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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垂眸道：“侯爷他大概是看着心旷神怡，因此也想芙姐看看。”
公主看着莲生突然抿嘴笑起来，闹得莲生一头雾水。公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原也是这样猜测的，不过直到今日，才明白叫景瑞真正心旷神怡的是什么了。”
“不不不！芙姐，你想多了！想多了！”莲生摇着头，语无伦次。
公主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一回笑得十分开怀，露出一排贝齿，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莲生你……你真是太有趣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莲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自己太敏感了……
“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公主突然望向莲生，眼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叫莲生看不懂。
“我？”
“嗯！”公主点点头，“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我……活不了多久了。”
“芙姐……”莲生惊忧不已。
“你是个善良单纯的人，有你在景瑞身边，我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芙姐……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公主淡淡地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了，能拖到今日实属不易，这些年好多次打阎王家门口路过，许多事也慢慢想开了，放手了……我在这世上唯一亏欠的人就是景瑞了，是我拖累了他。”
“你可不能这么想啊！”莲生蹲下身平视着公主，“侯爷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我知道，但天命不可违，我大限已近，无论如何要留你一日，有些话想对姑娘你说。”公主面色忧伤，“上一回你来侯府我就想见一见你，但那时我身体太虚弱，不大清醒。”
“是我不好……该亲来拜会的……”莲生嗫嚅道。
公主握住莲生的手，“我本不该说这些，但时至今日也只有厚着脸皮说了。莲生姑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莲生一定尽全力去做！”
“帮我照顾景瑞，可好？”
“啊？”莲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芙姐，这我……我怎么能照顾得了景……侯爷呢！”
公主抓紧了莲生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的恳切让莲生不忍拒绝，“莲生姑娘，景瑞他倾心于你，每次和我聊起你，都神采飞扬、笑容满面，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你明白吗？”
莲生慌了神，这话从景瑞夫人的口中说出实在叫她难为情，莲生心中歉疚更甚，“芙姐和侯爷是一对知己爱侣，大回人人称道，莲生既听说过你们的恩爱情深，又亲眼见到了二位的心心相印。在侯爷心里，与他相濡以沫的夫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跟侯爷……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没有……”莲生越说越慌，总觉得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把她和景瑞的关系越描越黑了。
公主打断了莲生的解释，“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景瑞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我虚长你几岁，虽不是个聪明的人，但也看得出你们的关系。你们生死与共、情投意合，互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本来我还担心他一厢情愿，不过看你的样子对他也……”
“不不不！芙姐你误会了！”莲生站起身，盯着脚背只觉得口干舌燥，在公主面前抬不起头来。
“是我说话太直白了，吓到你了，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含蓄委婉了！”公主将轮椅移近莲生，“我是打心眼里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拜托，你别看他是统领一方的王侯，可并不擅长表达自己。我怕他一个不留神错过了你这个好姑娘！我就更加不能安心地闭眼了。”
“芙姐……我不能……”公主的大度超乎莲生的想象，自己此前几番回避和心里的那点不痛快与她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你先听我说完，我和景瑞的关系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我们之间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咳咳！”公主说着有些激动，抚着胸口咳了起来。
“芙姐，外面起风了，我送你回屋吧。”
“不，这话我今天一定要说。”公主坚持道，“我的固执害苦了他，让他付出太多了，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一片赤子之心难能可贵，相信我，他定会一心一意待你的……咳咳咳……莲生……”
“咱们进屋再说吧。”
“咳咳……屋里人多，我想和你单独谈……”公主脸色苍白，吃力地坐直了身子，“不要介意我的存在，我走之前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他能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只有你能给他。”
“芙姐……”
“答应我吧，嗯？”
“夫人！您怎么还在外边啊！”青儿抱着件大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变天了，一会儿该下雨了！”青儿给公主盖好衣裳推动轮椅往屋里去，莲生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前脚进屋天上就下起了哗啦啦的大雨来，青儿舒了一口气，“还好赶回来了……”
“芙姐，你休息吧，我该走了。”莲生说。
“莲生……我的话还请你放在心上。”
“嗯！”
青儿递上一把伞，莲生谢过后就钻入了雨中。这场大雨来得又急又大，莲生趴在窗前听着雨声发呆，一直想着公主说的话……
“莲生！”
“师父？”莲生只顾着想心思，连师父老人家站在背后了都未发觉。
“叫了你好几声，累了就去床上睡吧。”
“徒儿不累，师父你一个人来的？”莲生给紫清倒上茶水。
“嗯……刚从侯府过来，景瑞还在那儿忙，你找他有事？”
“哦，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紫清看了莲生一眼，“他本打算和我一起过来的，突然接到弋阳来的信，吴世子已经接旨赶往岐山。”
“什么？这么快？鹿阳夫人呢？她能同意吗？”莲生算了算，此刻鹿阳一定还没有赶回玉壶，有可能还在岐山附近。
紫清淡然地点了点头，“鹿阳同不同意我们无从知晓，岐山下的大瑶军队仍然虎视眈眈，没有退兵的迹象。”
“可是吴鉴到了岐山，鹿阳就再也没有出兵的理由了！”
“所以我们也猜测吴世子并此举并没有得到鹿阳的首肯。”
莲生想起胆小如鼠吴鉴皱眉道：“他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
“且看鹿阳夫人怎么应对吧。”紫清捋了捋胡子。
“师父！”莲生突然想起一人来，“有个人敢接下圣旨！”
“你说的是卫恒吧。”
“没错，师父也这么认为？”
“是景瑞猜的，他正着人调查此事。”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莲生肯定地说，卫恒终于要和鹿阳撕破脸皮了么，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皇上又下了道圣旨催促鹿阳交出印鉴正式委任少司。”
“这不是逼着她谋反么！如今这少司印鉴可非同寻常了啊！”莲生觉得心惊肉跳，这样下去只有打仗这一种结果啊！
“有了越国的先例，魏、陈、晋眼下也不敢有异议，只能看大瑶的反应了。若是鹿阳肯拿出印鉴，将统兵权交给少司，那这一招险棋皇上就是走对了，兵不血刃解决了拥兵自重这一千古难题啊！”
“岐山现在什么情况？”
“景皓和莫云凤在，出不了乱子。”
莲生着急得团团转，“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打仗啊！”
“咱们明日一早就去弋阳，你准备准备！”
“是……”
——————
岐山脚下，大瑶帅帐。
“啪！”鹿阳一掌拍在案上，笔墨撒了一地，“岂有此理！”
“夫人息怒！”一个亲卫开口道。
“他现在翅膀硬了！敢与我作对了！”鹿阳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愤怒到了极点。
“夫人，眼下该想出对策来，阻止吴世子进入中原。”
“来不及了！”鹿阳吐出一口浊气坐下道，“圣旨已接，吴鉴已经表明立场，我们现在出手阻挠已经晚了。”
“那……不如属下带几个高手在半路上把他给……”
鹿阳沉默片刻，“卫恒一定会亲自护送吴鉴，我那个好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斗不过他的。”
“属下去劝说世子爷，让他回心转意，毕竟他是我们大瑶的人，又是夫人的亲生儿子……”
“行不通！”鹿阳打断道，“他就从未把我当母亲看！根本不会顾及什么血脉亲情，再加上他恨我没有把安家军交给他，而是交给了一个外人，他心里有怨气，不会善罢甘休的。”
“夫人干脆就把安家军交给世子爷吧，属下觉得那个中原人始终是个外人，虽有些异能，但终究不可信！”
鹿阳抬起手阻止亲卫继续说下去，“此计划不变，他对我们的敌人非常熟悉，我们与他合作益处多多。吴鉴的事也只能吃那小子一亏了，不过……我也要让他尝尝苦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哼！”
———————
一支大瑶精锐护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往岐山的方向进发。
“世子……你可把我害苦了哇！”吴鉴坐在车内看着对面斜卧着的卫恒，一脸的郁闷害怕。
靠在侍女身上的卫恒睁开眼懒洋洋地开口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主公都知道了，你就安下心吧，到了岐山你就是吴王了！”
“什么吴王呀！顶多是个山大王！那些可都是越人、越军，能听我的嘛！”吴鉴欲哭无泪，让他去那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那就要看吴王你的本事了，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为你所用！”卫恒将腿架在另一个美人的腿上，吃了瓣侍女递在嘴边的橘子。
“世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主公这回怕是恨死我了！”吴鉴想到鹿阳就手抖，“我可不管啊！都是你干的！是你骗了我！我可没接旨！到时候主公怪罪起来可没我的事！”
“哈哈哈哈！”卫恒突然大笑起来，“我恐怕你们很难再见了！”
“你！你！”吴鉴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怎么能这样摆我一道！没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算了！现在还破坏了主公的大计，以主公的脾气，一定会杀了我的！”
“吴王放心！我不是整日都与你待在一起么，本世子会负责你的安全！”
“我才不信！上回那个女刺客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吴鉴想起自己被劫持的那件事就打哆嗦。
卫恒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沉着脸说：“闭嘴，你若再废话，我就把你扔给主公处置。”
吴王看着卫恒阴冷的双眼咽了咽口水缩在马车一角，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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