着。
寒夜漫长,她在床上辗转难眠,眼前浮现出额娘、弟弟、还有皇上的身影,她抓不住,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远去,她惊得浑身冷汗。
他真的会这般去吗?她无声地祈求上苍,让她忘却仇恨,远离痛苦,她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星月散去,东方肚白,岚音双眼红肿蜷在软榻上小憩,八阿哥到了。
“儿臣要事与额娘相商,额娘请看。”八阿哥从袖口拿出一张白纸。他将白纸放入清水,白纸浮现出点点淡蓝色的小字:“额娘请看。”
岚音不解:“这是?”
“额娘,这是太子写给巫术之人的亲笔信。”八阿哥低沉回答,“虽然太子变换了笔体,但万变不离其宗,一定是太子的亲笔信。”
“这纸有蹊跷?”岚音看到白纸慢慢干涸,字迹也慢慢消失。
“这是蘸着白矾写的。”八阿哥慢慢折起,“皇阿玛的龙体一贯硬朗,这次卧床不起多日,是太子在谋害皇阿玛。”
“那密贵人?”岚音惊讶。
“密贵人没有机会出手,皇阿玛登基多年,疑心极重,暗人来报,密贵人几次想出手,都没有得逞,皇阿玛的确只有在额娘这里才最为放松警惕。”八阿哥回应。
“皇上的重病?”岚音失落。
“太子与巫术之人互相勾结,养其于赫舍里氏的府邸,皇阿玛被其温热之毒所伤,患的是瘴气,已经确认无疑,此病凶险,会危及性命。”八阿哥神情凝重。
“可有解毒的良方?”岚音焦虑。八阿哥淡淡摇头。
“林太医呢?”岚音一贯依赖林太医。
“林太医也束手无策,正在翻看医书。”八阿哥低着头。
岚音泪眼婆娑:“你皇阿玛是个好皇帝。”
八阿哥点头:“皇阿玛的丰功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以额娘希望你,忘却仇恨,顺其自然。”这是岚音第一次与八阿哥谈及此事。
“额娘放心,儿臣心中有数。”八阿哥漠然回应。
“额娘可知这信函是谁交给儿臣的?”八阿哥问。
“额娘一定没有想到。”八阿哥艰难吐出,“太子与密贵人之间的丑事,四哥早已知晓,这信就是四哥交给儿臣的。”
“四阿哥?”岚音与落霜同时瞪圆了双眼。
“四哥表里依附太子,暗地里的心思,绝非如此简单,此番将信交给儿臣,便是要与儿臣示好,意思也明朗,他要与儿臣明里暗里,一同协力扳倒太子。”八阿哥义正言辞。
“四阿哥是皇贵妃一手调教出来的,四阿哥内敛沉稳,周旋在永和宫德妃的眼皮子底下,心思极重。”岚音叹息,看似平静的紫禁城,实则波涛汹涌,从未停止过明争暗斗。
“四哥不知晓额娘的身世,但也看透了额娘和儿臣的苦心,儿臣早已看透,皇阿玛对太子才是父子情深,无论太子做过什么,皇阿玛都会谅解,即使到了那日,皇阿玛也不会取其性命。”八阿哥难忍悲痛。
岚音牵起他的手:“将白纸收好,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皇上的身子。”
“额娘放心。四哥在宫外找了好多方子,虽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可一试。”八阿哥收起白纸,“儿臣也在想法子,皇阿玛的病越来越重,如此拖下去,怕是撑不了几日。”
“没想到皇上费尽苦心、栽培多年的太子,是狼子野心。”岚音怒气斥责。
“额娘,儿臣想把这封信函,交给王叔处置。”八阿哥试探地问。
岚音微微点头:“这样也好,皇上与裕亲王向来亲近,裕亲王刚正不阿,定会守护皇上。”
玄烨昏迷数日,朝政由太子一党把持,每日临朝的太子得意忘形,赫舍里氏更是一家独大,连咸福宫的平嫔都是趾高气扬,随着玄烨的日益病重,平嫔竟然整日浓妆艳抹,后宫嫔妃皆是敢怒不敢言。
岚音这几日瘦弱了许多,发鬓间竟然长出几根银丝。皇上、察哈尔、太子、八阿哥、四阿哥、皇太后,所有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表里平静的后宫,却是危机四伏。
“主子,大喜啊。”落霜上气不接下气,“八阿哥从西洋传教士洪师傅那里,知道有一种西药,叫什么金鸡纳,听闻这是神药,服用后,患疟疾之人能立即痊愈。”
岚音喃喃自语:“果真好用?”
“真的好用,八阿哥与裕亲王已经亲自寻到疟疾之人试药,都已痊愈。”落霜坚定应答。
“那皇太后是什么意思?”岚音焦急,皇太后颇为守旧,恐怕一时间接受不了西药,皇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性情更是难以捉摸。
“皇太后有疑虑。”落霜失落。
“裕亲王以性命担保,但太子和朝臣依然反对,讲什么西药不可为,洪师傅等人居心叵测的乱语,竟然还有人提议要对洪师傅以忤逆之罪判处。”落霜细细禀告,“还有人弹劾裕亲王。”
“裕亲王与皇上为至亲手足,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为大清江山,再则,皇上平日里对西洋传教士最为欣赏,上书房也有西洋的太傅,此乃人尽皆知,西药救治既然西方人,自然能救治大清的百姓,都是长着两条腿,一张嘴的人,怎能害人?”岚音反驳。
“都是太子一党的阴谋诡计,八阿哥带领着上书房的众阿哥们在乾清宫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愿以身试药。”落霜蹙眉。
“四阿哥呢?”岚音问道。
“四阿哥与三阿哥态度不明。”落霜低吟。
“果然是老谋深算。”岚音冷笑,虽然扳倒了皇贵妃,四阿哥却更加韬光养晦,冷静得令人害怕,这才是最为强劲的对手。
“主子,裕亲王和恭亲王联合诸位皇亲国戚也愿以身试药。”落霜喜气。
岚音神色坚决:“随我去乾清宫,我要为皇上试药。即使金鸡纳是神药,也必须尽早服用,才能保命,林太医讲过高热之人,会烧坏五脏六腑,即使痊愈也会落下病根儿。这古话讲得好,神仙也有无能无力之时,三魂五魄若是失了,到时候谁也无力回天。”
“主子。”落霜热泪盈眶。
岚音低垂着头:“我虽然恨他,但也不希望他中歹人奸计,如果老天真的要收走他的命,我愿意与他同归于尽。我与他虽然不能死后同穴,黄泉碧落同行,也好相互为伴。”
她走出宫门,绕过红墙,来到乾清宫。福全见她到来,上前道:“良贵人来得刚好,皇上清醒,正念叨着良贵人。”
岚音缓缓走入东暖阁,惠妃和通嫔红肿着双眼,正在床前照料着皇上。
满脸惆怅的惠妃擦拭着眼泪:“良妹妹来了,皇上在睡梦中正念叨良妹妹呢。”
岚音急忙握住玄烨温热的手:“皇上如何?”
玄烨虚弱地开启干涸的嘴唇:“岚儿,朕还活着?”
“皇上,臣妾在这里,皇上是真龙天子,哪能随意谈及生死。”岚音的泪滴落在他的手心。
“朕梦到了皇祖母。”玄烨声音沙哑,“朕好累啊。”
岚音轻轻揉搓着他的胸襟儿:“皇上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然劳累,如今四海升平,皇上也要顾及龙体。”
玄烨眯着幽深的眼神:“岚儿在朕身边,真好。”
“皇上卧病多日,臣妾心如刀割,恨不得与皇上一同承受病痛之苦,既然今日裕亲王和八阿哥找到良药,皇上为何不服用?”岚音柔声细语,“皇上,何不选人试药,如若无恙,皇上再行服用,即使这金鸡纳不管用,总是对身子无恙的,皇上也好放心。臣妾提议,不如选出四人一同试药,臣妾以后宫嫔妃之亲愿以身试药,八阿哥以皇子之情愿以身试药,裕亲王以手足之身愿以身试药,大学士以君臣之礼愿以身试药,请皇上成全臣子的一片真心。”
福全微微颤动,岚音果然聪慧谨慎,四人试药,都是皇上的近身之人,如此更能堵住太子一党的悠悠之口,更能打消皇太后心中的顾虑。
福全与惠妃目光交换,随及跪地:“请皇上成全。”
乾清宫到处散发着龙涎香的气味。玄烨缓缓抬起瘦弱的手臂,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准了。”他的手臂又猛然垂下,再次陷入昏迷。
岚音欣喜:“臣妾谨遵皇上御旨。”
福全拱手向前:“微臣去准备试药一事,请良贵人移步回宫。”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东暖阁。岚音只听到福全在擦肩而过时,温润一语:“保重。”
岚音失神,他总是在她苦难时,挺身而出,在她光鲜时,默默祝福。此深情厚意,她都铭记于心。
太医为她诊过脉,在临睡前服下金鸡纳,一夜好眠,岚音舒展着筋骨。
“主子可有不适?”落霜焦急地问。
岚音默默摇头:“八阿哥呢?”
“主子放心,八阿哥、裕亲王和大学士都已经由太医诊过平安脉,皆无恙。”落霜带着笑意。
“着太医进来。”岚音示意。
李太医与一名年少的太医一同入内,请安行礼后,细细诊过她的脉络。
李太医露出喜色:“良贵人气血两亏,此乃旧疾,其他并无大碍。”
“既然四人都无恙,还请李太医速速去乾清宫为皇上服药,莫要耽误了时机。”岚音着急。
李太医与年少的太医跪落在地,行着大礼:“微臣多谢良贵人的用心良苦。”
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乾清宫重檐双顶上的金色琉璃泽泽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岚音惬意地享受着耀眼光芒。日暮时分,喜报传遍紫禁城的各个角落,高热数日的玄烨终于褪尽寒毒,神智清醒。
乾清宫温馨一片,梁公公吩咐着宫人用艾叶蘸着清水四处洒落,求得平安和吉祥。
岚音侍候在玄烨的床榻:“皇上大病出愈,还是小憩安歇,莫要太劳累。”
玄烨放下手中的奏折:“朕再这么睡下去,天下恐要大乱。”
岚音微笑:“皇上莫要妄自菲薄,有皇上在金銮殿坐着,哪来的大乱。”
玄烨握着她的手:“岚儿真是朕的福星。”
岚音细吟:“臣妾不敢自夸。”
梁公公入内,痛哭流涕:“皇上此番病重,幸亏良贵人想出试药的好法子,奴才在皇上身边侍候多年,从未讲过任何是非对错,但对于此事,奴才今日斗胆逾越,良贵人和裕亲王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啊。”
玄烨盯着厚厚一摞的奏折,他昏迷不过数日,朝堂大员变动频繁,幸而裕亲王力挽狂澜,冒着忤逆之罪,守住了隆科多的步军统领一职和几位八旗都统、佐领的官职。太子和赫舍里氏到底想做什么?他苦心积虑培养的太子,竟然诅咒他立刻驾崩?
“朕心中有数,忠心与否,是非对错,朕自然会奖罚分明。”
梁公公抹着眼泪。岚音见玄烨心烦,温婉轻柔地讲道:“臣妾得皇上盛宠多年,为皇上试药,只是小事,臣妾倒是真想求个恩典。”
玄烨溺爱:“岚儿又要为旁人求情了?”
岚音恭敬而语:“知臣妾者莫过于皇上,臣妾想为过世的温姐姐求得哀荣,温姐姐入宫多年,尽心服侍皇上,十阿哥也学有所成,钮钴禄氏一族是名门望族,温姐姐去世,谥号哀荣还未定下,十阿哥一直闷闷不乐,储秀宫也少了往日的荣耀,皇上此番病了,十阿哥极为孝敬,这孩子,不擅于表在明处,内心甚为孝敬。”
温僖贵妃去世数月,十阿哥在宫中的地位骤然下降。温僖贵妃的弥留之际,她和她的心结悉数打开,既然都是可怜人,能够帮衬一把,绝对不会落井下石。
玄烨缓缓开启金口:“钮钴禄氏满门英烈,十阿哥老实忠厚,岚儿放心,朕不会厚此薄彼。”
“臣妾谢皇上恩典。”岚音娉婷多姿。
“岚儿,朕想给擢升你的位份。”玄烨的眼中满是爱意。
“皇上,如今后宫嫔妃四角齐全,新人辈出,臣妾与皇上之情,人尽皆知,臣妾已经不在乎虚位。”岚音拉着长音。
“朕对岚儿失言了。”玄烨苦涩,他想起降去岚儿的嫔位,与咸福宫的平嫔有关,他侧目问:“听闻咸福宫在朕卧床之际,毫无悲切之意,尽带笑颜?”
岚音和梁公公震惊,没想到这么快便传入皇上的耳内,看来那些新入宫的答应和常在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皇上。”梁公公恭敬回应,“回皇上,奴才也是听宫人们乱嚼舌根儿,平嫔娘娘熟读经纶,哪能不懂世故人情,咸福宫内的事儿,奴才不知,不敢妄下定论,只是奴才亲眼所见,平嫔娘娘侍奉皇上左右时穿戴鲜艳,打扮得甚为尊贵,将常答应都给比落下去。”
“着朕旨意,平嫔恃宠若娇,降为贵人,禁足咸福宫。”玄烨将奏折重摔在地。
“皇上的病好了,皇太后却卧床不起。”岚音叹惋。
“母后此番所为,朕颇感欣慰。”玄烨微微点头。
“皇上,臣妾不懂朝堂上的事情,皇上此番虽然凶险危急,这人心啊,却看得真切,也是一桩好事。”岚音劝慰,“皇太后虽然与皇上有些解不开的心结,但在关键时刻,这心还是向着皇上的,皇太后毕竟老了,心中总念及故土,也是在所难免,情理之事,皇上还是放下心中的芥蒂吧。”
“朕也知晓母后的为人和心意,罢了,从今以后,朕自会令母后欢颜。”玄烨舒缓着阴暗的脸色。
“皇上真是千古明君。”岚音奉承。
玄烨爽朗:“没想到西药真是神奇,朕也不得不佩服太阳王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岚音睁大了眼睛,从未听闻帝王叫这种通俗又怪异的名字。
“是啊,听闻洪师傅和那些传教士们讲,他们的国王路易十四,还曾经给朕写过一封亲笔信,只可惜罗刹人不肯借路通行,这信件未到达朕的手中。”
“他们的国王也长着高鼻蓝眼?”岚音掩口微笑。
“是啊,自古以为天方地圆,其实不然,这世间宽广,朕不过是中原之主,这位路易十四与朕经历相同,幼年丧父,同样辅臣辅政,后来夺得正统,励精图治,国富民强,朕倒是很想与其会面,把酒言欢。”玄烨发出英雄惺惺相惜的感慨。
“皇上是真龙天子,命有福泽,刚好洪师傅手中有金鸡纳,这都是命中注定。”岚音微笑。
“朕也是有所不及,明日早朝,朕倒是要看看,朝臣们对朕的忠心?”玄烨幽深内敛地讲道。
屋外枯叶落地满地金黄,乾清宫被宫人们打扫得焕然一新。太子因咸福宫的败落收敛其傲性。朝堂中,皇上擢升贬责官员,打破一家独大的局面。密贵人在萧瑟时,生下一位阿哥,岚音派落霜送去训诫之语。
玄烨又连下多道上谕,赐予温僖贵妃哀荣,并加封钮钴禄氏荣耀,十阿哥又成了阿哥所中身份最为尊贵的阿哥。
秋去寒来,迎来初冬的清雪,朱红琉璃隐藏在迷雾之下。翊坤宫的宜妃披着紫貂斗篷冒着大雪来到长春宫。
岚音正在盯着铜盆中的炭火失神,见宜妃到来,连忙行礼:“宜姐姐吉祥,快入座。”
宜妃委身一礼,岚音惊讶站立:“宜姐姐这是做什么?”
“良妹妹为储秀宫所做之事,姐姐特来谢恩。”宜妃真诚地说。
岚音摇头:“都是皇上的恩典,臣妾哪里做过什么。”
“姐姐心中明了,良妹妹不必谦恭。”宜妃低沉,“温妹妹去了,到也清净,留得咱们在这苦苦熬着。”她红着双眸。
“总会有云开见月明的那日。”岚音淡然微笑。
“咱们还能求得什么?”宜妃连连叹息,“皇上已经多日未踏入翊坤宫半步了。”
“宜姐姐莫要伤心,这就是咱们的命。”岚音宽慰细语。
“宣嫔和勤常在才是皇上的新宠。”宜妃咬着牙根儿。
“宜姐姐勿要忧虑,花无百日红,都会有凋零那日。”岚音微笑。
“只是你我手中皆无可用之人?”宜妃俨然已经与她同心同德。
“宜姐姐的意思是?”岚音淡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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