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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小葵还在为眼前看到这副人间地狱的场面而怔住，马前已经跪了一个甲胄染血之人，艾小葵眯着眼认出这人是李将军之副将。
“何事？”艾小葵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情感，十足的威严。
那副将恭恭敬敬拱手，“城中敌寇已尽数杀之，松州城已破，兄弟们如此行径，传出去怕是要有辱圣上仁慈之名，敢问艾将军是否该向圣上请示如何处置城中百姓？”
一听这话，“艾小葵”不耐烦地一摆手，“此等小事，何须惊动圣上？你所说那些，均为败军余孽，杀了便是！”口气竟像是在说踩死一只蝼蚁一般，听得那副将满脸惧色，“将军，那可是几千条人命啊，这也太……”
话还未说完，那副将就低头看着一支金色的箭矢径直扎进了自己的心口，一口鲜血就呕了出来，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头大马上那一身火红盔甲的人那清冷的眸子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罗里罗嗦，难成大器。”艾小葵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经变成一具尸体倒在地上的副将，优雅地翻身下马，立马有士兵过来恭恭敬敬接走了他手中拿着的蟠龙金弓，接的时候因为手哆嗦还险些跌倒在地，愣是把艾小葵的左手刮了一道血口，吓得那士兵立刻跪下大喊“将军饶命！”。
一脚蹬开那求饶的士兵，艾小葵一边用舌头舔舐那留着血的伤口，一边悠悠然地走到那具逐渐变冷的尸体跟前。
“还有哪个觉得他说得有理？一起站出来，我不杀你。”他环视人群，低沉的嗓音透着肃杀之气，尽管他脸上带着笑意，却再没有一人敢发出声响，均战战兢兢看着这杀神一般的将军。
见没人敢站出来，他继续说到：“我艾靖奎半生戎马，带兵亦有数年，在我艾家军之中，从未有一个胆敢如此违我军令！这小小的松州城，朝廷派出数万雄兵整整打了两个月都不曾拿下，生生折了我朝两员大将！只因不善水战？还是敌寇狡诈？”他的脸上写满了轻蔑，极尽侮辱之能事，“你们这些人，有李将军麾下，也有王将军麾下，你们问问自己，你们打不下的城池，为何我艾家军一来不消三日就顺利拿下？”
这种情况下，那两位将军的兵就算心生不满，在这节骨眼上也没人敢搭话，反倒是身穿红衣的艾家军兵将脸上逐渐扬起骄傲的神色。
艾小葵的眼中冷得像冰，再开口，那话却像是烈焰一般灼烧着人心。“因为你们都是被训练出来的羔羊！而我艾家军，只需要能打胜仗的苍狼！”说完，他就一把拔出还带着那副将鲜血的金箭，一把指向天空，“愿为羔羊者，现在就滚；愿为苍狼者，入我艾家军！”
“艾家军！艾家军！……”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时间整个城中都响起了漫天的呼喊。
震耳欲聋的口号之后，就是全城百姓哭天喊地的惨叫声，艾小葵还没有从“自己”居然下令屠城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就忽然像是从悬崖上坠落一样，“砰”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是梦！
艾小葵拍拍自己的脸，对着满目的白色眨了半天眼睛，这才看清自己竟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床边站着的是满脸写着担心的秦秋离、虎爷和大胡！
“哎呀！好你个小葵花，可算是醒了啊！”大胡一见他坐起来，立马过来用手探他的额头，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毛病，一边摸还一边絮叨，“你这都睡了两天了，怎么叫都不醒！送到医院又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你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艾小葵皱着眉头，努力消化大胡话里的信息，一下子就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你是说，我整整睡了两天？怎么可能？我跟张叔吃晚饭之前就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了，怎么可能睡那么久？”
虎爷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地说到：“你印象中的那顿晚饭是21号，现在已经是23号了！不信你看外面，天都黑了！我们这不也是一下班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嘛！”
艾小葵懵懵懂懂地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漆黑，脑袋里瞬间成了一团乱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跟那个怪梦有关？
“艾家军，松州城……这……”艾小葵刚开始嘀咕，后颈的鳞片就开始发烫，他本能地抬手准备去摸，就被一直没说话的秦秋离一把按倒在病床上，麻利地给他盖好了毯子。“睡这么久，饿了吧？”秦秋离一边给他掖被角，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几不可闻地用口型说了句“别乱动！”说着还瞟了一眼被她隔在身后的大胡。
艾小葵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赶紧闭了嘴，不再说话。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虎爷，他一把搂过大胡的脖子就把他往门外拖。“人家小情侣有话要说，咱们就别在这儿添乱了。你跟我去买点吃的回来，顺便给张大老爷打个电话说一声，不然他又是一夜睡不着了。”说着就拽着还吵着闹着要陪小葵的大胡离开了医院。
他们这一走，病房里立马安静了下来。艾小葵一见房门关上就赶紧问秦秋离，“阿离，我好像有点不对劲，我的梦……是连着的！”
秦秋离还没说话，同样睡得头昏脑涨的大葵就在他脑海里叫嚣了起来，吵得艾小葵赶紧一拍后颈把他放了出来。
“小葵，你怎么会知道艾家军和松州城？！”大葵跟平时清高自傲的样子截然不同，平时泛着金色的眼眸此时竟然添了些许猩红13，周身的气息也如旋风一般狂乱，明显内心十分焦躁。
“你看不到我的梦吗？我还以为……”艾小葵让他问得脑袋更乱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梦大葵也能看得到。
大葵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急躁地说：“梦对异兽来说是一种奇异的结界，我进不去也感受不到。可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在梦里看到了艾家军和松州城？怎么会这样？”
艾小葵让他问得一脸懵，刚准备挠头就盯着自己的左手愣住了。在梦中被蟠龙弓刮伤的位置，真的有一道血痕！
“那梦有问题！那梦是真的！”艾小葵举着左手，对着同样一脸震惊的秦秋离和大葵，一五一十地把在两个梦中见到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听他讲完冷血将军的梦，秦秋离若有所思，大葵倒是一脸的神色凝重，让艾小葵觉得他肯定知道内情。
“大葵，我这梦，是先祖的记忆吗？”艾小葵看他眉头紧皱，也不敢逼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到。
大葵摇了摇头，轻飘飘地盘腿坐在病床上艾小葵的小腿上，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艾靖奎，就是我！”
“啊？！”艾小葵和秦秋离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大葵看了看他俩的脸，抠着手指，继续说到：“你们没听错，我就是艾靖奎，那是我最后一个身份。艾家军是我一手建立，那松州城……也是我下令屠城的！”
“怎么会？……”艾小葵的脑海中立马想起了那血流成河的场景，看着大葵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冷漠，“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大葵红着眼睛，拼命地向他解释：“小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你得知道，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来，我在无尽的沉睡中也好，偶尔像现在这样被唤醒也好，我无时无刻都在忏悔……”
“你忏悔有什么用？！”艾小葵向他吼到，“你嗜杀成性，视人命如草芥，你的忏悔，能让那些孩子、那些老人、那些被你一声令下就送入地狱的人活过来吗？”
见他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解释，大葵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看起来着急地要命：“小葵，你骂我、讨厌我，都行！但咱们必须先搞清楚，为什么你会在梦中经历我的过去，这很不寻常！”
艾小葵刚准备继续骂，却被秦秋离一把拦下。“艾小葵，你给我冷静一点！你所追究的是千百年前的事，你要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就把帮了你这么多次的大葵一杆子打死，这对大葵不公平！”她声色俱厉，根本不给艾小葵插嘴的机会。“更何况，你所说的那个冷血将军，只是大葵记忆中的一代而已，你这么说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秋秋……你别说了！”虽然秦秋离是帮着自己说话，但见她这么严厉地骂艾小葵，大葵还是忍不住拦住了她。
秦秋离看了一眼满眼悲伤的大葵，又看了眼虽然还是气呼呼但明显有了些缓和的艾小葵，一甩手坐到了椅子上。“那你们继续，我是不管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顶点。
好半天，大葵才两手撑着下巴，拿透明的脚踢了踢艾小葵。“小葵，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反省了这么多年了都……”
他还没说完，艾小葵就忽然开口了：“你之前说，什么不寻常？”虽然说话还是瓮声瓮气地没好气，但肯搭话就是好现象。
这下，大葵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咧嘴笑着就赶紧回他的话：“我说不寻常是因为如果你和我的记忆融合，那从祖辈开始所有被选择传承的记忆就都会传到你的身上，我选择好的记忆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你还没有和我融合，我也并没有打算把那段记忆传承下去，你也就不可能看到那一段过往，除非……有人动了手脚，故意让你看到这些！”
“谁动手脚？为什么要让我看你的记忆？”艾小葵让他搞得有些头晕，根本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谁动的手脚我还不知道。”大葵眯着眼睛思考，似乎也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不过这人肯定来者不善！看你手上的伤口你还不明白吗？你在梦中自己是伤不了自己的，可是别人却可以伤你，甚至是杀了你！你想想看，为什么你看不到其他各代的记忆，偏偏看到我在松州城那一段？这说明肯定是有预谋的啊！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的梦，不然，你可能会死！”
“你什么意思？你那一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虽然暴虐，但也算是立下战功，不是应该升官加爵吗？”艾小葵隐隐感觉到大葵这么紧张的原因，似乎就在那段记忆之中。
“升官加爵？”听了他的话，大葵冷笑一声，缓缓说到：“松洲城一战之后，我只落了个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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