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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说对他的样貌惊为天人，只是……
小猴子的一句话很说明问题：“幸亏大胡没来，人家都成这样儿了，再让他一吓唬，就可以直接住院了！”
其实，艾小葵觉得这位白老板真的已经可以直接送去医院了。自打他的徒弟给开了门，一见到艾小葵他们起，这位传说中风度翩翩、风华绝代的梨园名伶就一刻也没有停止歇斯底里的哭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一定要帮我找到她，我不能没有她啊！”他哭得简直要背过气去，乌黑的眼圈儿让一路上还在夸白老板多么多么风华绝代的王旭彻底傻眼，而更让他们三个都目瞪口呆的是，那白玉染的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照片上那个据说丢了的折扇！
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都懵了，看着歇斯底里、胡子拉碴的白玉染，一时都忘了该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刺耳，要不是那副好皮相撑着，半点也看不出照片上的那般俊秀超凡；他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不能失去她、不能没有她”之类的话，还哭着求着王旭一定要帮他找到扇子，听得艾小葵他们一顿脑壳痛，因为他现在说话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言。扇子他自己明明抱在怀里，找什么？！
一番闹腾，弄得王旭有些心烦，“不是说丢了个宝贝扇子？既然现在这扇子没丢，白老板这番劳师动众是把我们巡捕房的兄弟们当猴儿耍吗？”
那开门的小徒弟见情况不对，立马连拖带哄的把情绪失控的白玉染送回卧房休息，还轻声细语地给灌了个安眠药，这才闭紧了卧室的门，把王旭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不止麻麻利利地给上了茶水，还挺细心地给备了些时令的果子。这般客气，倒是弄得一肚子窝火的王旭没了脾气。
白玉染的小徒弟叫小曲儿，看起来也就最多十五六的光景，许是平日里被白玉染管教得好，看起来举止谈吐倒是颇有几分气韵。虽然年纪不大，倒是挺懂得尊师重道，一落座，他就立马开始为师傅开脱。“各位可别见怪，师傅平日里是颇为风雅的人，从不曾如此失礼过。若不是丢了他最心爱的宝贝，也不会劳烦各位。”
“那扇子不是就在他怀里吗？！”王旭说到，一边还从带着的文件袋里掏出那张白玉染拿着扇子的照片拍在茶几上，“这不，我看他抱着的那个，跟这照片上的折扇是一样的啊！难不成，你师傅这宝贝扇子，是一对儿？”
“扇子是同一把，翡翠装饰的扇边骨、纯金打的扇钉，蜀绣的扇面。这般精致的扇子，自然是不可多得。”小曲儿一脸阴沉地摇了摇头，“这扇子是金贵，但我师傅也不是没见过好玩意儿的人。自打两年前得了那扇子后，他纵是当个宝贝从不离身，也不许我们碰一下、看一眼，可我们整个白家班子的人都知道，师傅从来都不是宝贝那扇子，而是扇面上原本绣着的美人图！”
“美人图？！”小猴子惊讶地又看了眼那照片，“我看那扇子就是个白扇面啊！什么都没有！”
“这个事儿，怪就怪在这儿！师傅说是不让我们看那扇子，每次登台就拿个锦盒装着，让我就站在台子边上，他一下台，第一时间就得拿着，就连睡觉也搂着。时间久了，我还是看过那扇子两回的，也知道上面是用极为精细的针法绣着个美人图。可昨天一大早……”说着，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到：“师傅醒了，脸都还没洗就想看看那美人图，却发现扇子还在，图却没了！”
这怎么可能？艾小葵他们仨心里都同时想着这句话。扇子没丁点毛病，扇面上绣着的图没了，这是活闹鬼了吗？！
见三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小曲儿接着说到：“这话，说到天边儿都没人信，可这确实是发生了！你看看我师傅那模样，倒像是被妖精迷了心窍似的。整个人魂都丢了，明儿个本来还有他的台子，硬生生地给延了日子，你们来之前，刚把戏园子的老板给打发走。师傅现在这状况，哪敢让见人？非砸了招牌不可！”
艾小葵总觉得事有蹊跷，不由得问到：“那，你们怎么会想到联系我们巡捕房？这么邪门的事儿，哪是我们巡捕房能办得了的？！”
一听这话，小曲儿稚嫩却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个神秘的笑：“这本也是个怪事，原先也不曾想着劳烦巡捕房的。只是……我家师傅在这上海滩不敢说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也算得上是排着号的名流了，总归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见艾小葵他们还是一脸懵，他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接着解释到：“是余坤余先生。他与我师傅也算是好友，时常一同饮茶喝酒的。昨天师傅本就是约了他一同去打牌的，一听说师傅跟丢了魂似的，就立马赶了过来探望。一听这情况，就让我们赶紧托关系找巡捕房帮忙，说是他之前遇到怪事，也是巡捕房的几位探长救了他。”
他这么一说，艾小葵立马想起了余坤那张狡猾世故的脸，心中不免有些不乐意。合着拼死拼活的给他解决了雪女，他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这还给介绍活儿来了？！
心里不痛快，脸上表情自然也就不好看。艾小葵铁青着一张脸，立马站了起来，拉着王旭和小猴子就想走。“这事儿咱们管不了！上哪儿去找个莫名其妙不见了的扇面儿去？！”
王旭一听，这话倒是也对，转头就对小曲儿说：“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你说，这丢的不是什么贵重财物，而且吧，这事儿听着这么玄乎，也实在不是我们巡捕房能干得了的活儿啊！我们也不是法师道士啥的，瞎忙活半天，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你说对吧？”说着，他蹙眉一脸诚恳地说：“实在不行，就带你师傅去医院瞧瞧，像白老板这样的名人，又有那么高的本事。我可听说白老板一个人唱《白蛇》、唱《霸王别姬》，小生花旦一个人全包圆儿，可说是头一份儿的能耐！有没有可能是唱戏唱迷了，给累着了？产生了一些幻觉什么的？”
他这话一出，那小曲儿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警探，早就直接拍桌子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师傅疯了吗？！”
“别别别，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王旭赶紧摆手，“我是说，这无凭无据，我们巡捕房可就没法把这当个案子破啊。你看，那照片上都啥也没有，你说让我们怎么整？”
“那照片上，原本是有那美人图的！”小曲儿一脸严肃，“我跟师傅最亲近，那照片他就放在床头，还专门打了纯银的镜框，每日都要细细擦拭干净，生怕磕了碰了。扇子我没什么机会看，那照片我可是每天给师傅收拾屋子的时候都能看见！昨天扇子上的图一没，那照片里扇子上的美人图也就跟着没了！”
一听这话，原本赌气要走的艾小葵，腿上倒像是坠了两个石狮子，再也迈不动步了。看小曲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在说瞎话。难道，这白玉染是遇上了什么邪物？
“小曲儿，你知道不知道你师傅那扇子是怎么得来的？”艾小葵又坐了回去，认认真真地开始提问，还示意小猴子掏出小本子和笔做记录，转变之快让王旭一脸懵地直拽他。
小曲儿歪头想了想，好半天才肯定地说到：“我六七岁就被家里送到了师父那儿学艺，跟着师傅混草台班子。那时候师傅只唱小生，也没什么名气，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吃了上顿，连下顿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玩儿扇子了。两年前，我们的班子辗转来到上海滩，起初也是处处不得待见，可师傅有一日回来，就带了那把扇子回来，说是捡的。”
“捡的？”艾小葵不可置信，“上哪儿能捡到那么贵重的扇子？！”
小曲儿摇了摇头，“我们刚开始也不信，也都撺掇师傅，当了那扇子，换些钱来，能解决好一阵子的吃穿用度呢。可师傅不听，每日防贼似的守着那扇子，班子里一开始都有情绪，可很快，一切就不一样了！”
王旭插话：“两年前……是不是白玉染刚开始出名的时候？”
“对！就是那时候！”小曲儿陷入回忆之中，“那本事个无趣的堂会，也挣不了几个钱，班子里的人，也就没当回事。师傅那场本来是要唱别的戏的，可临时要改《白蛇》，还说要一半男妆一半女妆，简直是让班子里的老人儿们都觉得他疯了！”
他顿了顿，满脸都是憧憬，好半天才继续说到：“那一场，艳惊四座！师傅他，真的像是……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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