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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王公馆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艾小葵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可以清晰地想起玄灵子那被贪念和执念充斥的扭曲面孔。
这导致他总是在不甚欢喜的梦中惊醒,要不是像从小到大那样记不清梦的内容,他简直要认为自己是不是又被食梦貘给缠上了。
胸口的小伤口早就已经长好了,只留下了两条浅浅的印迹,看上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这对以前花粉过敏都要留一身小疤痕的艾小葵来说特别神奇。艾小葵看着它的时候,就总在想,异兽的这些神奇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自己的麒麟火、神农鞭,还有没被挖掘的强大力量;秦秋离的迷魂术、画皮术,还有他还没见过的易容术;王天露的招财……还有凤凰、?、珠?鱼……这些亦正亦邪的力量,真得值得人拿命去换吗?长生不老、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真的那么令人迷恋?那么,自己作为警探,抓妖、抓异兽、抓犯人、找凶手……是不是也是一种执念呢?
他的思绪很乱,从食梦貘又想到了秦秋离。
玄灵子一完蛋,秦秋离才帮着小福把开了的天眼收回,并且抹去了他的记忆——这个吓坏了的孩子,原来是被玄灵子驱蛊害人的样子吓到了,又被施了些术法,才被玄灵子所说的王天露他们都是妖怪的说话所迷惑了。王天露在养好伤之后,就给杨大茂立了规矩,把收了他的店铺还交给他打理,只是再不许让她知道再有什么不干不净的歪门邪道,不然还是要带走小福。安排的周密妥当,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而秦秋离偷藏档案还弄出食梦貘那档子事呢,据她所说,她的父母早在她确定可以继承九尾及家族记忆之后的第二年就已经去世了,关于艾小葵父母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也并没有被记录下来。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个谜。食梦貘的那个玉雕是在解决雪女案时,秦秋离被送到医院后,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她手袋里的,她还一直以为是在余坤家的时候捡到了顺手放兜里的,如今一想,也是颇有蹊跷。总而言之,那秦四海这么一死,连解谜的线索都算是断了个干净……
艾小葵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到一出儿是一出儿,可他也没清净多久,他正趴在办公桌上胡思乱想,前面的桌面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吓得他赶紧扑腾着坐起身来,这才看见站在他办公桌前正一脸笑盈盈看着他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梁倩!而站在她身边的,正是正在忙着从包里往出掏礼物的小猴子侯玉强。
“小葵花,你这可不像话了啊!”也许是假期确实过得愉快,请假之前还因为每天的工作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梁倩,居然像是老树回春了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连说话都有一种一弹一弹的跃动感。“你姐姐我这刚一回来,你就给我摆一副快散架的死样子,是不想给我帮忙收拾家了?”
“你们回来了啊?!”艾小葵让她搞得一脸懵:“你刚说收拾家?收拾谁家?”
梁倩一把抓过小猴子正要递给艾小葵的一大盒子巧克力,“砰”一声敲在艾小葵脑袋上,颇重的分量砸得他吱呀乱叫。
“谁家?难不成是你家啊?!我那公寓都这么久没住人了,虽然走得时候关照过房东太太,可她肯定不会给我好好打扫。我从国外带了好多值得珍藏的书回来,今天——你、你、你、”她说着指了指办公室里呆着正在拆礼物的王旭、大胡、虎爷他们,然后是艾小葵,“还有你!一个都别想跑,统统去我家帮我大扫除!”
“啊?!”办公室里瞬间一阵哀嚎遍野,吵得连张全友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
“怎么了这是?你们造反了?!”张全友一进来看见这群猴孩子都在鬼喊鬼叫,直接眉毛就竖了起来,拍着桌子就是一声咆哮,算是把整个办公室给吼得鸦雀无声,就连最没心没肺的大胡都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撞枪口上。
“报告领导,梁倩、侯玉强今天回来了,这不,正给兄弟们发礼物呢。”不愧是队长,关键时刻还得是王旭当发言人。
“外面世道乱的跟什么似的,你们还有心思分礼物?你们心怎么那么大呢?”张全友铁青着脸,把一张纸拍到王旭怀里,“三天时间,找到这个东西!上点儿心,这可是联系咱们顶头上司直接下的死命令,一定要给人找到这宝贝!三天破不了案,咱们一起收拾包袱回家过年!”
一根筋的大胡嘀咕着:“这还热得火上房呢,过年?”不巧,正好被张全友听到,又是一阵极度贴近群众的狂轰滥炸:“就是让你滚蛋的意思!”
说着,又杀气腾腾地盯了所有人一遍,像只发怒的恐龙一样,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刚准备出门,又扭头问侯玉强:“没我的礼物?”
他这转变之快,弄得侯玉强措手不及,一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立马小鸡啄米般点头:“有!怎么可能没有?!”说着就赶紧拿了份礼物追了出去。
这一阵闹腾,艾小葵就算想胡思乱想也没工夫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旭正在拆开的牛皮纸文件袋上。“旭哥,这是个什么案子啊?”
王旭一脸无聊,一边拆一边说:“估计是哪个有头有脸的,托关系让找丢了的物件吧?!之前倒是也发生过这种事,丢了要紧的东西又碍于面子不愿声张,只能让我们悄悄查……等下,这是……”他戏谑的表情在看到文件袋内资料的一瞬间就开始变得十分僵硬,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东西。“怎么会是他?”
“谁啊?丢什么了?”
让他这么一弄,所有人都对这“天降奇案”充满了好奇,一时间全都扔下来手头的事,全都凑了过来,想看看那文件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了不起的内容。
其实,那几张纸几乎全是丢了东西的正主写的情况说明,可这字迹写得十分潦草,有好多都是已经模糊到可以说是“鬼画符”的水准,根本没办法辨别,只能从只字片语中猜测出来,巡捕房需要找到的,就是照片上的东西。
随着那几张“鬼画符”一起放着的,还有一张颇有照相馆风格的黑白照片,而且还被细心地染了颜色,据说是当今十分时髦的手法——一看就是有钱人的玩意儿。
照片上只有一个身穿短褂长衫、头戴黑色礼帽的年轻男子,尽管照片有时候不如真人那般好看,但从这照片还是看得出来,镜头里这位衣冠楚楚、容貌俊秀的男子,真人定是绝代的风华。
大胡一脸懵,指着那照片:“这……丢人了?”
王旭没好气地从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瞎啊?丢的是他手里的折扇!”
众人这才把视线从那美男子的脸上移开,看向那被他打开,像珍宝似的攥着扇子柄,轻轻将扇面伏在自己胸前的精致折扇上。
那扇子的扇骨应是玉制的,因为照片染色时,这种小面积的一般是不染的,可那扇骨却被细细地染了翠绿的颜色,让整个扇子看起来高雅了不少;从照片上倒是看不出扇面是纸质还是丝缎,只能看到一片雪白——这扇骨都用玉制的扇子,居然连个丹青、连个题字都没有,纯粹就是白色,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切!老子当什么了不得的案子呢!”大胡不服气地叫嚷着,“就是丢了把破扇子啊?!这些人是不是觉得咱们巡捕房特别闲啊?”
“你快给我悄悄儿的啊!”王旭又白了他一眼,用手指弹了一下照片上的男子,“你知道他是谁吗?这可是现在红到发紫的名角儿——白玉染!”
除了还是一脸懵的艾小葵,其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艾小葵一见大家这个反应,立马就问一边的虎爷:“谁是白玉染啊?”
事实证明,这种事问虎爷准有答案。
他刚一问完,虎爷就低声跟他说了起来:“你从国外回来的不知道,那可是上海滩出了名的人物。梨园行里的名角,看家本事是一人双角,现在这各行各业不景气,他那园子,可是场场爆满!多少人有钱有闲都不一定能抢得上票呢!”
“一人双角是啥?”艾小葵正想问个明白,就被大胡一把搂住了肩膀,“想知道是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咱们也能见见人家这大明星!”说着就冲王旭咧嘴一笑,“是吧哥?!”
王旭冷脸瞅了他一眼,上下一打量,一脸嫌弃:“你看看你那副糙汉子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落草为寇呢!人家白老板那可是顶顶娇贵的人物,让你这天雷嗓子一吼,再给吓出病来!”说着就从桌子上抓起个杯子,“咕咚咚”两口把里面的半杯水喝完,“小葵、小猴子,你俩跟我走,咱们去白玉染家看看情况。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说着就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懵的大胡和憋着笑的其他人。
“我怎么就糙汉子了?还、还落草为寇?还我一吼他就吓出病来了,咋啦?他是纸糊的啊?!”大胡一肚子委屈,气得脸都红成了西红柿,“嫌弃我还老用我杯子!还老喝我水!下次我非得往里面吐口水不行!气死老子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哄笑了起来,梁倩笑得都快岔气了:“好我个傻大胡啊,你吐了口水,你那杯子还要不要啦?”引得众人有一阵哄笑,大胡气得把刚搂在怀里的杯子又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一阵喧闹中,侯玉强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个小本子和钢笔,就吆喝艾小葵:“走吧,咱们也得去会会那丢了宝贝的大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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